第三十三章 宋招春的婚事

老夫人舍不得让宋时莺嫁进卫家，太太也舍不得二春去遭罪，就把这桩婚事放在了宋明善身上。姚姨娘虽然糊涂，但也知道，老夫人和太太不会把一个香饽饽不收分毫地递给她，这才有了姚姨娘的“悖逆”“出言不逊”，以及后来的关押。

她们满打满算，只为自己考虑。

宋明善理清其中关节，心底冷笑。这宋家人真没一个是好东西，定了十几年的婚事，说悔就悔了，还搞出替嫁这种门道，打量着蒙上一层遮羞布呢。

宋明善又道：“既然孙女已经回来了，那祖母可以把姚姨娘放出来了吧？要过年了，这样关着也不成样子。”

“那是惩戒她的无礼！”老夫人怒斥道：“一个商户女，没有一点规矩，入了侯府十几年，可怎么也洗不掉身上的低贱！”

她那日把姚姨娘喊过来，也不是和她商量的，不过提前告知她宋明善的婚事，让她心底有个底，省得到时候闹得难看。没想到姚氏竟然破口大骂，什么污秽之言都说得出来，简直丢尽了侯府的脸！

连带着老夫人对这个庶出的孙女也很不喜欢，在她看来，宋明善一个庶出，能嫁进卫家，无论是从前的卫家还是现在的卫家，那都算高攀了。

宋明善把她的嘴脸看在眼里，不置可否，转身就出去了。

兰舟守在外面，见宋明善出来了，连忙上前搀扶，宋明善却问：“宋时莺住哪个院子？”

兰舟愣了愣，细细回想了一下，道：“水云间。但是时莺姑娘身子一直不好，今儿天色也晚了……”

宋明善也不过是这样随口一问，也没真想直接去见，又问：“兰舟，你说宋时莺是个什么样的人？”

兰舟愣了愣，好似很认真地想了想，才道：“奴婢觉得……姑娘和时莺姑娘很像。不过现在不大一样了，以前是很像的。”

“嗯？”宋明善挑眉。

“奴婢也说不清，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姑娘从前和时莺姑娘很像。”兰舟道：“时莺姑娘是整个侯府最尊贵的女儿，姑娘若是——若是是嫡出，也大抵是她那个样子的。”

宋明善没有继续问下去，她还没有见过宋时莺，只记得她身体不太好，也一直病着，她还没正式见过。她是大房唯一的女儿，也是亲封的嘉禾郡主，但因为身子不好，也就是名头好听，真正说亲起来，是吃亏的。

宋明善还在盘算，如何把这个局盘活，真让她去嫁卫入砚，那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夜里姚姨娘就被放了出来，既然人家女儿都回来了，一直关着就是在打宋明善的脸了，姚姨娘来的时候，宋明善原是不想去见的，她骨子里还是自私又凉薄的，姚姨娘对她来说，委实太聒噪了。

但怕被人瞧出端倪，宋明善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小半年不见，姚姨娘憔悴了许多，发髻松散，眼窝都凹陷下去了，原本风情妩媚的女人，如今又多了几分狼狈，甚至疯疯癫癫的。

“明善……明善，你就不应该回来！这府里的都是些吃人的豺狼！一个个装得大义凛然，结果，结果还不是……”

姚姨娘的声音尖锐刺耳，震得宋明善耳朵疼，见她还要继续骂，生怕外人听不见，宋明善才开口让她消停下来，“姨娘！这是我家，他们都是我的长辈，他们让我回来，我赖在琅琊不回，那就是不孝。只有他们赶我出去，召我回来，我没有选择的。”

“那就不孝好了！那卫家——”姚姨娘死死攥着她的手，道：“那卫家哪是你能进去的！要是转头皇夫找卫家算账，那保不齐会牵连到你的，善善，这门婚事不能应下来啊！”

父母之爱子，择计之深远，姚姨娘虽然目光短浅，但是遇上宋明善，还是有着慈母的体恤。

宋明善宽慰了两句，道：“女帝新丧，不好谈婚论嫁的，最早也要过了年才会商讨，而且换嫁哪是她们说换就换的，还要问问卫家同不同意呢。卫家多大的门庭，几代宠臣，老夫人和太太要把她们当猴耍，那简直是痴人说梦。姨娘，不急的。”

姚姨娘看着宋明善，微微一滞，但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宋明善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好像姚姨娘能看到她底下的魂魄一样。

但姚姨娘最后也没说出什么出格的话，宋明善还是觉得，以后少和姚姨娘相处好了。她既不想像原主那样活得蠢坏，也不想让旁人知道她的重生。

活成宋明善，在客观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做魏昌玉。

夜里悄无声息地下了一场大雪，暴雪压枝，给打扫丫鬟裁量新衣的妈妈刚刚离开，几个大丫鬟商量着剪什么样式的窗花，这遭要下发多少赏钱，新年的气味儿也越来越浓重了。

魏昌玉的新年总是过得不大顺遂，这样的团圆夜她都是在宫中的宴席上过的，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各有各的心思，就连她九五之尊的父皇，皇弟也不不见得真正开怀。

这样的日子虽说算不上一帆风顺吧，但至少不会朝不保夕，夜里整宿整宿地睡不着。她开始逐渐享受这样的生活。

姚姨娘就不必说了，夫人和老太太都赏了一批新打的首饰，滚圆的珍珠，半山半水的镯子，赤金足银，兰舟又帮着她把一些样式老旧的，零散了的首饰登记在册，送去修复。

怪道说宋漱春厉害呢，光是她和姚姨娘的院子就多少丫鬟，多少吃食，多少首饰，裁衣打赏，这样一个院一个院地打点，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能管得这样妥当，已是极不错了。

兰舟一璧给她挽发，一璧道：“这回三姑娘肯定是要回来的，就是不知道大公子能不能回来过个团圆年了。”

宋明善拨着腕上的镯子，问：“三姑娘婚后如何，你可打听过？”

兰舟见小丫鬟刚刚出去，压低了声气，小声道：“听说是不大好，因为是丧期办婚事，虽说今年是免了百姓的规矩，但都是朝廷官宦，还是守着的，要不是……”

兰舟附耳道：“三姑爷把院里的丫鬟搞大了肚子，一直瞒着，等着赶紧把三姑娘接过去收拾烂摊子呢。”

宋明善挑眉，也有些吃惊，这哪个高门贵女受得了？正妻还没过门呢，通房就怀上了。

兰舟又道：“因为都是官员嘛，两家都不敢热热闹闹地办，三姑娘也是脾性好，委委屈屈地嫁过去了，谁曾想第二日便见到了那个大腹便便的丫鬟，当即便气哭了，已经回娘家哭过好几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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