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活佛
厢房里乱作一团，宋明善已经和谢沉曜从后面的院子里逃出去了。
谢沉曜的伤已经不能再拖了，先不说从前的恩怨纠缠，他如今可是年轻有为的辅臣，宋明善打算捞一捞这条大腿。
“我需要送你下山吗？给你找间医馆？”宋明善问。
谢沉曜没有回答，低头用从寺庙里顺来的伤药替自己敷了一层脂膏，这药轻贱，见效慢，也就这时候对付对付，不然寻常都是下山去医馆的。
“你的死卫呢？”宋明善问。
“都死了。”
宋明善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谢沉曜的死卫那都是万里挑一的，她记得上次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如果她没记错，跟了他快五年了吧？这都能丧命，那来对付他的肯定不是一般人了。
刚才她问那两个大汉是不是冲着他来的，简直是侮辱了谢沉曜。
眼观鼻，鼻观心，宋明善心思狡黠，又道：“那要不然，我给你问问琅琊郡郡守，让他们派人送你回京。”
谢沉曜攒眉，不知想起了什么，道：“不行，有那人的眼线，到处都是伏兵，走官府的路子走不通。”
连琅琊郡守都能命令？那岂不是正三品以上的官员？宋明善脱口而出，“裴……”
最后一个字被她及时止住了，但谢沉曜扫了她一眼，宋明善莫名瑟缩了一下。
谢沉曜和她想得一样，多半是裴丞。
但宋明善却隐隐觉得不对。
但不对在哪里，她一时也说不上来。总感觉这件事有点奇怪，但哪里有问题，她还得琢磨琢磨。
“那我该如何帮你？”
“那就要问宋妹妹你了，你宋家，在琅琊可是一手遮天的人物。”谢沉曜漫不经心地道。
您可真会阴阳怪气，她宋明善在琅琊算个什么东西？能瞒着官府把他送出去。
不过宋明善倒是想到了法子，不然也不会问这么详细，道：“也不是不行，至少能帮你安全出城。”
谢沉曜挑眉，“不能走官府，城外也有伏兵看守，你想瞒天过海？”
宋明善狡黠地道：“谢大人瞧不起谁呢？就看你的伤捱不捱得住了。”
“需要几天？”谢沉曜没有废话。
“至多三天。”宋明善盘算了一下，道。
“行。”
宋明善心底估摸了一下，道：“但是你得告诉我追杀你的大概多少人，大概潜伏在什么位置？”
“目前是三十人上下，城门口和郡守府的看守最多。要是被发现了，他们就会倾巢围剿，我很难离开琅琊。”他本就是私下来琅琊，要隐匿身份，带来的人手不多，知道他来的，或是猜到他离京的，统共就那几个人。
但他带来的几乎都死在了城内伏杀，来的都是精心准备的杀手，他也是侥幸逃到山庙，寺里人多，他们不敢大肆搜查，这才躲过一劫。
“你的人在哪里接应你？”
“消息递不出去，至少要到沧州。”
宋明善也不是不谙世事的软兔子，听他这样说，心底也有了底。颔首，“成，剩下的交给我，我一定让你安全出城。”
谢沉曜看着她这股子不对劲的热络，问：“你想得到什么？”
宋明善十分坦然，“钱。我想要钱，一大笔钱。”
谢沉曜的眼神变得有些耐人寻味，不过联想到她之前的举动，一瞬就反应过来了，“你想做生意？丝绸生意？”
他也太能猜了吧，不过宋明善也没有隐瞒，反正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谢沉曜后面肯定查得出来，道“大人应当知道，我这样的庶女，在帝京遍地都是，若是没有钱财傍身，日后大半辈子都不会好过。”
谢沉曜反讽，“是吗？我看你不像过不好日子的人，满肚子的算盘，算得比谁都精。”
废物，就应该把他留在这里喂狼！
但是救了谢沉曜就是救了一尊塑了金身的菩萨，谢沉曜要给她钱，她才能开始后续的生意。
面对这个闪闪发光的活菩萨，宋明善不敢怠慢，等处理好他的伤口，又将他带回厢房里，屋子里已不见什么人了，那两个大汉，兰舟，伶俜都不见了踪影，宋明善只好请了个小沙弥下山去宋家喊人。
“你说吴昭蘅不会把那两个丫头解决了吧。”宋明善半真半假地问，还真有这一层的顾虑。
毕竟于女帝来说，斩草除根是最好的法子。
“我看不会，她没这个胆色。”谢沉曜道，“她一个小门小户的姑娘，已经想必已经手足无措了，你走丢了或死了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她还等着那两个丫鬟帮她说话摘除嫌疑，暂时不会动她们。”
丫鬟和两个大汉都被吴昭蘅带走了，那宋明善确实抓不到什么把柄。
因为山路多台阶，马车不能上山，车夫和剩下几个丫鬟侍卫都守在山下，吴昭蘅也说不好浩浩荡荡一行人去，当时兰舟还嘲讽了吴昭蘅小家子气，如今只好等奴仆从山下上来了。
“我看你不像个蠢的，如今怎么这么容易就被人算计了？”谢沉曜漫不经心地问。
吴昭蘅的手腕并不高明，要是有意留心，这种招数在宋明善跟前压根儿不够看。
宋明善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道：“我只是不明白，我和她无冤无仇，也没有害过她，她为什么要来害我。”
谢沉曜道：“你是京城来的世家姑娘，过得体面又风光，她不是个平头小户的女儿，要么嫉妒，要么羡慕，她不过想把你拉下来，变得和她一样。”
“就这？”宋明善不可思议地道。
“就这。”
宋明善像吃了苍蝇一样，眼底晦暗不明。在政坛活跃久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种宅门里的斗争她一直以为是女儿家的小打小闹，无伤大雅。但真正算计到她头上，她才觉得愤怒。
愤怒有余，又有一种懒得计较的平静。
吴昭蘅很像记忆里的一个人，宋明善以前很想拉她一把，后来发现她们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宋明善表示理解，道：“能羡慕，能嫉妒，能恨，也是好事。”
怕就怕认命，不愿争，不敢争。
但这不代表她可以踩到自己头上撒野，也不代表她能把自己当一把刀利用。
眼底闪过一抹冷意，宋明善出去，同沙弥要了一件僧袍和袈裟，让谢沉曜换上。
等了大概一个时辰，厢房外传来敲门声，“施主，宋府的人到了。”
宋明善道：“让他们把软轿放下，退到院外。”
“姑娘，是我，兰舟，您让奴婢先看看您……”兰舟已经急得快哭出来了。
“退出去！”宋明善大喝道。
兰舟吓了一跳，其余的丫鬟都不敢造次，连忙退了出去，待院中空无一人，宋明善才推开门，让谢沉曜入轿。待万事无遗漏，宋明善才扬声让轿夫和丫鬟入院。
兰舟率先进来，上下打量宋明善，见她确实无碍，才宽心下来，道：“姑娘！姑娘怎也不同我们说一声，不声不响地就离开……”
“我去请佛了。”宋明善道：“我今日去大雄宝殿跪足了三个时辰，才请到这尊活佛，若能供奉到宋家祖祠，请大师作法，必能佑我宋家平安顺遂，福泽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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