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梦幻泡影
年关将至，极乐楼紧锣密鼓的忙碌了起来，就连极乐楼那被传的神乎其神的老板娘也终于露了芳踪。
她整个人是那种泼辣俏皮的，很活泼很干练，是个能让人过目不忘的女人。不是说她容貌过人，而是那种不卑不亢的气度，只是随随便便的站在那里，不怒自威。
她眉尾上挑，眉长过目，整个眉眼算的上几分清秀，衬得整个人精明理智。个子不高。算是小鸟依人的，只是她绝不会给人一种柔弱可欺之感觉，整个人清瘦，尖尖的瓜子脸，薄唇，鼻梁高挺，今年她刚刚过完三十岁的生辰，不过也算驻颜有术风韵犹存。
薛茜今日身着四叶菱花绾色袄裙，发髻高高挽起，配了一套宝石的头面，手腕上还带着一对金镯，那镯子倒是做工细巧，是两只猫头鹰的眼睛相对，扣在腕子上，眼珠是一对红色的水晶，看起来活灵活现，脚下配一双月白色绣鞋，鞋头上绣着一对欢喜的小云雀。
“你们几个，把三楼诗情画意的雅间按照一品大员的席面备菜，记得多告诉厨房多雕刻几根如意，当官的做到这个份上，自然要称心如意。每一桌加送一壶猴儿酒，再送一道八宝鱼，这叫年年有余，记住了吗？”
薛茜楼上楼下，指挥若定。
“意这间屋子的香料给我换掉，这意，就在于那种若有似无，那种缥缈神秘，谁让你们自作主张熏那么俗气的香，赶快换掉，还有那个香炉，怎么还用了一个鎏金的坐炉，好像长贫乍富，破坏了这意境！”
“是，老板娘，奴婢马上去换。”
“快去快去，还有你，我说她没说你是不是？快去拿来香球挂上啊，一个个都懒散成什么样子了，婆婆妈妈非要我亲自动手是不是！再磨蹭，工钱扣光！”
这时薛茜夺过身边小丫鬟的扇子自己给自己扇风:“有你们这几个天天气我的家伙，我，我这新配的玉容膏也起不了作用了！”
即便是薛茜这样三十多岁还未出嫁，一直忙于生意抛头露面的女人，也是十分爱惜容貌的。
薛茜心疼的点了点自己的眼袋:“熬过这段时间，老娘给你们发发红包。”
“谢老板娘！”众人兴奋的说。
此时，突然传来了一串口哨声，这口哨吹的别提多难听了，流里流气。
薛茜却不自觉的嘴角上扬，她一回头，二楼的围栏上斜倚着一个年轻的男子，那男子也算的上俊俏，桃花眼眉目舒展眼光流转时总带着几分漫不经意的痞，含笑唇看起来很好相处的样子。只是这人一开口却十分的欠揍:“这粗门大嗓的，谁还敢来吃饭啊，你这生意怎么样啊？能不能……把我的花红给我啊？”
男子突然拉进他和薛茜的距离，调笑道:“要不……你以身相许抵债……哎哎哎，疼疼疼，别动手啊。”
“你这淫贼，还活着呢，怎么没被别人打死啊？”薛茜拧着那人的耳朵。
“松手，耳朵要掉了，一个两个怎么都要拧我耳朵，好好的女人，练什么武功啊，一点都不可人了……”
薛茜略微用力一甩:“谁让你狗嘴吐不出象牙，屡教不改。再跟老娘动手动脚，剁了你喂蛆。”
那人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似乎有几分怀念，继而他不依不饶的跟她斗嘴。
“你这好歹也是饭馆儿，怎么说这么恶心的东西。”
那男人做夸张状，一副想吐的样子。
“那还不是因为看到了你这个老东西。”
“切，羡慕吧，哥长得年轻啊。”男人在极乐楼四处转了转:“真不愧是哥一手调教出来的人。经营有方啊……”
“呸，臭不要脸，若非老娘天纵英明会被你这厮连哄带拐从蜀中来这？弄得我有家回不去……”
“怎么还翻旧账啊……我还给你钱开酒馆呢，哥还教你医术教你配药膳呢，不然你这极乐楼能这么远近驰名？”
“懒得理你。”
薛茜嘴上这么说，却吩咐下人给那男子准备了雅间，还特意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席。
男子洗漱过后，换上了蜜色绣飞鱼跃海的长袍，模样清俊。说话时尾音上扬，有一丝厚重缱绻。挺好听，很撩人，最重要的是很招女人喜欢。
“少爷，我们小姐请您去吃饭。”
“知道了，这就来。”
那人慵懒的跟着秀美的小丫鬟穿过回廊还不忘了凑近小丫鬟耳边:“你们小姐可真小气，这么漂亮的姑娘现在才舍得让我瞧……”
小丫鬟被他弄得脸上绯红一片:“公子快去吧，小姐还等您呢。”
“好好好，这家伙脾气还随着年纪见长了！”
方厅用膳，男人没来时她一个人自斟自酌，一点不客气。
“嘿，说是请我吃饭，你自己先吃上了，女人家家的，晚上少吃些，省的胖。”
“你再废话，我就把酒菜倒了。”
“别别别，暴殄天物。以后别说这样的话。”
他随意的笑笑。
薛茜白眼:“如今，我要怎么称呼你啊？”
“要不，你叫相公听听？”
“春桃，把我的佩剑拿来，我手刃了这厮。”
“啧啧啧，难怪三十岁了还嫁不出去，谁敢娶你啊，还不是哥勉为其难……”
说完以后他拎着酒壶一溜烟的闪了。廊下他对月仰头牛饮，薛茜推开窗从窗户嘲讽他:“牛嚼牡丹，下次给你喝凉水吧。”
洛阳京都南宫刕的小院。
洛峰帮南宫刕收拾了收拾，南宫刕双手掐腰一副满意的样子:“挺好，挺好。”
洛峰欲言又止，这里地处偏僻屋子又破旧，除了一方土炕，一个破旧的衣柜连桌椅都没有，更不用说其他的生活用品了，洛峰费了好大劲才把那窗户修好。
“老六，要不你还是跟我回家去住吧，这里的环境实在是太差了。家里也不差多你一双筷子。”
“谢了，好意心领了，你跟嫂子对我的关照够多了，咱不能这么不懂事儿不是，我在那多耽误你们啊……”
“耽误什么？”
“耳朵太好，你们夫妻私房话我都能听见……”
洛峰:“咳咳咳咳，你死外面吧！一个姑娘家口无遮拦！”
洛峰瞧着天色渐晚，起身告辞:“你要执意不回去也行，休沐的时候来家里，让你嫂子给你做好吃的。”
“我看成。”
“我走了。”
“等等。”南宫刕叫住了洛峰:“大哥，这个给你。”
洛峰疑惑的接过来一个钱袋，里面还有十几两银子。
“老六，你这是干嘛！”
“别推辞，拿着给嫂子买点东西，在家里打扰这么多天，我也知道你那差事总押俸禄，平日里都是嫂子家里补贴的，横不能总当小白脸吧。”
“谢了老六。”
“自家兄弟，瞎客气。行了行了，快走吧。”
“……”
洛峰也不推辞，回到家里见到为自己做新衣服的俞姝，不免有些内疚，幸亏老六心细给自己补贴了点银子，这段时期都是俞姝贴补的，眼瞧着要过年了她还给自己做新衣服，真是贤妻啊。
“回来了……六妹呢？真的不回来了吗？”
“老六一个人独惯了，随她吧，你还怕流氓歹徒欺负她不成？”
“一个人孤身在外，难免孤单到底是个女儿家，若是有个头疼脑热可怎么好，住在一起还有个照应。”
俞姝善良的说。
“哎，老六这个人啊……”洛峰叹口气。
“出什么事了？”
一五一十的对俞姝说，南宫刕怎么突然发难打了金陵郡王。
“六妹打他，倒也不冤。这郡王平日里听你说的也是个宽厚的人怎么在这后宅之事如此优柔寡断，一点也不坦荡。”
“话虽如此，我这次其实还是有求于人的。”洛峰有几分内疚:“父亲就快要进京了，本想着在萧兄酒楼里安排个住处多多关照的，可是老六来这么一出，纵然郡王毫无芥蒂，我也无颜开口了。”
“父亲回来自然是住在家里，哪有出去住的道理，这要是传出去岂非我这做儿媳的不是了？”
洛峰愁眉深锁，他被降了官职，如今俸禄不高，而且又不按时发响，就觉得气势上矮了一头。男子汉顶天立地怎么能总让夫人补贴。更何况，老六说边关根本就发不下来粮饷，很多东西都是父亲自己贴补将士们的，可是杯水车薪啊，父亲如今应该也是两袖清风了，这马上过年了，还怎么在岳父岳母面前走动，人家怎么能放心把自己的女儿交给这样的人家？
皇宫蓬莱殿。
安若的指尖正轻轻碰了一下娇艳的杜鹃花，这花都是养在暖阁里，花将开未开时送来蓬莱殿，安若就这么静待花开。
突然她觉得面颊一凉，竟然是诗如瑾噙着笑容捏着樱桃捉弄她呢！
“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这天寒地冻的，也能有樱桃吃？”
“只要若儿想吃，那就有。”
“油腔滑调。你怎么这会儿进宫了？还是这样子出现！”
“这不是想你了嘛……其实，我是在杭州发现了洛凝的行踪。”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她还真是心思坦然，纵情山水了。”
“你是不知道，我碰见她的时候，正有一伙贼人偷她的马车呢。”
“你不会见人家美貌，出手相助了吧？诗公子这英雄救美的滋味儿，如何？”
“她可不用我救，我原本想着一个姑娘家就带一个不会武功的婢女就敢出门，十有八九不知道天高地厚，没成想是我太小看人家了，洛凝也不愧是个奇女子，精通奇门遁甲也就罢了，居然还会做机关！那些马贼被她收拾的求爷爷告奶奶的……”
诗如瑾回忆道，当时洛凝身边就带着一个小丫鬟，主仆二人在酒楼吃饭，然后就发现有人把自己的马车偷走了。
洛凝的贴身丫鬟檀香惊叫:“小姐，马车，有人偷马车。”
檀香一叫，那些马贼就猥琐的笑着围了过来:“这小娘子好生俊俏，这小丫头也生的娇俏可人……”
“跟哥哥回去，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
“啊……疼死我了……”
只见洛凝不慌不忙的抬起右臂，轻轻按动手环上的机关，顿时在她袖子里飞出一支箭矢，正扎在领头马贼的肩膀头，那袖箭箭矢也十分特别，带回钩刺。拔箭的时候会伤及中箭部位周围其他的皮肉，而且刺的又深，不好取出来……
其他人见老大受伤岂能袖手旁观，一窝蜂的一拥而上，洛凝护着檀香触动衣襟上的机关，她居然能按照兵器餐谱造出来暴雨梨花针……
搞得那些马贼苦不堪言。
“这样的女人，不会武功可是独辟蹊径想来应该也不会吃亏。”诗如瑾赞赏的说:“如果不是陛下要找她，我还真想让她给我做个护法什么的，多有面子啊。”
安若嫣然一笑:“只可惜啊……陛下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她。”
“那我不是不是该上陛下那里讨赏了。”
“不可以。”安若前所未有的认真:“不能告诉陛下洛凝的下落。”安若执着的说:“我不惜利用苏茉害死了元尧才逼得洛凝下堂求去，我怎么可能让陛下找她回来，否则我岂不是功亏一篑！”
诗如瑾很是震惊，他没想到安若为了达到目的为了报仇不择手段到了这种地步，他不禁反问:“若儿，你，还是怀疑洛家才是杀害你父母的凶手吗？”
“不止是他们，还有那些不作为的臣子们！”
“若儿，你冷静点，别让仇恨蒙蔽了双眼，更何况你只是怀疑，也没有真凭实据，那孩子也是无辜的啊……”
“我管不了那么多，宁可错杀也不姑息！”
诗如瑾也不敢再刺激安若，毕竟这段仇恨这段委屈已经在她心里压抑了太久太久了，她只是说说而已的，一定是……她只是泄愤罢了，诗如瑾劝自己。
金陵郡王府。
黎泽在这里过了两天醉生梦死的日子，这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他明知对方认错了人，还是纵着自己享受这一切。
起初他还是害怕的，后来他一想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人都是要死的。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柔情蜜意陪了他两日的女人一身华贵的服饰，目光冷漠的走过来。
“跪下！”
她身后会武功的丫鬟在黎泽膝上踢了一脚，他不明所以的跪在地上，这一天果然来了。
“你可知我是何人？居然敢浑水摸鱼的坏了本宫清白！”
“……”
黎泽一听她自称本宫，就知道不好！
“听清楚了，本宫是金陵郡王妃，前朝大齐国安阳公主，当今贵妃娘娘的亲姐姐！”
黎泽震惊的看着她……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
“你知道非礼本宫是什么罪过吗？要受什么样的刑罚吗？”
黎泽心一横:“你杀了我吧。”
“你不怕死，怕不怕不得好死？”
南乔笑靥如花，却让黎泽遍体生寒。
“之前偷我首饰，欺骗我的丫鬟怎么处置了来着？”
南乔状似无意的询问身边的女官。
“回王妃，那婢女被处以极刑，水滴石穿。”
“哦？何为水滴石穿？”
南乔看了看自己用凤仙花染的指甲，悠然的说。
“所谓水滴石穿，是把犯人靠在椅子上，在犯人头上悬挂一个花盆，每日滴水，直到把这个犯人的头皮整个沤烂生虫，虫子爬进脑子啃食你的脑浆……”
黎泽瑟瑟发抖，他突然想起来之前京兆尹大牢他无意中坐了一把椅子，被锁住了苦不堪言，那天南宫刕告诉他那把椅子上刚刚死了一个女犯人，正是水滴石穿……
南乔见已经恫吓住了黎泽，突然露出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微笑:“一夜夫妻百日恩，本宫也不愿意看你被处以极刑……只是，看你用什么来交换了。”
“我……”
黎泽没想到事情居然有转机。
“这一切，只要你想，可以都是你的，荣华富贵，别人的卑躬屈膝，美人相伴，只要你想，可以都是你的……”
“那我要，我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黎泽颤抖着问。
“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你乖乖的听我的话，那种柔情蜜意的夜晚也都是属于你的。”南乔在他耳畔吹气。“从今以后，你什么都要听我的。”
南乔媚笑着，一双灵巧的小手在黎泽胸膛前轻抚着……
这种紧迫感，刺激感，撩拨的黎泽连呼吸都乱了，情事这种事向来是食髓知味的，更何况黎泽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穷小子，他当即就说:“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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