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似是而非
皇宫内院现在人心惶惶,各路兵马心怀鬼胎。三天前陛下就陷入了高热惊厥,偶尔还会说胡话。
整个太医署的人,什么《千金方》、《汤头歌诀》、《金匮要略》都快被翻烂了也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方子,皇后娘娘一天三次的派人给他们施压,搞得他们焦头烂额。这不皇后娘娘口谕传他们觐见。
“怕不是凶多吉少啊。”
“谁说不是呢,昨天副院判都挨了板子说浪得虚名,玩忽职守,没有革职都是皇恩浩荡。”一炷香的时间太医署从院判到医丞有一个算一个都战战兢兢的跪在陛下床前。
“陛下此乃惊厥之象——”
“不对不对,这是急惊风……”一群太医引经据典吵的不可开交。
皇后揉捏了发痛的眉心:“你们各执一词,让哀家如何决断?”
“臣等有罪。”
“你们这时候倒是齐心协力了!陛下若有不测,哀家让你们所有人都给陛下陪葬!”
“启,启禀娘娘,依老臣愚见陛下很有可能是中邪了……”
“中邪?难不成有人使那巫蛊之术?”李皇后煞有介事的问。
“这……老臣也说不好。”
一阵沉默之后,皇后似乎是很疲惫的说:“你们太医署要尽快拿出一个万全之策,顺便贴出榜文悬赏民间的名医,只要能治好陛下,重重有赏。”
“是。”太医署的人这才如释重负的躬身退出陛下的寝宫。
太子府。
说起来陛下都病了二十多天,燕云祁居然连一道请安的折子都没上。陛下没等到他的请安,他却等到了皇后的懿旨,让他去法华寺给陛下祈福。这下他不能再装聋作哑了,这么久以来他装成得意忘形的样子,就是为了引那些宵小之徒现身。他作为太子,作为储君一直都是活在风口浪尖上的,陛下病的如此突然搞不好是有人捣鬼——
燕云祁思来想去还是先去了安若的小院子:“若儿,明日陪我去法华寺进香,顺便带你走走,你在府里这么久了,怕是要闷坏了,从前你可是最喜欢跑出去玩的。”
“从前?”安若失落的说:“从前。久远的恍如隔世。”
“若儿是我不好,说错话了,我带你四处走走散散心如何?”
“殿下做主就是。”
次日清晨,林稍还染着露水,燕云祁骑着高头骏马,安若坐着威风又宽敞的马车,今天出门燕云祁还特意给她多带了几个丫鬟,小雪自然是安若最亲信的丫鬟,跟她坐在马车里情理之中,可小雪跟着安若久了,也把自己当做了半个主子,马车角落里还坐着个供她差使的小丫头。
夕颜驾着马车一脸的生人勿近,他们不徐不疾的向着法华寺进发。这法华寺宝刹庄严,也有三百多年历史了一直都是受皇家供奉香火自然鼎盛。
“良娣,难得出来,您就不要不开心了。您这样子,都快跟太子妃看齐了。冷冰冰的。”
安若牵了牵嘴角:“是嘛?不滞于物,不困于心,不乱于人。”
小雪挠了挠头:“良娣您在说什么?奴婢怎么听不懂?良娣,听说法华寺特别灵验,您有什么要求的吗?”小雪满脸兴奋。
“灵验?若真有神佛庇佑,怎么会有百姓流离失所,我又如何会国破家亡。拜佛求神不过是图自己心安罢了。”安若掀起马车帘子的一角怅然道:“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架马车的夕颜耳朵一动,听到有脚步整齐的人马向这里逼近……不多时,燕云祁是最先和这些人短兵相接的。
燕云祁双臂一展,足尖在马背上一点凌空而起。随即拔出宝剑剑花一挽,寒芒毕现,黑衣人群起而攻之,为首那人更是祭出了一件歹毒的武器,长长的铁链尽头拴着的是薄如蝉翼的风车刀。飓风如搅,伴随着倏倏声猛的攻向燕云祁,他反手用长剑格挡,继而揉身手眼身法步使出一招邀月——燕云祁的剑尖到了黑衣人的眼前,那人向后下腰,后面的人补了过来,铁链绞住了他的剑——‘嘡’的一声燕云祁的宝剑和那黑衣人的铁链一起断掉了,燕云祁见势不好马上用了一招马踏飞燕就要往林子深处逃去
“你们这些人怕是倾巢出动了吧!”燕云祁想着幸亏他事先安排好的亲兵早就埋伏在这里了,他一边打一边退进竹林。没想到刚进了紫竹林燕云祁就发现他的人被人全数歼灭,地上还有一些黑衣人的尸体,燕云祁心里想这会是谁的手笔?靖王?还是皇后?今天看来有一场恶斗了,夕颜那边护着马车,她悠哉的坐在马车上,有人攻过来她指尖在空中随意画符结印,只要攻过来的黑衣人都会被自己的力量反噬。
“这叫自作自受!”
他看着夕颜护着安若心里就稍稍放心了,一个分心,他胸口挨了一脚,另一个黑衣人从背后刺向他的后心!夕颜视而不见,对她来说安若活着就好,反正诗如瑾交代的是她毫发无伤。至于别人,她才懒的管闲事。她眼睁睁的看着燕云祁被打的狼狈,他虽然狼狈的躲开了背后的偷袭可是,腰部,手臂,都被划伤——这时候安若对夕颜吩咐道:“快去帮忙!”
夕颜有些犹豫。
“还不快去!”安若催促道。
夕颜没办法到燕云祁那里帮忙去了,只伤不杀,倒不是她多悲天悯人实在是她们魔族有禁制若是她杀凡人,必定引来天雷。所以她一旦投鼠忌器,居然落了下风,她如法炮制画符咒,可是奈何黑衣人实在太多了,眼见着这些人刚刚受伤倒地,居然又从另外两个方向涌出了无数的黑衣人,该死的路四通八达!还好燕云祁他急中生智道:“乱臣贼子,给孤拿下!”
结果那些人都以为对方是燕云祁的私兵就火拼起来。
话说安若,她坐在马车里听到外头有厮杀声的时候她就强迫那个婢女跟她互换了衣服,有人围上来的时候她狠狠地把那个穿着她衣服戴着她首饰的丫鬟推了下去!
“是安若!”
“抓活的要挟太子!”
安若听到他们这么说,就知道机会来了,她卯足了力气把顶替自己的丫鬟推了下去!然后她让小雪驾马车,小雪已经吓傻了,还是安若用簪子扎了马屁股马匹一惊四处乱窜,直接从那丫鬟身上碾了过去,丫鬟立刻口鼻出血面目全非,头骨都凹下去一块儿当时毙命!
夕颜看到马车上滚下来的人锦衣华服吓得呼吸都暂停了,她马上闪身过去,还好虚惊一场。安若缩在小雪身后,小雪肩膀上也挨了一刀,不过夕颜没理她,只是驾着马车冲劲紫竹林深处。
太子府湖心小筑外林清欢求见
洛凝刚刚点燃檀香,清冷幽微的香气中她虔诚的诵经,小丫鬟轻手轻脚的来禀告——
“太子妃,林夫人求见。”
“又是些拈酸吃醋的挑拨离间,不见。”
“是……”没等丫头回了林清欢她倒好自己闯进来了。
“太子殿下一大早就带了安良娣去进香,您还真沉得住气。这算什么呀您才是堂堂的太子妃。”
洛凝根本不理她,只是自顾自的诵经。
“我就不信你一点都不在乎!”林清欢双眼通红。她本来以为找到洛凝她们还能同仇敌忾赶走安若!林清欢歇斯底里,可洛凝波澜不惊的态度让她失态的夺了洛凝手里的佛珠砸在一边,断了线的珠子落在地上声音让人心乱洛凝定睛一看,这珠子落在地上居然成了六十四卦中的巽卦她高深莫测的开口:“一叶孤舟困沙滩,有篙无水进退难,时逢大雨江湖益,不用费力任往返。”
“故弄玄虚!”林清欢不屑道。
“既然你非要生事,那么数罪并罚。既然林夫人曾挂冠求去,也好。”
“你什么意思?”
“来人!”洛凝威严的吩咐一声。
“太子妃有何吩咐。”
“夫人林氏,品行不端,一则造逞口舌之业,二则不敬佛祖,恐佛祖降罚,如今侧妃苏氏有孕在身,怎好累及无辜。数罪并罚即刻逐出府去。”
“你敢,我是殿下的侍妾,我为殿下出生入死……”林清欢到底是个妖精,妖气并没有完全散去,居然猛的被她挣脱了,她手成爪状要攻击洛凝,突然有暗卫陡然出现狠狠地在林清欢心口踹了一脚。
“送去教坊,好生学规矩。”洛凝宠辱不惊道。
洛阳城门
城门看守梁凉正大碗喝茶败火:“这秋老虎,秋老虎还真不是吹的,真热啊。”
“就是就是。”一同老城门的同伴随口说。
他们看守城门,进出城的人他们都要检查一番。
“陛下龙体欠安,特寻天下名医,治好圣上之人必有重赏。”
梁凉羡慕的说:“早知道就去学医术了,接了皇榜那不是要多威风有多威风。”
城墙上左边贴着通缉令,右边就是皇榜。突然一位身长玉立雌雄莫辨的紫衣公子轻巧的揭了皇榜。
“大胆,你是什么人随便揭皇榜!”梁凉作威作福道。
“这皇榜在这不就是等人来揭吗?”那位公子并不在意他的态度。
“看你这打扮,不是本地人吧,有路引书信吗?掏出来我看看!”
那位紫衣公子突然勾起个醉人的笑,那双桃花眼里藏着三分坏。突然他的眼睛变成了一双紫瞳,那梁凉的大脑一片空白,然后那公子扬长而去。那紫衣公子不是诗如瑾还能是何人?
他揭了皇榜若有所思:“这样是不是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留在京都了,这不知道若儿是不是还在恼我……人有生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
诗如瑾有皇榜在手,入宫一路也算畅通无阻,有专门的领路人带他去拜见皇后。
“草民诗如瑾,叩见皇后娘娘凤架,恭祝娘娘福寿绵长。”
“是个会说话的,若是你能治好陛下哀家重重有赏。”
诗如瑾不愧是魔尊,这点小事还不是手到擒来。是夜陛下就醒了。
皇后耐心的等他醒来,笑里藏刀的说着:“陛下醒了是大喜事,臣妾这里还有更大的喜事——”皇后凑在陛下的耳畔。像极了情人间的呢喃:“臣妾迫不及待的想让陛下知道,您最心爱的太子城郊遇刺失踪,那安若不是能母仪天下吗?那么漂亮的小脸蛋儿也被马车碾成了肉泥,啧,老天也有这么不怜香惜玉的时候,是不是?”
陛下急火攻心,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皇后神色癫狂:“想母仪天下也要有那个命不是?不过既然人都死了,臣妾也不妨抬举她以太子妃之礼下葬如何?”
陛下心口梗着口血,吐不出咽不下生生又憋昏了过去。太子失踪,太子良娣香消玉殒的噩耗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诗如瑾是最快得到信儿的,他微微蹙眉,不可能,安若绝计不会出事的。且不说夕颜寸步不离的守着她,更何况他还在她身上下了保护禁制,她有危险千里之外他都察觉得到。
“柏堂,陛下这边交给你了。”诗如瑾还是决定去帮安若。
诗如瑾默运原神,去查探安若的下落然后一个移形换影就到了城郊紫竹林。燕云祁见到诗如瑾来了,心存芥蒂只是面上故作大方的拍了拍诗如瑾的肩膀:“你小子,躲哪享清福了?终于舍得露面了。”
“没什么,清粥小菜,泛舟湖上寄情山水罢了。我来的时候听说了你遭遇危险,特来襄助。”
“有你在,孤如虎添翼。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燕云祁感慨的伸手。
诗如瑾也跟他击掌。“殿下,究竟出了什么事?”
“说来话长,来进屋说。”
一进屋,临风窗前安若眼波流转,诗如瑾与她四目相对,反而是她落落大方而又疏离的谦称:“诗公子,别来无恙。”
诗如瑾笑的苦涩。“许久未见,良娣还好吗?”
“承蒙您记挂,妾身一切都好。多谢诗公子暗中保护,如今又能仗义援手,妾替殿下谢过诗公子。”
“良娣不必放在心上,在下当殿下是手足弟兄。”
“如瑾不是外人,坐下聊。”燕云祁心无芥蒂的说,随后他们把一切的前因后果简明扼要的说给诗如瑾听了。
他面色疑惑:“殿下的意思是有三路人马刺杀于你?”
“不错,我之前在紫竹林埋伏的人手和他们同归于尽了,后来这两伙人不难猜十有八九是靖王和皇后的人。”
“话虽如此,皇后哪里来的私兵?难不成是那个裴家?”
“如瑾没在京都,却依旧耳聪目明不愧是孤的左膀右臂。”
“殿下的伤可不能白受。”安若幽幽的说:“我们不妨用殿下的伤势大做文章,引蛇出洞!”
太子府
骤然得到太子遇刺生死未卜的噩耗,苏茉当时就受不住打击昏了过去。府里上上下下人心惶惶,如果太子都没了这一大家子人何去何从?
至于洛凝,她依旧是不悲不喜,都说树倒猢狲散,如果有人想走她也绝不强留,毕竟人各有志。一旁的檀香心事重重,不小心打翻了茶杯。
“今天怎么如此冒失?”
洛凝贴身侍女檀香小心翼翼的说:“太子妃,您不是得了消息……”
“攘外必先安内。不可声张,我现在修书一封你找人带给舅爷。”
“是。”檀香带了书信就去找洛峰帮忙,檀香走后洛凝又拿了父亲给她留的信鸽,可惜她从未用过,如今她却能感受到父亲的良苦用心了。
话说洛峰接到了洛凝的书信,心马上就悬了起来,召集了所有人马去法华寺必经之路找寻燕云祁的下落。
洛凝则是继续求神拜佛:“尽人事知天命。”毕竟她父亲的人在陈留,远水解不了近渴。可她还是想尽尽心,问心无愧罢了。
到了傍晚,洛峰带人将安若的尸体送了回来。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下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
“真可怜啊……”
“是啊是啊。殿下这么宠爱良娣,良娣都遭遇不测了……”
“殿下会不会凶多吉少了?”
檀香拨开人群,洛凝施施然而来。看到担架上盖着白布的安若,心里掠过一丝不忍。
“姐姐还是不要看了。早日让良娣入土为安吧。”洛峰看着洛凝盯着安若的尸体面有悲色上前劝慰道。
“时也命也,无法苛求。良娣平日里有什么心爱的物什一并藏了去吧,怎么说良娣也是前朝皇室出身,身后的哀荣也是该有的。”
洛峰替洛凝吩咐一声:“去取吧。”
伺候过安若的小丫鬟拿出来了几件平日里她喜欢的东西,还捧出了一套凤冠霞帔。
“殿下这还真是霄壤之别啊……”洛峰替自己的姐姐有些不平,姐姐嫁给殿下的时候,他没有功名也没有爵位,姐姐出嫁的时候一切从简,只是燕云祁亲手给她戴上了步摇,并且许诺日后给她天底下至尊至贵的身份,可自打安若来了,姐姐的地位似乎岌岌可危,她在湖心小筑说的话他记忆犹新,她也只不过是不受夫君待见的弱女子罢了。洛凝见弟弟陷入了回忆,想也知道弟弟在想什么:“人各有命,半点不由人。往事已矣,起风了回吧。”
“姐姐保重。”
“你也是。至于太子殿下,一定要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洛凝回了佛堂,居然还替安若念了七七四十九遍往生经文,晨曦微吐她才缓缓道:“但愿你去你父皇母后身边了。不必再度一切苦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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