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闻着臭吃着香，这是玄学还是科学？
第二天下午，长沙的太阳褪去了正午的毒辣，变得温和起来。
江凡和林薇睡到自然醒，在酒店健了会儿身，才不紧不慢地出门觅食。
最后一期广告的收官之旅，被他们过出了一种久违的、悠闲度假的感觉。
直播再次开启。
“下午好啊，家人们。”
江凡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
“昨晚睡得好吗？反正我是被辣得一晚上都在做梦，梦见自己在火焰山跟铁扇公主抢芭蕉扇。”
林薇在旁边举着手机，肩膀一抖一抖地憋着笑。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活跃起来。
【怪哥醒啦！今天准备带我们吃啥？】
【预告了！臭豆腐！长沙的灵魂！】
【我昨天看完直播点的辣椒炒肉外卖到了，味道……一言难尽，感觉自己吃了盘寂寞。】
【楼上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想吃怪哥同款，只能打飞的去了。】
江凡扫了眼弹幕，笑了。
“别急，好东西都在后头。”
“今天咱们的目标，就是那闻名天下的长沙臭豆腐。”
“不过嘛，这玩意儿水很深，跟风乱吃，十有八九要踩雷。”
两人溜溜达达，来到了长沙最负盛名的美食街之一——坡子街。
还没走进街口，一股复杂的味道就扑面而来。
香的、辣的、甜的、当然，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
整条街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几乎每走十步，就有一家卖臭豆腐的摊子。
“家人们，扫雷行动，现在开始。”
江凡的眼神沉静下来，整个人气质一变，像个开启了精密探测模式的仪器。
他走到第一家摊子前。
这家店装修得金碧辉煌，招牌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宫廷臭豆腐”，还挂着几个据说是明星合影的照片。
摊子前的油锅里，黑乎乎的豆腐正在翻滚。
“停。”
江凡示意林薇停下脚步，他甚至没靠近，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就对着直播镜头摇了摇头。
“第一个雷，排除。”
【啊？为啥啊怪哥？这家看着挺气派的啊！】
【对啊，好多人排队呢！】
江凡嘴角一撇，那表情仿佛在看一个笑话。
“气派？那是给游客看的。”
“你们看那口油锅，”他抬了抬下巴，“油色浑浊发黑，边缘全是黏稠的黑色油垢，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锅油，少说三天没换了。”
“用这种反复烧焦的油炸出来的东西，别说香了，吃下去不致癌都算你命大。”
“再看排队的人，清一色拿着手机猛拍的年轻人，表情兴奋，一看就是来打卡的。”
“本地人？一个都没有。”
“记住，真正的美食，是吸引本地人日复一日去吃的。”
“这种只做一锤子买卖的网红店，狗都不吃。”
他这番话，辛辣又直接，直播间的粉丝们却听得连连点头。
【学废了！鉴定网红店第一法则：看本地人多不多！】
【怪哥说的对！我上次去某古镇，导游推荐的店巨难吃，后来自己找了个本地人扎堆的小馆子，味道绝了！】
他们继续往前走。
第二家摊子，标榜着“纯手工、古法制作”。
一个穿着廉价传统服饰的小伙，正在有模有样地给豆腐浇汁。
江凡又停下了。
这次他走近了些，用鼻子轻轻一嗅。
脑海里，饕餮幼崽立刻发出了嫌恶的警报。
【臭臭的……不是香香的臭臭……是坏掉的臭臭……宝宝的鼻鼻要坏掉了！】
江凡的眉头瞬间拧紧，对着镜头小声说：“第二个雷，也排除了。”
“这家的问题，更严重。”
“他们家的臭，不是发酵带来的氨基酸的鲜臭，而是一股……怎么形容呢，类似化学品和东西腐烂混合在一起的刺鼻味道。”
“我猜，他们为了节约成本和时间，根本没有用传统的卤水去长时间浸泡发酵，而是用了‘臭腐剂’之类的东西催熟的。”
“这种臭，没有灵魂，只有工业的恶臭。”
【我靠！还有这种操作？太黑心了吧！】
【怪哥的鼻子是质检仪吗？这都能闻出来？】
【涨知识了！原来臭和臭之间，还有这么大区别！】
一连路过了七八家臭豆腐摊，江凡没有一家看上眼的。
不是油不行，就是卤水有问题，要么就是价格离谱到把游客当猪宰。
林薇都有点泄气了：“凡哥，这坡子街，不会全都是雷吧？”
江凡却不急，他指了指主街旁边一条毫不起眼的小巷子。
“别急，真正的好东西，往往都藏在你看不起的角落里。”
那条巷子很窄，很旧，和主街的繁华格格不入。
但巷子口，却排着一条长长的、安静的队伍。
排队的，大多是穿着拖鞋的中年人，还有背着书包的学生，他们不怎么玩手机，只是耐心地等着，偶尔和前后的人用长沙话聊上两句。
一股独特的味道，从巷子深处飘了出来。
那味道，初闻确实是臭的，但仔细一闻，那股臭味之下，却压着一股浓郁的、类似豆豉和香菇发酵后的醇厚香气。
不刺鼻，反而有些……勾人食欲。
饕餮幼崽的态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咦？这个臭臭……好像有点香？宝宝想尝一尝……】
“找到了。”
江凡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
两人排到队伍末尾。
这家摊子，甚至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就是一辆破旧的三轮车，车上架着一口锅，一个炉子。
摊主是一位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奶奶。
她不言不语，只是专注地做着手里的活。
将泡在黑色卤水里的豆腐块捞出，沥干，放进第一口温油锅里，慢慢炸透，让其内部组织变得蓬松。
然后，再用长筷子夹起，放进第二口滚烫的油锅里，快速复炸。
“滋啦——”
一声脆响，豆腐块的外皮瞬间变得焦黑酥脆。
整个过程，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岁月沉淀下来的从容。
“看到了吗？”江凡对着镜头轻声说，“双油锅。”
“第一遍低温炸熟炸透，形成内部的蜂窝结构。”
“第二遍高温复炸，追求外皮的极致酥脆。”
“这才是老手艺。”
终于排到他们。
“奶奶，一份臭豆腐。”
老奶奶点了点头，用夹子夹了五块刚出锅的豆腐，在碗里用筷子戳破，然后浇上一大勺她秘制的酱汁。
那酱汁里，有鲜红的剁椒，翠绿的葱花，还有金黄的蒜蓉。
“十块钱。”
老奶奶的声音有些沙哑。
江凡扫码付了钱，接过那碗热气腾腾的臭豆腐。
黑色的豆腐块，浸泡在红亮的汤汁里，点缀着青葱蒜末，一股复合的香气直冲天灵盖。
他用竹签扎起一块，吹了吹，在林薇和直播间百万观众的注视下，放进了嘴里。
“咔嚓！”
牙齿咬破焦脆外壳的瞬间，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紧接着，滚烫的、吸饱了汤汁的内芯，就在口腔里爆裂开来。
那口感，软嫩得如同豆腐脑，却又带着发酵后独特的孔洞感。
汤汁的味道，是这道小吃的灵魂。
蒜的香，剁椒的咸鲜辛辣，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用紫苏和香料熬煮出的草本清香，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那股“臭”味，在咀嚼的过程中，已经彻底转化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极致的“鲜”。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味觉体验了，这是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
【叮！检测到高级真味源！品名：匠心·双炸臭豆腐！】
【综合评定：94分（登峰造极）！】
【食材评级：优（手工水豆腐）、极（传家老卤水）】
【烹饪评级：极（双锅恒温油炸）】
【系统风味解析：这是一份恪守传统、充满智慧的小吃。制作者通过精确的发酵控制和双重油炸的物理手段，将植物蛋白的味觉潜力开发到了极致。其核心在于那锅历经岁月沉淀的老卤水，它赋予了豆腐脱胎换骨的灵魂。臭，只是它的表象；鲜，才是它的筋骨。】
【真味能量：+100点】
【饕餮幼崽反馈：【哇！好好吃！臭臭的香香！宝宝还要！这个奶奶是好人！】】
江凡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将剩下的一半递给林薇。
林薇一开始还有点抗拒，但闻到那股奇异的香味，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
然后，她的眼睛也亮了。
“哇！凡哥！这个好好吃！一点都不臭！”
“这就叫‘闻着臭，吃着香’。”江凡笑道，“这其实是科学。”
“豆腐在发酵过程中，蛋白质会分解成各种氨基酸，其中一些会产生独特的风味和气味。”
“好的卤水能催生出谷氨酸这类‘鲜味’氨基酸，而劣质的催熟剂，只会产生硫化物之类的‘臭味’。”
“所以，我们能尝出的，是科学，是手艺，也是良心。”
就在这时，不远处那家“宫廷臭豆腐”店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夸张的喧哗。
一个打扮得花里胡哨的男网红，正带着几个助理，对着镜头声嘶力竭地大喊：
“家人们！就是这家！全长沙最最最正宗的臭豆腐！OMG！一口下去，感觉我的灵魂都升华了！宝宝们，看到没，就这个门头，赶紧给我冲！冲冲冲！”
他的表演，浮夸又做作。
林薇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边，又看了看自己手里这碗朴实无华的豆腐，小声嘀咕：“那边的好吵哦。”
江凡只是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他对着自己的直播镜头，风轻云淡地说道：
“家人们，记住一句话。”
“真正的好东西，不需要大喊大叫。”
“它自己，会说话。”
说完，他把碗里最后一口汤汁都喝得干干净净，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刷满了“哈哈哈”和“怪哥杀人诛心”。
他们知道，这场无形的较量，高下立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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