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亓信中一行人赶到大杂院时，大杂院里只有春花带着小麦苗在做游戏。

春花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就是给大杂院做饭的厨娘，除了主动找季听汇报每个星期的花销之外，她从不主动打探主家的事。

因此她对季听和亓家的事并不是很了解，只知道有一个很阔气的大户，隔三差五就来送吃的用的，她最近出门买菜的次数都少了。

“同志，这个院子里的人去哪儿了？”亓信中不是很了解大杂院的作息，这次带唐锦云来也是碰运气的。

“你找谁？”春华警惕的看着亓信中。

亓信中斟酌着措辞，“我们是季听的亲戚，来串门子的。”

听到季听的名字，春花稍微放松了一些，却还是没松口让人进来：“那你们来得不巧了，小季他们都出车去了，少说也要两三天才能回来呢。”

唐锦云急了：“这怎么行呢，他们去哪儿了，我去找……”

亓信中连忙拉着妻子离开春花探究的视线。

唐锦云甩开丈夫的手，“你为什么不让我说完，我马上就能问出岁岁的下落，我们一起去找他不好吗？”

亓信中心疼的抱住妻子：“锦云，岁岁不会跑的，你没听那个女同志说吗，岁岁出车去了，就算咱们打听到他的地址一路追过去，也不一定能碰到。”

“不如就在招待所守株待兔，等岁岁一回来，我就跟你说。”

“锦云，算我求你了，为了孩子也为了你自己的身体，你先冷静下来，行不行？”

唐锦云看着丈夫近乎哀求的脸，又感受着心脏那不适的抽紧，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软地倚在丈夫宽厚的胸膛上，眼睛紧闭，泪水却流得更凶。

她不再挣扎着要立刻去见儿子，但那无声的哭泣，却比任何吵闹都更让亓信中揪心。

罗明亮也怕唐锦云的身体出什么大毛病，跟着小声劝道：“阿姨，亓叔叔说得对。您先歇歇，从长计议，身体要紧啊。”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看您身上的衣服也有些旧了，不如趁着这两天换身新衣服，也给岁岁置办几套，他这些年一定很苦。”

闻言，唐锦云睁开眼，她捏着衣袖上丈夫给自己缝补过的痕迹，连连点头：“对对，明亮说得对，是得给岁岁好好置办几身衣服，我也得拾掇拾掇，不能就这么邋里邋遢的见孩子。”

她恢复了一点精气神，说话都有力气了。

亓信中松了口气，投给罗明亮一个赞同的目光，扶着妻子慢慢往回走。

罗明亮跟在后面，眼中闪过一抹得意，如果亓岁岁见到他们一家人光鲜亮丽的出现，还会对这个家庭充满期待吗？

回到招待所时唐锦云的状态已经有些低迷了，亓信中示意罗明亮帮忙拿着行李，自己小心翼翼地搀扶起妻子，朝着楼上客房走去。

上到三楼正好碰到亓乐和沈知行，亓乐见到亓信中怀里的人一惊：“三婶？！”

亓信中怕吵醒妻子，轻声道：“回头再说。”

亓乐连忙点头，

亓乐立刻捂住嘴，猛点头，一转身差点撞上拎着行李上来的罗明亮，她下意识地侧身让开路。

“明亮哥？”亓乐皱起了眉，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意外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你怎么也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知行站在亓乐身后，也看到了罗明亮，他的反应更直接些，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只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没说话。

他对亓三叔家这个几乎算是养子的战友遗孤印象一般，总觉得这人心思有点重，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老实。

罗明亮没想到会在这里直接撞上亓乐和沈知行，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被他掩饰下去，挤出一个疏离客气的微笑：“小月亮，你也来啦？”

他扬了扬手中的行李，语气中带着点对沈知行的不屑：“唐阿姨不放心亓叔叔，非要来看看，我就陪着来了，你们这是？”

亓乐心里疑窦丛生。

三婶那身体，经得起这么长途跋涉？而且怎么就偏偏是明亮哥陪着？但她现在更担心三婶的情况，没心思细究，只是含糊地“哦”了一声，目光又担忧地投向三叔那边紧闭的房门。

沈知行则若有所思地多看了罗明亮两眼。

走廊里一时安静下来，气氛有些微妙地尴尬。

安顿好唐锦云躺下，又看着她吃了药睡下，亓信中才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关上门，疲惫地靠在走廊的墙壁上，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感觉比带兵拉练一场还累。

罗明亮惴惴不安地站在旁边：“亓叔叔，对不起，我……”

亓信中摆摆手，打断了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行了，事已至此，说这些没用。你阿姨这边我得盯着，寸步不能离。明亮，你……你帮叔叔个忙。”

“您说！我一定办好！”罗明亮立刻挺直腰板。

亓信中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钱和粮票塞给他：“你去大杂院那边……远远地看一眼，看看岁岁在干什么，看看他……好不好。别靠近，千万别让他发现，更别让你阿姨知道你去过。看完就回来告诉我。”

他现在分身乏术，既担心儿子，又怕妻子醒来出意外，只能让罗明亮去替他看一眼，求个心安。

罗明亮接过钱票，用力点头：“亓叔叔您放心！我保证偷偷的，就看一眼！”说完，转身就快步下楼去了。

亓信中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复杂地叹了口气。这孩子……心思活络，但愿别再出什么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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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明亮出了招待所，并没有立刻往大杂院去。他先在街角找了个背阴的地方站了一会儿，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

亓叔叔让他去偷偷看一眼，可他心里却有自己的盘算。只是看一眼有什么用？能改变亓家找到亲生儿子的事实吗？能保住自己在亓家的位置吗？

他咬咬牙，眼里闪过一丝不甘和狠厉。不行，他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他得做点什么！就算不能阻止他们相认，至少……至少也得给那个叫季听的乡下小子添点堵，让他知道，亓家的门，不是那么好进的！

他摸了摸口袋里亓信中给的钱和粮票，心里有了主意。他并没有直接去大杂院，而是转身朝着相反方向的供销社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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