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8章：血溅梁川府
安禄山视物不清，不是瞎子。见惯了血雨腥风的他，岂能是傻小白？他端坐在龙椅上，没有惊慌失措起身，而是将脑袋和身躯迅速偏移到龙椅的右侧。马凌虚用力过猛，身体的惯性促使着她只能往前冲，将匕首深深地扎进龙椅靠背。不等她拔出匕首，安禄山抬腿就是一脚，将她踹出三米开外。
马凌虚趴在地上，迅速从地上一跃而起，准备再次行刺，这次对抗她的人已经换成了安庆绪。
安庆绪手握宝剑，猛地砍向马凌虚的脖颈。马凌虚一个后仰旋即躲过，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后空翻，逃到瑶光殿的窗口。一个俯冲，撞碎窗棂，飞了下去。
“有刺客，快来人！”安庆绪大喊一声。
宫城和瑶光殿内呼啦一下冲出数百名禁军将士，向着马凌虚步步紧逼。还好，独孤问俗早告诉过她，九洲池往东走是宫城，走死路一条；往北走是宫城北军驻地玄武城，也是死路一条；往西走是皇城禁军驻地神都苑，更是死路一条；唯有往南逃进入皇城，才有可能脱身，所以马凌虚从瑶光殿一跃而下后，拼了命往南边的洛城南门狂奔。
“抓住她，别让她逃跑！”安庆绪穷追不舍。
洛城南门的守门将闻声立刻紧闭了中间的大门，就在他们准备关闭两侧小门时，马凌虚已经到了跟前。飞身上前，一脚一人，直接踹飞了两个守门人，顺手夺走了两人手中的长枪，从两扇门的夹缝中逃了出去。
追过来的安庆绪气急败坏，左右出击，直接砍杀了两个守门人，继续追赶马凌虚。
进入皇城后，马凌虚避开了南侧守卫森严的端门，直接冲向了西侧的提象门，想要从上阳宫南侧涉水逃往洛河南边。
提象门是皇城通往上阳宫的必经之路，当年武则天就居住在上阳宫观风殿，所以这里虽然只有一道门，但是重兵把守。
看到安庆绪在后面追赶马凌虚，这些守卫当即关紧屋门，形成半月形包围圈来围捕马凌虚。马凌虚无路可逃，只好停下脚步，跟这些人拼杀。
她手持长枪一连刺杀了三个人，吓得其他人步步后退，就在马凌虚认为，自己可以杀退守卫逃出提象门时，突然听到身后有冷风袭来，她下意识的扭头去看，刚好看到了阳光下安庆绪那把寒光四射的宝剑正在朝她砍来。马凌虚想躲已经来不及，右臂被安庆绪削下一大块皮肉，鲜血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整条胳膊，疼痛钻心。
马凌虚忍住疼痛，双手握枪，对准安庆绪猛刺，被安庆绪躲过。安庆绪猛冲到马凌虚跟前，挥剑又是一下，砍在他的左臂上。马凌虚的双手乏力，难以抓握长枪，安庆绪乘虚而入，快速跃起猛地旋转，一记飞腿，如同泰山压顶，狠狠地踹在马凌虚的胸口。
马凌虚不仅被踹飞了长枪，而且还被踹倒在地上。安庆绪一个大跨步，将宝剑抵在她的喉咙间。马凌虚迎合宝剑而去，安庆绪赶紧抽回宝剑，“把她扭送刑部天牢。”
禁军蜂拥而上，将马凌虚绑了个严严实实，押进天牢。审讯官对她一通毒打，追问她，谁指使她刺杀圣武皇帝。马凌虚说，“他们杀死的侍女萍儿，我要替她报仇。”
“想不到，你还主仆情深哩！”审讯官嘲讽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下去陪陪她吧！”
旋即，马凌虚被判处死刑，当即要被推出去斩首，严庄制止说，“此女我认识，她是独孤问俗刚娶进门的新娘子，原本是圣武观观主。你们给我好好审审，说不定，还能挖出一条大鱼来。”
审讯官听出了严庄的话外之意，将马凌虚重新关进死牢中，又是一番严刑拷打，逼问她幕后指使者。
马凌虚知道，严庄的目的就是想把祸水引向独孤问俗，她咬紧牙关始终不吐一个字。马凌虚被打得完全变了形，昏死过去，这才扔进牢房。
就在马凌虚以为自己肯定要死在监狱中了，谁知，第二天醒来，她竟然看到了师兄空灵子。空灵子忧愁满面地蹲在身边，端着药碗悉心照料她吃药。看到她眼睛睁开，脸上的愁云一扫而光，笑成了一朵花。
马凌虚很惊讶，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眼前的一切就是幻觉。忙问，“师兄，我在哪里？”
“邙岭玄元观地宫。”空灵子欣喜地回答。
“我还没死？”马凌虚惨笑道。
“当然！你大富大贵，哪能这么容易死掉！”空灵子揶揄道，“我欠你的恩情，还没归还哩！活该伺候你！”
马凌虚不想听他耍贫嘴，问道，“我昨晚还在天牢，今天怎么就跑到玄元观地宫，究竟是怎么回事？”
空灵子一边给她喂药，一边给她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昨天，马凌虚被捕后，李史鱼第一时间就知晓了，可是，他必须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努力想办法营救她。
思来想去，他终于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那就是换囚。他亲自到牢房里找了一个跟马凌虚颇为相似的死囚，让审讯官对她严刑逼供，让她承认自己刺杀了安禄山，死囚当然不肯承认，一通酷刑下来整条命几乎没了。
李史鱼命人将奄奄一息的死囚带进马凌虚的牢房关押起来，将两人的衣服互换后，把马凌虚救出来，抬进架子车，淋上粪便，对外人说，那个死囚打得大小便失禁死掉了。
一路上，没有人会对着一个臭气熏天的死囚仔细辨认。李史鱼指使刑部心腹将马凌虚拉出安喜门，悄悄地送进了玄元观。空灵子看到后，心痛极了，赶紧将马凌虚藏进地宫，为她医治。
翌日一大早，审讯官看到马凌虚死在狱中，以为是自己下手太重，活活打死了，报告了安庆绪和严庄后，严庄不放心，过来看了一眼，让人直接抬出去，扔进邙岭乱葬岗草草了事。
马凌虚遭受厄运差点儿挂掉，还算是幸运的，他的太父马玄明可就没有这样幸运了。
真是冤家路窄！那天，舒恪从看到马玄明画像那一刻开始，一直在筹划着借助燕军处死马玄明的阴谋。
他一边敦促阿史那承庆抓紧将马玄明抓捕归案，一边秘密寻找马玄明的行踪。很快，他就有了收获。
严格来说，不是舒恪太聪明，而是马玄明太信任别人，不小心暴露了自己。
那天成功劫走舒恪的钱袋，马玄明就开始用这笔钱走访梁川府附近的佃户，依靠金钱开道，收买人心，秘密招兵买马，意图偷袭驻守梁川府的叛军。
马玄明忽略了一点，那些佃户跟他过去的军户完全不一样，丝毫没有依附效忠之心。见有钱可得，立刻就投奔到马玄明的麾下，愿意听从他的指挥。见有利可图，立刻拜倒在马玄明的脚下，连声呼唤将军。马玄明对此很高兴，幻想着自己很快就能组建出一支英勇善战的队伍，可以重返沙场痛快杀敌。
马玄明哪里知道，这些依靠金钱收买的佃户，聚的快走的也快，他们的目的单纯就是为了钱。见马玄明手中的钱快要花完了，慢慢地疏远了他，不再听从他的召唤。更可气的是，当马玄明提出让他们袭击舒恪的铸币作坊，他们竟然不听从命令，光想着要现成的钱。
后来，听到舒恪在悬赏捉拿马玄明，立刻有人跳出来，跑到舒恪面前，来个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将马玄明招兵买马的事情全抖搂出来。
舒恪赶紧告诉阿史那承庆，马玄明很快便被燕军包围在崆峒山的山洞里。
马玄明不肯束手就擒，利用山洞居高临下的地理位置优势，利用弓弩射击偷偷靠近自己的叛军。
阿史那承庆毫不在意，料定岩洞里只有他一人后，派出了大波部队全方位立体进攻。除了进洞的那条东侧山道外，还另辟蹊径从西侧迂回过去包抄，从北侧翻过崆峒山山顶，垂降下来进攻。
马玄明毫不畏惧，面对乌泱泱围攻上来的叛军，手持长枪一通刺杀，一连杀死对方十余人后，终于让叛军得手进入洞中。马玄明丢下长枪，抽出宝剑跟叛军近身肉搏，再次砍杀十余人，最终寡不敌众，被叛军砍成血人，直至壮烈牺牲。
叛军将马玄明的尸首拖出山洞，从他睡觉的床铺下面找到了一些尚未散出去的圣武通宝钱币。舒恪看到了，好像害了失心疯，冲上来，对着马玄明的尸身踢了数十脚，以解心头之恨。
阿史那承庆更狠，竟然将马玄明的头颅砍下来，悬挂在梁川府的城楼上方，警示那些被马玄明收买的佃户不要轻举妄动。
马玄明在汝州被杀的消息，很快传到洛阳城，李史鱼听闻后非常震惊，偷偷地溜出刑部，将消息告诉了马凌虚，马凌虚哭得死去活来，伤情进一步加重，依然挣扎着起来要为太父报仇。
李史鱼劝阻道，“马折冲的事情，交给我来办，你养好伤病再说。”
马凌虚只好同意，拔下发钗交给李史鱼说，“这里面有毒药，你只需将阿史那承庆邀请到刑部，趁其不备，在酒杯中搅一搅，就能杀死他。”
李史鱼用颤抖的双手接过发钗，决绝地说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孤独坚守，很快就来陪你战斗。”
马凌虚想要起身致谢，被李史鱼按着躺下。李史鱼从玄元观回到了刑部的路上，已经做出了决定，他要逃离大燕，回归大唐。
不过，在逃离之前，他想冒死再做最后一件事，那就是庆功。
他以刑部侍郎的身份，召集刑部所有官吏，将自己的财物赏赐给他们，从中挑选出数十人忠心耿耿的死士，埋伏在花厅两边，然后通知阿史那承庆，要给他接风庆功，祝贺他成功击败汝州唐军，替刑部诛杀了马玄明。
阿史那承庆带了八九个护卫，心安理得地来到刑部，大摇大摆地前来做客，毫不客气地坐在上座。
李史鱼亲手为他斟酒，双手端给他喝，极度虔诚和卑微。
阿史那承庆心头一紧，眉头一耸，似乎觉察到了不对劲儿！他接过酒杯，在鼻孔下嗅了嗅，直接倒在地上，大喝一声，“我早就怀疑你李史鱼心向大唐，没想到你竟然敢刺杀本官！”
话音未落，猛然起身，将一桌酒肉掀翻在地，拔出宝剑，就要砍杀李史鱼。李史鱼赶紧跑出花厅，埋伏在东西两边的刑部将士一拥而上，跟阿史那承庆厮杀起来。
刑部这些人审讯殴打手无寸铁的犯人还可以，对付身经百战的阿史那承庆，差远了，很快就被阿史那承庆打倒在地，非死即伤，爬不起来。
阿史那承庆大喝一声，“快追，别让李史鱼跑了！”立刻带领自己的八九个护卫向尚书省门外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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