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1章:盐纲首
“住手!”舒恪大吼一声,冲过来,夺走贾菪手中的棍棒。
“郎君,你竟然相信一个贱婢的妄言?”贾菪眼中满是伤悲。
“菱儿是你的远房侄女,是我的侍女,平日里你视为己出,今日却要下此狠手,我怕你日后悔恨!”舒恪将棍棒丢在地上,解释道。
贾菪狠狠地瞪了一眼血肉模糊的菱儿,话里有话地说,“休要胡言乱语,当心你的狗命!”
菱儿口鼻流血,一阵惨笑,指着贾菪说,“你让奴婢偷偷跟随少主母,窃取宝珠藏匿之地。现在宝珠丢失,你和小郎君一定脱不了干系!”
“你胡说!你血口喷人!”贾菪怒不可遏地冲上来,想要撕扯菱儿的嘴巴,马凌虚挺身而出,宛如一块巨石,横亘在她的面前。
“果然是你!贼喊捉贼!你演的可真像呀!宝珠哪儿去了?快说!”马凌虚冷笑着质问道。
“甭听菱儿瞎说!”贾菪忙撇清关系,“什么宝珠,我没偷!”
“你没偷,肯定指使他人窃取。要不,你安排菱儿偷看我藏珠之地干啥?”马凌虚反问道。
“我没偷看,她瞎说!”贾菪坚持道。
“菪儿,你究竟拿没拿宝珠?”舒恪也等不及了,“明儿个就要赛宝了,如若你拿了,赶紧拿出来!”
“郎君,难道你怀疑我拿了?”贾菪惨笑道。
“贱人,你满意了,你诬陷我,究竟是为啥?”贾菪扑上去,死死地扼住菱儿的脖子,菱儿手脚扑腾,在空中凌乱。
“放手!”马凌虚一把扯下贾菪的双手,用力一推,贾菪连退数步,不敢近身。
“菱儿,你知道什么,赶快说出来,老爷和我会给你做主的。”马凌虚将菱儿揽在怀中,敦促道。
菱儿干咳不止,气若游丝,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喃喃地说,“少主母,对不起,是奴婢害了你!”
“我知道你是受人所迫,我不怪你!”马凌虚望着菱儿,心痛不已。
“是夫人指使奴婢跟踪你,发现你的藏珠之地,让小郎君窃取你的钥匙,至于她让谁偷走你的宝珠,奴婢不知。不过,肯定跟夫人和小郎君有关。”菱儿弱弱地说。
“是谁在背后说我坏话?”舒赋推门而入,满身酒气。
“赋儿,你回来的正好!菱儿这个贱人,诬告我俩窃取了宝珠,你父亲正在发飙哩!”贾菪看见舒赋,忙跑过去,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舒赋酩酊大醉,呵呵笑道,“母亲,菱儿没说错!是我窃取了虚儿的钥匙,是我偷走了她的宝珠!母亲,你忘了,不是你让孩儿这么做的?”
贾菪大惊失色,赶紧捂住舒赋的嘴巴,已经太晚,满堂哗然,依旧红着脸抵赖,“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赋儿喝醉了,他的话不足信!”
“我没喝醉!我说的是实情!”舒赋左右摇摆,想要挣脱母亲的束缚,高声喧哗道,“宝珠现在我手里!哈哈哈……”
舒恪大喜,忙问,“赋儿,宝珠在哪儿?”
“父亲,你放心,我替你保管着,保证你明日赛宝会一鸣惊人!”舒赋哈哈笑道。
“你为啥要这样做?”马凌虚很气愤。
“怕你反悔呀!”舒赋厚颜无耻,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无耻!卑鄙!”马凌虚杏眼圆睁,“我已经答应阿翁,怎会反悔!如果不愿意,我根本就不会拿出来!”
舒恪讪讪地笑着打圆场,“找到就好!找到就好!赋儿母子俩也是一片苦心,并没有恶意,他们也是为了明日的赛宝会能够如期参展。虚儿,你大人大量,就饶恕了他们吧!”
话已至此,还有啥好说的!马凌虚只好作罢。
还好,虚惊一场,宝珠有了着落,心中一块巨石落地。可是,由宝珠引发的秽乱案还远没有终结,而是刚刚开始。
刚才菱儿不仅提及了宝珠失窃案,还提及了梅儿被杀案以及勾引小郎君一事,毫无疑问,这两件事不仅与马凌虚有关,还与梅儿有关。
这就不难明白,梅儿为何要出卖菱儿。
梅儿、菱儿和贾菪,相互倾轧,相互拆台,不过是狗咬狗罢了,马凌虚并没有妨碍谁,反而遭受她们的针对,这是她最气不过的!
这件事让马凌虚看到了舒府繁华的背后隐藏着无数丑陋和罪恶,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凶险,更加坚定了依靠自己求生的信心。
这件事意外地让菱儿的丑事曝光,自然也就断送了她在舒府的活路,菱儿被重打三十棍后,还要被卖出去。
梅儿无疑是这起事件的最大获益者,不仅成功地清除了菱儿这个东施效颦的野心家,而且还通过举报菱儿获得了舒恪和贾菪的信任,一时恩宠风光至极。
入秋后,朔风趋紧,北雁南飞,天短日凉,居室似冰窟,触之生寒。
贾菪破天荒地移步到后庭梅儿居室。这里与其他奴仆的居室无异,一间屋子,一张案几,一张方凳,一张胡床,南墙有窗,北墙是床,上有幔帐避虫,下有被褥遮体,床榻置暖炉御寒。即便如此,贾菪看后依然垂泪道,
“天寒地冻,你有孕在身,一个人躺在里面,多有不便。我令管家去市面上瞅视着给你张罗一个奴婢伺候。”
“多谢主母厚爱,奴婢不胜感激,愿效犬马之劳!”梅儿喜不自胜,连连谢恩。
大唐年间,主仆地位有明确记载,梅儿提前出狱,怀孕优待,竟然配置了丫鬟,这就等同于少主母的地位,大有取代马凌虚的意思,任凭谁都能看得出,梅儿对马凌虚构成了上位威胁。
平衡悄然打破,而且还在不断加码。
即便马凌虚不为所动,事情的发展已经由不得她!因为舒府上下那些狗奴才们最会看人下菜,私下里都在盛传着,马凌虚跟舒赋不合,小郎君要娶梅儿为妾室。
梅儿身边配置的丫鬟晴儿,自不必说,不仅伺候她更衣,而且把一日三餐送到梅儿居室,让她足不出户,就能吃上可口的饭菜,体会一把当主子的感觉。
如果说晴儿伺候梅儿是分内之事,那么,舒府其他人的举动就显得造作逢迎,有巴结之嫌。
出入府门,看门人李驼,竟然殷勤地搀扶梅儿跨过门槛,生怕她磕着碰着。一日三餐,膳食坊竟然给她配置的饭菜跟马凌虚一模一样,甚至还多出一两道菜,人家说了是主母吩咐的,专门给梅儿保胎进补。整个后院的奴婢见了梅儿,要么躲着走,要么笑脸相迎,问好道安,甚至连去净房,也是紧着梅儿,她入,别人就得憋着,她出来,别人才能进入。
这种感觉真好,梅儿得意忘形,一时产生错觉,以为自己俨然已经成了舒府的少奶奶。骄傲之色写在脸上,见到马凌虚,脸扬的高高,嘴闭的紧紧,不仅不主动问好,还想等着马凌虚向她道安。
西苑的亭台楼榭,梅儿自由出入,就连马凌虚日常休憩的揽月亭,她也鸠占鹊巢,不停地光顾。萍儿说她,她先是置之不理,后来竟然骂萍儿是狗奴才,让她滚一边去!
更气人的是,赛宝会后,夜明珠原本是要当即归还马凌虚的,只因梅儿一句,“但爱宝珠。”贾菪当即决定,把宝珠送到梅儿居室,让她看个够。这种厚此薄彼完全不顾及马凌虚感受的做法,简直令人作呕!
很明显,梅儿蹬鼻子上脸,背后有贾菪撑腰,如果不对贾菪打压还击,就不能从根本上惩治梅儿。况且,宝珠失窃案,已经挑明了,贾菪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对她完全没有信任而言。此事已经不是隐忍的问题了,再不出手,舒府上下恐怕就没有一个下人把马凌虚放在眼里。
贾菪身为舒府主母,简单粗暴不但难以凑效,反而还会被贴上以下犯上的标签。马凌虚思忖着应对的法子,寒衣节悄然来临。
寒衣节,顾名思义,是给先人烧纸钱送寒衣的节日。原本这一天气氛诡异,人们也不愿再有其他要事安排,舒府也不例外。
不过,今年的情况有所不同。原因无他,舒恪借助马凌虚的夜明珠成功登上了盐纲首的宝座,这对舒恪来说,是人生的大喜事;对整个舒家来说,也是值得庆贺的大喜事。这么大的事情,总得告诉舒家先人吧,寒衣节自然是最好不过的节日。
一来比较近,仅仅是重九后二十天;二来,原本就需要祭奠先人,刚好可以一举两得。
如此一想,舒府上下可就忙活开了,进入九月下旬,整个舒府就张罗着寒衣节祭祖的事情。马凌虚作为少主母,自然是筹备活动的协办人。
她灵机一动,计上心头,趁着协办寒衣节的空档,对贾菪提议道,“主母,你看,梅儿怀了小郎君的骨肉,眼看着一天天肚子显鼓,离诞下子嗣恐怕不会太远吧!”
“难得你上心!”贾菪喜上眉梢,“按算,应该在明年开春!”
“但愿母子平安,为舒家延续血脉。”马凌虚祝福道。
“哎,你怎么提及这个?”贾菪有些狐疑,蹙眉问道。
“哦,我想着,梅儿当产,自然应该有个名分。如若诞下子嗣,依旧是丫鬟身份,只恐对舒家子嗣不利!”马凌虚徐徐道来。
“所言极是!我和老爷正在考虑此事,只是害怕你心中不快,不敢提及。如今,你主动提及,万分感激,我先提梅儿母子谢谢你!”贾菪心中狂喜。
“不用客气!作为少主母,理应为舒家血脉延续考虑。”马凌虚面无表情,谦谦地说。
“难得你有这份孝心!看来,我跟老爷都错怪你了!”贾菪立刻换了一副嘴脸。
“既然老爷要在寒衣节祭祖时,身着紫色襕袍,腰悬鎏金盐囊,以此来向祖先彰显盐纲首的尊贵身份,不如趁此机会,也给梅儿一个名分。”马凌虚建议道。
“好哇!真是双喜临门!”贾菪惊呼,笑得合不拢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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