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4章:替死鬼
“明府可是在寻莨菪草?”身后突然传来梅儿的声音。
马光谦扭头看了梅儿和萍儿一眼,“正是。你来的正好,快来指给我看!”
“明府有所不知,莨菪草并非终年一色,实为一岁三变。此草一岁一枯荣,春花初生,自根茎发出,随植株生长而逐渐被顶至高处。花开萼不谢,包裹其果直至成熟。入秋,茎叶花皆枯,仅留地下块根过冬。所以,明府不识,很正常。”梅儿说话间,已经走到一株高大的草本植物跟前,指着它的底部说,“这就是莨菪草,奴婢采挖了它的一块根,捣碎了,制成毒液。”
马光谦径直走了过去,“你采挖一块根出来。”
梅儿回屋取来一支铁器,娴熟地挖开泥土,取出一块深褐色的块根,交给马光谦。
马光谦如获至宝,拿着它走出药圃,迎面看到一大群人正在看着自己,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当属舒恪无疑。
“没想到明府这么快,录取口供,锁定证据,一气呵成,不愧是久经江湖的老手呀!”舒恪恭维道。
“恭请夫人回府吧?”马光谦微微一笑。
“夫人不回,我也没有办法。”舒恪两手一摊,无奈地说。
“由不得她,人证物证俱在,难道她还要抵赖不成?”马光谦有些生气。
舒恪头摇得像拨浪鼓,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那就休怪本官不客气了!”马光谦愤而疾驰,拿上证据,带着梅儿,直奔衙城。
马光谦本想着,舒恪苦苦哀求,本着息事宁人想法,可以饶恕舒家主母。没想到,这女人也太嚣张了,竟然仗着自己的老父,不把我这个县令放在眼里!
哼,你不就是一个开医馆的医师吗,认识几个衙城官人就可以狐假虎威了?哼,我还认识扬州司马李承庆哩!这次人证物证俱在,看你贾菪怎么抵赖!
马光谦准备带梅儿走进府衙,梅儿恐惧地瞪着眼睛,死活不愿进。
无奈,马光谦只好将梅儿交给车夫,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看到马光谦,李承庆依旧显得很热情,“李兄,还是为虚儿的事情吧,证据哩?”
马光谦将梅儿画押后的自供状和莨菪块根交给李承庆,李承庆大致浏览一遍供状,直接问,“梅儿哩?”
“在府门外的马车上。”马光谦苦笑道,“她害怕官府,不敢进。”
“她是加害虚儿的嫌疑人,不是她说害怕就可以不进来!”李承庆怫然变色道,“来人,将外面马车上的小女子给本官拿下!”
“哎,李司马,我已经答应梅儿,不把她交给官府,不追究她的责任!”马光谦忙说。
“笑话!她是主犯,岂有不治罪的道理?”李承庆嘴角拂过一抹笑容,“李兄,你身为休宁县令,岂能不知这个道理?”
“这个……我……”马光谦一时语塞。
“来人,将人犯给本官拿下,关进大牢,听候审讯!”李承庆大喝一声,众衙役一拥而上,很快便押着梅儿走进府门。
梅儿看见马光谦立刻破口大骂,“狗官!骗子!你不是说好了,要确保我人身安全吗?竟然偷偷地把我骗来,交给官府!你这个骗子,你这个狗官,我原本就不该相信你!”
“李司马,你瞧,我这……哎,这算什么事儿呀!”马光谦很惭愧,再三叮嘱道,“你可要依法依规审讯她哟!”
李承庆意味深长地笑了,“李兄放心!”
马光谦哪里知道,他走后,贾芪就已经找过李承庆,为了给贾菪开罪,直接送给李承庆一箱银元宝。
马光谦在舒府静静地等待消息,等来等去,等来的不是贾菪遭到严惩的消息,而是找上门来的梅儿父母。
“明府,求求你!救救草民女儿吧,她已经被府衙判处死刑,秋后就要问斩了!”两位老农涕泪交加,跪倒在马光谦的面前。
“啥?梅儿要被问斩?”马光谦很吃惊。
“扬州府的判决文书都已经送给草民了,难道还会有假?”梅儿父亲苦苦哀求,“明府,你说过,要确保梅儿安全,我们才信你。我女儿虽然有罪,但罪不至死呀!”
“老人家,你说的情况,我还不知,等我问过扬州府,再给你回信儿。我向你们保证,一定把梅儿救下来,你们放心回去吧!”
马光谦送走梅儿父母,骑马去了扬州府,怒气冲冲地找到李承庆,“李司马,听说梅儿要被砍头了,是不是真的?”
“对!她推人入水,皮鞭下毒,意图害死两个人,此罪当诛!”李承庆毫不犹豫地说,“马兄,我已经答应你,一定要严惩伤害虚儿的人!难道你不应该感到高兴?”
“司马大人,你弄错了,我要求的是公正判决。梅儿有罪,罪不至死,幕后真凶,应是舒府主母贾菪!”马光谦急切地说。
“怎么叫罪不至死?张蕙兰差点儿溺亡,虚儿中毒险些丢掉性命,这难道不是死罪是什么?”李承庆义正言辞地说。
“她受人蛊惑,贾菪是主谋,如果要砍头,也应该是砍下贾菪的狗头,梅儿不应死刑。”马光谦据理力争。
“梅儿,已经认罪,贾菪与此事无关,全是她一人所为。不信,你看!”李承庆突然掏出一份认罪状,递给马光谦,马光谦伸手接过,阅后大惊,双手颤抖不已,连纸张抖落地上也全然不知。
“李承庆,你竟敢徇私枉法!”马光谦指着李承庆的鼻子骂。
李承庆不温不火,凑近马光谦的耳朵,轻声道,“马兄,何必这么认真!只要惩治了伤害虚儿的凶手,这案不就结了。如果非要说我徇私枉法,请问,你的县令怎么来的?”
马光谦顿时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竟敢戏耍本官!”
李承庆站直身子,整了整自己的官服,用手指弹了弹原本空无一物的污渍,笑了,“马兄,你想想看,是舒府主母重要,还是舒府丫环重要?得饶人处且饶人,就此打住,我俩给彼此一个台阶下,难道不好吗?”
“李承庆,你是不是收了……”马光谦暴怒。
“马兄,这就是你不成熟的表现。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年届不惑,为何迟迟难以升迁?这就是原因!”李承庆立刻打断马光谦的话,微微一笑道,“如果你同意,我敢保证半年之内你还会官升一级,就任歙州录事参军。”
马光谦一怔,显然,李承庆的话语击中了他的要害。
不等马光谦做出反应,李承庆得意洋洋地说道,“我知道你肯定不信,不过,很快你就不会怀疑了,因为不出一个月我就是扬州长史,堂堂一个上州长史让一个中州长史给他这个属官美言几句不过分吧!”
“你是说皇甫侁?”马光谦很吃惊。
“干嘛要说出来。”李承庆意味深长地看了马光谦一眼。
马光谦不再吱声,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心思已经被李承庆看透,拿捏的死死的。
是呀,抓住梅儿,将其治罪,不是已经严惩了伤害虚儿的凶手,何必非要追究贾菪的罪责哩?自己攀龙附凤好不容易才升任县令,如果李承庆能让自己官升一级,进入歙州府衙,等于为自己打开了晋升通道,岂不是更好。
可一想到,自己已经冒冒失失地当众宣布,定要把梅儿救下,他就觉得难为情,这可如何是好?
想到此,马光谦干咳一声道,“既然乳母获救,虚儿也无大碍,那就无需严惩梅儿,关押她一年半载,这事儿就算了结。司马大人意下如何?”
“原本就是马兄想为虚儿申冤,你不愿深究凶手罪责,我为何非要当这个刽子手!”李承庆哈哈大笑道。
“那就这样说定了!”马光谦苦笑道。
“说定了!”李承庆右手一摊,恭请道,“马兄喝茶!”
“嗯,好茶!”马光谦浅尝辄止,抿了一口,放下,起身告辞道,“不再打扰司马大人,我还要赶回府安抚虚儿,处理休宁事务。”
“马兄公务繁多,本官就不再强留!请代我向折冲大人问好!”李承庆恭送马光谦至府衙门口。
“司马大人留步!”马光谦拱手告别,纵身上马,疾驰而去。
他没有急着回府,而是折转到郊外梅儿家,告知了二老,梅儿已经免去死罪。
梅儿父母闻讯,喜极而泣,伏地叩头,“多谢明府再造之恩,改日让梅儿向少夫人负荆请罪。”
马光谦将两位老人搀扶起来,挥手告别,这才回到了舒府东院。
“虚儿,好些了吗?”马光谦只字未提衙城之事,而是一手提着虚儿爱吃的麻花,一手拎着两块上好的锦布,向女儿问好。
“多谢父亲大人关心,孩儿已经痊愈,没有任何病痛。”马凌虚从父亲手中接过锦布,转手交给萍儿,将麻花交给乳母打开,大家都吃。
“虚儿,这边的事情,我已经委托司马大人处理,相信他一定会给你一个合理的交代。为父歙州那边公务繁多,这就要回去了,你要保重身体!”马光谦紧紧地拉着女儿的手。
“父亲大人路上小心!”马凌虚怀抱莲儿,送父亲出东院月门到中庭。
“哎呀,明府扬州之行,来去匆匆。赋儿忙于盐务,十余日未曾回府,未曾向你问安。你我亲家,未曾言尽亲家之欢,我也未尽地主之谊,实在心中有愧!”舒恪闻讯急匆匆赶来,挽留道。
“虚儿远嫁扬州,多亏你和主母照顾。虚儿年幼,做事尚欠周全,不当之处,还望二位多多包涵!”马光谦叮嘱道。
“那是自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虚儿嫁入舒家,此乃我舒家三生有幸,自当珍视。夫人骄奢跋扈,对虚儿多有得罪,还往明府不要放在心上。待她回府,我定当认真调教,向虚儿赔不是。”舒恪保证道。
“那行,我今日就要赶赴歙州,路途遥远,改日再与你们叙谈。”马光谦言毕,就要往前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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