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五章 归京

林清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鲜血从口中涌出。

她怎么也没想到，张守瑾会去而复返。

“你…你怎么回来了？”

她张开嘴，吐字不清地询问着。

张守瑾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又迅速走到林歌身前，将人揽入怀中。

“娘子，我不是说过吗，不要以身犯险。”

张守瑾的手臂紧紧环在林歌的腰身上，语气里是深深的无奈。

他早该想到的，娘子一定不会听从他的安排，不见林清茹。

“原来…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原来我就是那跳梁小丑。”

看着张守瑾的反应，林清茹放声大笑，她早该想到的，身为天机阁阁主，又是大周最年轻的丞相，张守瑾怎么会被她拙劣的演技骗到呢？

听了这话，张守瑾才抬起眼，神色冷漠地朝着林清茹看去。

他张开嘴，吐出几个冰冷的字：“我没给过你机会的，但你竟然还没放下恩怨，想要对她动手，那我也绝对不能留下你了。”

“赵副将的死，我们的确很抱歉，但即使没有林歌的弓弩，战争也总会死人的，而你目光太浅，能看到的东西太少。”

林清茹已经没了力气，她踉跄的栽倒在地，双手无助的抚上胸口，似乎想将血止住。

她抬起眼，眸中满是怨恨：“死的不是你的亲人，你当然不会在意！若要让你牺牲林歌，换取整个九州的太平，你愿意吗？”

充满怨毒的质问声在屋内环绕，张守瑾眉头微皱，下意识搂紧了怀中的人，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看吧，连你也犹豫了，刚才的大道理讲得冠冕堂皇，可若让你牺牲，你也不愿意…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圣人？你又为何要教训我？”

见张守瑾眼中难以抉择的犹豫，林清茹又大笑两声，鲜红的血从她口中喷涌而出，她却一点也不在乎。

“你又不是我舅舅，又如何得知他甘心赴死？舅舅死得实在冤枉，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死在同宗手中的！”

“看看这个吧。”

张守瑾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

那信封上染着血，血渍却早已干涸。

“这是…舅舅写的？”

看到信封上熟悉的字迹，林清茹眼睛猛地瞪大。

她能撑着身子爬过去，一把将信封抢过来，只是看到里面的内容后，她神色大变。

大周军队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将士们每次上战场前，都会写下一封绝笔书信，万一他们真的战死，这封信便会交给他们的家人。

可林清茹怎么也没想到，舅舅的绝笔信，竟然是写给自己的。

“人固有一死，当我决心入伍时，便想过会死，但茹儿…舅舅从来不怕死，只怕舅舅的死，终结不了战乱，舅舅知晓你向来重感情，但你兄长实在不成器，若有朝一日，舅舅在战场上为了救你兄长而死，莫要生他的气…”

看着那一行行的字，林清茹早已泪流满面。

若舅舅知晓，他一人之死，换来了南蛮百年归降，应该也会安息的吧。

“原来…原来竟是这样…都是我的错…”

看着信上的内容，林清茹低下了头，舅舅在临死之前都在想着她，原来久留死得其所。

而她呢，她都做了些什么混账事？

林清茹抬起头，想要看清林歌的面容，只是她失血过多，即使努力地睁着眼，却也看不清林歌的神情。

“对…对不住…”

林清茹的话始终没有说出口，她像是突然失去了力气，整个身子朝着前面仰去，最终倒在了血泊中。

驿站的血腥气尚未完全消散，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肃杀。

张守瑾冷冷地看着这一切，见林歌一直盯着地上的尸体，不动声色地抬起手，遮住了那双眼睛。

“别看了，我们已经给过她机会了。”

张守瑾的声音低沉而沉稳，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是她自己选了死路，你的善良与愧疚不应成为他人伤害你的利器。”

林歌靠在他坚实的胸膛前，她缓缓闭上眼睛，林清茹方才怨毒的指责，一直萦绕在她心间。

而造就这一切的真凶，是那稳坐庙堂之上的人。

“相公，你说得对。”

林歌缓缓睁开眼，眸中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那只抚摸在玉佩上的手也不再颤抖：“做错了事就必须付出代价，不能因为身份尊卑，不能因为时过境迁，就轻易抹去。”

她抬起头，目光穿过窗户，望向大周京城的方向。

“林煜做下的错事，应该被天下人知晓，应该还给大周将士一个公道！”

这不是报复，这是她必须要完成的使命。

她既然活着回来了，便要替那些惨死的将士讨回公道！

“好，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身边。”

漆黑夜色下，张守瑾握紧了那只冰凉的小手，贴在她耳边沉声说着。

此等承诺，重过一切情话。

因着驿站遇刺一事，他们的行程倒是被耽搁了几日，直到十日后，马车才抵达京城。

只是他们还未进京，城门处已经人满为患。

无数的彩旗插在城楼上，大路两侧是闻讯赶来的百姓。

他们有的腰系红绸，有的手捧鲜花，全都伸长了脖子，朝着外头张望。

“镇国郡主回来了！丞相大人回来了！”

不知是哪个眼神好的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出声呐喊着。

“还真是许久没有回来了。”

林歌掀开车帘，她记得自己离开时还是深秋，如今已经是第二年的初春了。

林歌不经意间一瞥，竟瞧见城门下那一抹明黄身影。

林煜竟然亲自率领文武百官前来相迎，这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张守瑾将自己的大手搭在她的手背上，察觉到她轻轻地颤抖，眸中闪过几分担忧。

“一切有我。”

短短的四个字，稳住了林歌的心神。

得胜归朝，并带回南蛮降书，张守瑾与林歌成了举国瞩目的大英雄。

车队缓缓驶入，林煜已迫不及待地上前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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