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 伤亡在所难免
是夜，窗外大雪纷飞。
二皇子、林歌、顾云菱几人围炉而坐，看似聊着些杂事，实则各怀心事。
屋里炉火烧得噼啪作响，却暖不透骤然冷凝的气氛。
自从二皇子“表白”后，顾云菱再次面对二皇子时，总会无端脸红。
茯苓端来一碗安胎药，跪坐在林歌身后，静静地盯着她将药喝完。
这一举动，倒是将二皇子逗笑了。
“郡主女中豪杰，上战场杀敌犹如切菜瓜般无畏，怎么会惧怕这区区汤药？”
听了这话，林歌苦笑一声，将空碗放在托盘上，摇头解释：“此药太苦，殿下尝尝就知道了。”
“我看也不尽然吧。”跪坐在另一侧的林清茹捂嘴偷笑，“每次大人喂姐姐服药时，姐姐一声苦都没喊过呢。”
“清茹！”
林歌无奈地瞪了她一眼，想起张守瑾喂自己喝药时的场景，脸颊迅速染上一抹绯红。
她每次觉得药苦，打算反抗时，相公都会不由分说地掐住她的下巴，将药亲自送到她嘴中。
值得一提的是，送入嘴中的药不是用汤匙盛放的，而是…
林清茹与茯苓对视一眼，皆抿唇轻笑，唯独顾云菱，还没明白他们两人的意思，皱着眉询问道：“张大人是有什么法子吗，喂下去的药不苦？”
听了这话，林清茹实在没憋住，竟笑出了声。
她瞥了二皇子一眼，意有所指地解释道：“待大姑娘成婚后，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提起这事，顾云菱立刻默不作声了。
她用力地低着头，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埋进地里去。
“云菱，太子出征已半月有余，你我的婚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二皇子忽然朝顾云菱看过去，修长的手指落在她的肩膀上，用力捏了捏。
林歌知晓二皇子的顾虑，想必过不了多久，战场上的“利器”便会自爆，届时…太子凶多吉少。
威远侯世子奉命保护太子，若是到了那时候，威远侯府恐怕会成为众矢之的，顾云菱也会受到牵连。
“云菱，殿下也是为你着想，只有这样，才能让你免受牵连。”
林歌轻声劝着。
顾云菱眉头微颤，抿唇朝太子看去，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神情。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问出心中疑惑，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道寒气毫不客气地顺着门缝吹来，带进来不少雪花。
林歌抬眼望去，正见携带着一身风雪的张守瑾大步走了进来。
他神色看似如常，眉宇间却凝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先生来了。”
二皇子起身相迎，目光却落在他手中的信封上。
张守瑾直接将密报交给二皇子，随即褪去狐裘，与林歌同坐。
看着那碗已经见底的安胎药，张守瑾神色稍缓。
二皇子拆开火漆，目光迅速地扫过纸上内容，面色沉静如水，看不出喜怒。
他将急报放在火炉边的案台上，声音平稳无波：“太子已于前日抵达永州边境，为了立功，不顾威远侯世子劝阻，发动突袭，凭借弓弩一箭射杀了大周一名副将，首战告捷。”
说到这里，二皇子停顿片刻，眼中似有怜惜之意，悠悠开口：“其实太子那一箭，是朝着凌王刺过去的，是那位副将主动迎了上去，这才护了凌王一命。”
“副将？”林清茹猛地起身，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袭上心头。
身为老凌王之女，永州将领多出自她母亲的母族，能真心保护兄长的，除了血脉亲缘，又能有谁呢？
林歌神色也不是很好，下意识攥紧了裙角，朝着林清茹看去。
二皇子的目光掠过林清茹，平淡回答：“是大周先锋军的副将，刘俶。”
“刘俶…”林清茹反复呢喃着这个名字，眼眶瞬间红了，她嘴唇颤抖着，根本说不出话来，眼泪决堤而出。
听到这个名字，林歌心也猛地一颤。
要是她没猜错的话，此人应该是凌王的舅舅，也是林清茹的舅舅。
虽然早已预料到战争必有伤亡，但亲人的噩耗如此突然地传来，仍旧让人难以承受。
林歌也感到一阵钝痛，是她的谋划，害死了大周将士。
二皇子垂眸打量着二人伤神的模样，眼中虽有怜悯一闪而过，语气却冷静得近乎无情：“夺位之争，岂能奢望兵不血刃，必要的牺牲，在所难免。还望节哀。”
他的话理性到近乎残忍，却也是赤裸裸的现实。
林歌闭了闭眼，将涌上喉间的酸涩压下。
她知道二皇子说得没错，这条路本就布满着荆棘鲜血，从她决定插手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无法清白。
林清茹强忍着悲痛跑出书房，找了处无人之地，偷偷地哭泣起来。
一场闲谈，彻底结束。
张守瑾还有要事与二皇子商讨，林歌先行一步，只是她并没有回到自己的院中，而是坐在一处长廊下，静静地赏雪。
这场雪下得极大，飘落的雪花将整条青石板铺成的道路掩盖，寒风料峭，不少雪花随风落在她的肩膀上，只是这满目纯白，也洗不尽她手上沾染的罪孽。
她抬起手，想要落在自己的小腹上，却又僵住了。
一件温暖的披风轻轻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张守瑾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将她冰凉的手握住掌心。
“夜里风大，莫要着凉。”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
林歌没有回头，只是倚靠在那温暖的胸膛前，一滴冰凉的泪无声滑落，顺着脸颊滴入尘埃里。
“相公，我是不是做错了？”
她的声音轻得像雪，落在地上，无声无息的。
张守瑾收拢手臂，将她圈的更紧了些，声音沉稳而坚定：“这不是你的错，战争一起便注定有人马革裹尸，若没有你的计谋，两国交战，死伤只会更多，更惨烈，你的谋划是以最小的代价，最快的结束这持续百年的纷争，换来边境长治久安，于百姓而言，这是大功，绝非过错。”
他将手抵在林歌的双肩上，强迫她抬起头，与自己四目相对。
看到林歌脸颊上浅浅的泪痕，他深吸了一口气，抬手轻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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