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恢复神智

乌黑的药丸被她捧于掌中，与张守瑾的视线持平。

天色渐晚，满院白雪映着天边的冷寂月光，将眼前的林歌照的很亮。

女子一身苏绿色长衫，脊背挺直，墨色的发随意挽起一个垂云髻，发髻尾端，坠着根月白色的玉簪。

看着那支长簪，张守瑾眉头紧蹙，下意识抬手，想要去触摸。

那根簪子，着实眼熟。

“大人是不敢吗？”

见他迟迟未动，林歌再次出声，清冷的眸子里闪过微不可察的惶恐。

张守瑾摇了摇手，凤眸凝视着她的眼睛，直接夹起那个药丸，放入口中。

乌黑的药丸上还残存着她掌心余温，药香在嘴中蔓延开来，苦涩直达心底。

“我信你。”

短短三字，他说得极其有力。

他很想知晓那些被自己遗忘的记忆里，到底存在着什么，为何眼前的女子，一举一动间，都会牵动着自己的心弦，药效来得很快，眼皮沉沉垂下时，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想要将眼前的人揽入怀里，不想再与她分开。

“相公…”

看着眼前的人朝自己跌过来，林歌眸色一沉，连忙张开手臂，将人接入怀中。

许是在外头待了太久，张守瑾的身体凉得吓人，挺拔的鼻头上已然落了层雪。

林歌抬起手，指腹轻轻抚在他的鼻梁上，将薄雪拂去。

“相公，睡一觉吧，等醒来后，一切都明了了。”

她的声音很轻，宛若落于掌心的雪，无声无息。

晚些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风雪似乎停了，屋内烛火噼啪作响，照耀在林歌的侧脸上，绒毛清晰可见。

她静坐在床榻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人。

张守瑾似乎很痛苦，眉头一直皱着，睡得很不安稳。

林歌眉头紧锁，抬起手试图抚平他的眉角，却于事无补。

“相公，快点醒过来吧，我快要撑不住了。”

看着那双眼睛没有要睁开的迹象，林歌紧抿着唇，整个人伏在榻前，左手紧紧扯着男人的手腕。

张守瑾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双总是深邃锐利的眼眸，此刻蒙着一层看不清的雾，里面满是虚无。

听到张守瑾的嘤咛，林歌微微愣神，忙直起身子，神情紧张地朝着榻前的人看去。

张守瑾的确醒过来了，只是他的眼神空无，直直地望着帐顶上繁琐的绣纹，看上去很陌生。

对上这样的眼神，林歌心里一紧，手也不自觉地攥了起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勉强稳住心神。

难道二皇子给她的药是假的，看相公这样的眼神，并不像恢复记忆。

还是说…那毒药太过霸道，她得到的解药并没有用？

她喉间发紧，唇角颤了颤，声音轻得可怕：“张大人，你感觉如何？可还认得我？”

这般陌生的称呼，从林歌口中吐出来，着实让人心酸。

床上的人眼珠缓缓转动，那空无的视线终于聚焦，落在了林歌的脸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张守瑾眸色微颤，暗棕色的眸子骤然恢复神采，汹涌澎湃的复杂情绪如潮水般涌入他的眼底，震惊，剧痛，恍然，还有铺天盖地的悔恨与愧疚。

“娘子…”

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带着刚醒的干涩，却蕴含着一种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浓烈情感。

听着这熟悉的称呼，林歌骤然松了口气，那颗提在嗓子眼的心脏，总算是落回了胸腔里。

“相公，你终于记得我了。”

林歌努力隐忍着哭腔，却还是在激素的作用下流下泪水。

她的相公，总算是回来了。

不等林歌反应，张守瑾猛地伸出手，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搂入怀中。

那力道之大，仿佛要将人揉碎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永不分离。

林歌猝不及防地撞入那坚实的胸膛，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气息，格外安心。

张守瑾笨拙的将她搂入怀中，又小心翼翼的腾出小腹，生怕自己的动作会惊扰了她怀中的胎儿。

“娘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他将脸深深地埋在林歌的颈窝里，滚烫的呼吸喷洒而出，带着深深的愧疚。

张守瑾的声音止不住地发颤，有力的大手紧紧箍在林歌的软腰上，沉声道：“都是我不好，一时着了别人的道，竟然会做出那么多的混账事，若不是我，你又怎么会落在林清霜手里，来此涉险！”

他的手臂收得更紧，却又笨拙的保护着林歌腹中胎儿，悔恨的泪水滴落在林歌眉间，两滴泪融合在一起，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

“是我辜负了你的信任，竟然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娘子…你打我吧。”

那一声声低哑的带着忏悔的哽咽，如同最炽热的岩浆，瞬间将林歌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心酸彻底融化。

张守瑾拿起她的手，重重地砸在自己心口处，一下又一下，几乎要用尽他全部的力气。

林歌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眼眶迅速泛红，她紧抿着唇，努力不让泪水流下来，轻声开口：“那些都不重要了，你能想起这一切，我已经很知足了。”

她将自己的头轻轻地靠在张守瑾胸膛前，感受着那极有力的心跳，心神渐渐平稳。

这些时日，她寝食难安，生怕相公会在林清霜的控制下，做出让自己抱憾终身的事情，好在这一切都来得及。

“娘子能原谅我吗，求你…”张守瑾将人小心翼翼地护在怀中，低声央求，像是个做错了事，害怕被抛弃的孩子。

“我和林清霜，从未有过过分之举，我这就去杀了她。”

张守瑾的声音陡然变冷，那双凤眸中染上无尽杀意。

“别…”

见他真的要冲出去，林歌连忙将人拦下，却因动作过大，差点跌出去。

“小心！”

张守瑾时刻关注着林歌，见林歌险些跌倒，忙上前去扶，他缓缓垂下目光，盯着林歌的小腹看了一会儿，抬手在自己脸上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我不该奢求娘子的原谅，娘子身怀六甲本就辛苦，还要为我的事情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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