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约定
那眼神锐利深邃，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清明，哪里还有半分往日里的空忙无助。
林歌站在他对面只觉得一股冷意从脊背窜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看着眼前这个谈笑自若的二皇子，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握拳。
此人，不可小觑。
林歌轻笑一声，接过茶杯，低声呢喃：“二殿下倒是与传闻中的很不一样。”
听了这话，二皇子只是笑笑，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无端让人感到一股寒意。
“锋芒太露，易折。”
短短几字，道破了多年心酸。
林歌不由敬佩眼前的男人，她无法想象，二皇子这些年到底是如何走过来的。
原来所有的弱势，所有的依赖，都是他精心涂抹的保护色。
甚至…连顾云菱都不知情。
这位二皇子何止是心智异于常人，简直可怕至极。
与这样的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殿下，原来您真的能看见。”
顾云菱的声音里夹杂着诸多情绪，她紧紧握着拳，努力平复下心情。
二皇子神色微怔，随即转身朝她看去，眼中的愧疚一闪而过。
“抱歉，做戏要做全套，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顾云菱摇了摇头，眼泪终究是没有忍住，从眼角滑落。
她从来没有责怪二皇子的意思，只是心疼。
她根本无法想象，一个身体健全的人，是如何装瞎，如何忍受下那些屈辱。
“父皇年迈糊涂，太子昏庸却容不下手足，朝堂之上，危险重重。”他语气平静，像是在叙述一件与姐无关的平常事，“若非这一双‘盲眼’，我恐怕早就死在那些毒辣的算计里了，与性命比起来，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完这话，他又朝着林歌看去，唇边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郡主是聪明人，张守瑾之事，你始终欠了本殿一份情。”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打在人心上。
顾云菱紧抿着唇，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二皇子昨日之言。
原来二殿下从未眼盲，自然也不需要茯苓医治。
二殿下真正想要的，是张守瑾与林歌的助力。
林歌点了点头，她迎上二皇子的目光，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拳。
“我明白殿下的意思，殿下于我有恩，就算想夺下帝位，也未尝不可。”
她声音清冷，却让人信服。
若是这话从旁人口中说出来，定会被人认为是自大狂妄，但她林歌，的确有这样的本领。
二皇子轻笑一声，那双锐利的眸子里闪过欣喜：“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
“殿下别高兴得太早了。”林歌又开口，她压低声音，眸中闪烁着暗芒，“我帮你，也有个条件。”
“郡主不必多言，本殿承诺你，若郡主能住本殿登上帝位，本殿愿向大周臣服，百年不起战乱。”
没等林歌将条件说出来，二皇子主动保证。
听了这话，林歌眸色微沉，她抬起头，直视着二皇子的那双眼睛，嘴角扯出一抹笑。
二皇子说得的确没错，与聪明人做交易，不必那些弯弯绕绕。
“大姑娘，奴才将药熬好了，您方便开门吗？”
正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了青松的声音。
二皇子眸光微沉，随即看向床榻边的手杖。
顾云菱了然，忙将青玉手杖递过来，这才转身去开门。
“殿下，你这么快就醒了？”
青松端着碗走进来时，一眼瞧见了端坐在桌前的二皇子。
二皇子微微拧眉，随即朝着他“看”过去，那双恢复了神采的眸子瞬时黯淡无光。
“奴才没别的意思，殿下能醒，真是天大的好事。”
青松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打了下嘴，端着药走到了二皇子身边。
二皇子直接喝完药，又起身朝着林歌一礼。
青松见状，不悦地皱了皱眉。
殿下堂堂皇子，怎么能给一个妇人行礼？
这不是倒反天罡吗？
“殿下…”
青松刚要开口，却又听二皇子说道：“不得无礼，你可知这位夫人的朋友是谁？”
听了这丈二和尚摸不到头的话，青松疑惑摇头，又朝着茯苓看去。
“她可是大周的白茯苓，白神医之后，方才茯苓姑娘已替本殿诊过脉，她有把握治好本殿的眼疾。”
听了这话，青松满脸震惊。
茯苓脸上也闪过些许错愕，下意识往林歌身后一缩。
林歌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又朝着二皇子瞪了一眼。
原来他刻意让茯苓远道而来，是为了让自己名正言顺地恢复视力。
“您…您就是大名鼎鼎的茯苓姑娘，您能治好殿下的眼疾！”
青松激动地颤抖个不停，他忙朝着茯苓跪下，眼角有泪花闪烁。
“都是奴才无礼，险些冲撞了贵人，还望贵人不要介怀。”
“青松公公言重了…”
“二殿下的眼疾有救了？！”
林歌的话忽然被闯进来的顾云箐打断了。
顾云箐再也顾不上身旁的侯夫人，一个箭步闯进屋中，不可置信地朝着林歌打量过去。
侯夫人也连忙追进去，只是小跑了几步，便气喘吁吁。
看到突然出现在这里的母女二人，顾云菱眸色微黯。
“母亲和妹妹私下闯进我的院子，所为何事？”
她走到侯夫人身前，隔绝开顾云箐盯在二皇子身上的目光。
“顾云菱，你懂不懂礼仪尊卑？母亲是长辈，来你的院子还要通传吗？”
顾云箐瞪了她一眼，趾高气昂地说着。
“礼仪尊卑？”顾云菱冷笑一声，“妹妹又何尝懂礼仪尊卑？”
“好了。”
侯夫人打断了两人的争吵，心有余悸地朝着二皇子看去。
瞧见那双灰暗的眸子，心中疑云横生。
“臣妇见过二殿下。”
虽然知晓二皇子不能视物，她还是行了个周全的礼。
二皇子微微颔首，咳嗽一声，虚弱说道：“夫人快快请起，您身子本就虚弱，怎么来这了？”
侯夫人尴尬笑笑，忙将顾云箐扯到身前，赔笑道：“臣妇特来带着云箐来请罪，这丫头被臣妇惯坏了，竟然冲撞了殿下，还望殿下不要介怀。”
说完这话，侯夫人又拽了拽顾云箐的袖子，低声呵斥：“还不赶紧给殿下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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