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寝室再小，也是个家
此时已近晚上八点，用餐高峰已过，食堂里冷清了不少。
一排排空椅安静地摆着，空气中只剩饭菜的余味。
温瑶、沈妍、姜若若三人走进来，脚步一致，眼神却各有不同。
她们像在寻找什么似的，在食堂四下扫视。
“人呢？不是说就在食堂？”
沈妍有些不耐烦，高跟鞋踩得咔咔响。
“背景就是这里啊，照片上那面墙……角落那边。”
姜若若踮起脚尖，张望着四周。
忽然，温瑶视线一凝，落在食堂最角落的位子上。
那个靠墙的位置，一道熟悉的白色卫衣身影低着头，正对着餐盘发愣。
是程筱。
三人对视一眼，神情各异，却都下意识地朝那边走了过去。
程筱正对着盘中那块顽固的鸡腿，做最后的攻坚战。
她已经很饱了，胃里发胀。
可看着那块还剩三分之一的厚鸡腿，实在狠不下心扔掉。
这么大的鸡腿，过年都吃不到呢。
她忍不住想起姥姥佝偻着背在田里插秧的背影，还有那只蹲在小灶前眼巴巴盯着她吃饭的大黄狗。
不行，不能浪费粮食。
她皱着小脸，努力地小口撕咬着，像是在完成一项沉重又不容逃避的任务。
可下一秒，一片阴影罩住了她的餐桌。
程筱茫然抬头，抬起头，就看见姜若若站在前方，满脸烦躁。
沈妍斜倚着桌边，眼里带着探究。
温瑶站在最后，神情温和却平静地审视着。
程筱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一紧，仿佛被人一把攥住。
完了！
她们来了！
若若、妍妍、瑶瑶……她们真的找来了！
程筱僵在椅子上，脸色瞬间刷白，一股寒意从脊背蹿上来，耳边嗡嗡作响。
她猛地想起了高中那年的一幕。
有个男生总缠着她问题目，一开始她避而不答，可架不住对方穷追猛打，后来偶尔答了几次。
结果，男生开始送早饭、送奶茶，她一次没收。
可即便如此，班上的女生依旧传她“装清纯”、“勾引人”。
她的书包里被塞过馊馒头，桌肚里塞纸团，体育课没人和她组队。
整整一年，她像空气一样活着。
那种被孤立、被盯着说三道四的日子，像钉子一样钉在记忆里。
程筱真的怕了。
怕那种无处可逃的敌意，怕自己一点风吹草动，就成了众矢之的。
“啪嗒——”
她手一抖，那只还剩大半的鸡腿从指间滑落，啪地一声砸在地上，翻滚着染了一身油渍灰尘。
“啊……”
程筱脸色骤变，几乎是本能地弯下腰，慌乱地将那只鸡腿捡了起来，动作又快又急。
站在一旁的沈妍见状，眉毛皱得死紧。
她看着那鸡腿，还有程筱沾了酱油的手指，眼神像是在看外星人。
怎么会有女生，直接伸手捡这种掉地上的油腻东西啊……
沈妍虽然满脸不可置信，但终究还是忍住没说话。
她拖过一把椅子坐下，话锋直入主题。
“筱筱，你看见林燃了吗？是不是在跟哪个女生吃饭？我们怀疑他又在外头招蜂引蝶。”
姜若若也跟着坐了下来，低头把奶茶插好，递了一杯过去，语气有些闷闷的。
“我在路上买的，每人一杯，筱筱……红豆布丁味可以吗？”
温瑶落座前，微微低头擦了擦椅子边缘，顺手抚了抚裙摆。
落座后，她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有些意外。
“筱筱，你一个人点了这么多啊，看来我是白担心了。”
温瑶语气柔和，动作也轻缓，从身旁袋子里拿出一个纸盒，推到程筱面前。
“不过，我们刚才去了一家轻食店，味道还不错。想着给你尝尝味道，就顺了一些三明治和小蛋糕。”
“你试试看，合不合口。”
她语速不快，却句句周到，没有多余的寒暄，也没有多问。
程筱怔怔地坐在原地，整个人像还没从刚才的惊慌中缓过来。
她原以为，自己会被质问、被围攻，甚至被骂狐狸精、被赶出宿舍。
可现实却截然不同。
沈妍在问林燃的下落，语气虽然冲了点，但没有指责什么。
姜若若递来奶茶，眼神里透着点关心。
而温瑶，更是像大姐姐一样，还记得给带了她的好吃的。
没有人翻白眼，没有人甩脸色，没有人冷言冷语。
她看着面前那小巧整齐的蛋糕盒，一时间有些恍神。
唇边咬着一点没入口的唇瓣，眼神发涩，心口却忽然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情绪。
就在这时，沈妍把吸管一搁，眉头一挑。
“我说，你们是不是忘了正事啊？”
“林燃呢？他人呢？该不会是吃饱喝足，领着哪个小姑娘去小树林啃嘴巴了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姜若若立刻炸毛，脸都涨红了，“林燃才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切——你懂什么？男生有几个不色的。”沈妍一脸不屑，手上还不忘拌着奶茶杯子里的冰块。
温瑶没搭理这两个活宝，目光落在程筱嘴角那道若隐若现的酱油痕上。
她安静地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递了过去：“筱筱，你刚才有没有看到林燃？他应该就在附近。”
沈妍也凑了过来，一脸八卦地追问：“对对对，他是不是在勾搭女生？看清楚了没？是哪个学院的？该不会还是陆明瑾那个老女人吧？”
程筱心头一紧，手指悄悄收在衣袖里搓了搓，眼神闪躲了一下。
“他没有勾搭女生。”她声音小小地说。
沈妍眼睛一亮：“哦？这么笃定？那你是看到人了咯？”
程筱犹豫了一瞬，点头：“嗯，看到他了。”
姜若若立刻追问：“那他是不是……是跟女生一起吃饭？”
程筱咬了咬唇，语速慢下来：“是……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是他小说的读者，过来找他签名的……没有聊什么感情方面的事。”
“哼，我就说嘛，”姜若若扬起下巴，一脸骄傲，“林燃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沈妍翻了个白眼：“跟你什么关系？你连他写的小说都没看过。你这假青梅竹马，蹭什么热度？”
“你懂什么！林燃他摸过我腿！”姜若若被戳到痛点，瞬间炸了。
“呵，我还亲过他脸呢。”沈妍冷笑一声，眼神挑衅。
“你胡说八道！”姜若若彻底急了，直接扑了过去，“沈妍你给我解释清楚！”
两人在一旁打闹成一团，吸引了隔壁桌学生的目光。
温瑶像是早已习惯这一幕，轻轻把奶茶递过去，语气不紧不慢。
“筱筱，我们是同一间寝室，接下来的几年，朝夕相处是常态。”
她停顿了一下，视线落在程筱微紧的指节上，轻声道。
“性格不同没关系，习惯不同也没关系。相处久了，总会慢慢了解彼此。”
“有些话，若不方便说出口，也没关系。”
“但如果你遇到了什么麻烦，不必强撑。”
“只要你愿意开口，不管是我，妍妍，还是若若，我们都会支持你。”
说到最后，她顿了顿，笑意温婉，“A302这个小寝室，再小也是个家。”
她的声音轻柔而平稳，没有太多情绪起伏，却像春风拂过湖面，柔软地荡开一圈圈细小涟漪。
程筱捧着那杯奶茶，低着头，手指微微收紧。
片刻后，她轻轻点了点头。
“……嗯。”
鼻尖发酸，却努力不让人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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