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饲主系男生和宠物系女孩。
桌上的菜已经凉了。
林燃吃饱了，手里捏着筷子，百无聊赖地在碗里挑拣着玉米粒。
对面的程筱还在小口小口地啃着鸡腿，像只谨慎的仓鼠，时不时偷偷瞄他一眼，又慌张地低下头去。
林燃抿了口可乐，侧过脸看她：“你老偷看我干嘛？”
程筱吓得一抖，筷子磕在碗沿上，声音细若蚊呐：“我、我没有……”
“啧。”林燃倒也没真计较，目光扫过她手里那啃了半天的鸡腿，像是头疼似的轻叹了口气。
“我说这位粉丝，你能不能吃快点？这鸡腿你都嗦半天了，有那么好吃？”
他懒洋洋地往后一靠，椅背抵住身体，顺手把装菜盘子推了过去。
“来来来，我不跟你抢，这个也给你。”
路灯的光从高窗斜洒进来，落在林燃半边脸上，轮廓被光线打磨得温润，透出一种平日里少见的安静。
程筱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视线倏地定住，心跳仿佛漏跳了一拍。
这一刻的林燃，既不是那个总爱少言寡语的他，也不像军训时万众瞩目的他。
倒更像是……他笔下小说里，那个在雨夜捡回女主角的顾衔。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也藏着一份不动声色的宠溺，就这样坐在昏黄的灯影下，默默陪着狼狈的女主角吃饭。
心底那点莫名的悸动，像一颗深埋土里的种子，终于遇见了养分，开始不安分地挣扎、膨胀，拼命想要破土而出。
程筱慌忙低下头，把脑袋埋得更深了。
不远处，几个刚吃完饭准备离开的女生经过，脚步不约而同地慢了下来。
“哎，那是林燃吧？”
“是他吧？军训唱《年少有为》那个？”
“卧槽真人好白……那鼻梁，啧，不愧是校草，真帅。”
几人小声议论着，最后悄悄躲到食堂柱子后面，隔着柱子朝角落那边张望。
角度有点刁钻，只能看见林燃的侧脸。
他斜倚在椅子上，指间松松夹着筷子，神情松弛中透着一股慵懒。
而他对面，坐着一个穿白色卫衣的女生，整个人几乎要埋进碗里。
只露出一点点侧颈和低垂的额发，面容模糊不清。
“林燃旁边那女生谁啊？”
“看不清……脸都没露。该不会是他女朋友吧？”
“不是吧？我听说他跟姜若若是青梅竹马，还跟经贸的温瑶也有点不清不楚……”
“对对对，我朋友军训和她们一个宿舍，说两个女生都跟林燃暧昧过，差点吵起来。”
“别聊八卦了，我先拍一张。这个角度拍他侧脸太绝了，不拍我今晚肯定睡不着。”
“别拍吧……偷拍不好。”
“就一张，好东西得和大家一起分享！”
话音刚落，其中一个女生已经蹲下身，把手机调到静音模式，小心地从柱子边缘探出镜头。
镜头里，林燃正低头把另一个鸡腿夹到对面女孩碗里，动作不急不缓。
灯光斜洒在他眉眼之间，轮廓柔和得过分，简直像精心构图的海报。
女孩的脸依旧被头发遮得严实，只隐约能看出白色的袖口和低垂蜷缩的身形。
“拍到了！”女生低呼一声，立刻捂嘴偷笑，“这张……太有故事感了。”
“梦梦，你真要发啊？”
“发个模糊图不犯法吧？”她低头快速敲字，点开贴吧发帖框。
标题：【今晚7点，食堂偶遇校草！帅到窒息，今夜做梦素材+1】
正文：【实锤林燃是饲主系男生！坐姿太杀我了！对面女孩全程埋着头不说话，校草单养的宠物系女孩？图有点糊，谁能认认人？】
正准备再拍几张，画面里的人突然动了。
林燃低头看了眼手机，眉头微蹙，下一秒便起身拉开了椅子。
“欸，他怎么突然站起来了？”
“该不会发现我们偷拍了吧？”
“完了完了，要骂人吗？”
“还有这种好事？说实话……我还有点小激动……”
“姐妹你脑子真有泡，你不会以为他骂你一顿就跟你对上眼了吧？”
“万一呢？他都养宠物了，再多我一个树洞有什么？我又不介意……”
几个女生慌慌张张地缩回柱子后，却又忍不住探头继续看。
而林燃压根没注意她们，只是站起身，对程筱道：
“不好意思，有点急事得先走，你慢慢吃，下次再请你。”
程筱本能地一惊，差点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反应过来后连忙点头：“没事，你快去忙吧，我来收拾就好。”
林燃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了。”
说完，他转身朝食堂外走去，一边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嘟——嘟——
很快接通，那头的宋哲明，语气带着明显的慌乱。
“老林，张豪出事了！”
林燃走出食堂门口，语气保持平稳。
“别急，慢慢说，怎么回事？”
……
时间拨回到一个多小时之前。
F栋1203宿舍，厕所里水声哗哗响。
张豪正在洗第三次头。
洗完，吹干头发，他对着脑袋来回揉搓。
“头发得服帖，不能炸，炸了就显得毛躁没文化。”
他一边抹一边碎碎念。
看着镜子里那个脸颊发光的小伙，眼神慢慢多了点自信。
整理好头发，他又仔细理了理身上的乔丹运动衫——新买的。
衣柜里那件“锐耐达斯”的运动外套，他早就不穿了。
一直以为那是国际大牌，却没想到是狗日的山寨野牌子。
最后还是班级里的其他同学不小心说出来的。
对方那句“我初中才穿这玩意”的评价，把他心头最后一点尊严踩得稀碎。
痛定思痛，张豪咬牙下血本整了一套运动名牌——乔丹。
这是他一个据说“路子很广”的表哥推荐的，说穿出去有排面，“明星都穿，央视还采访过”。
整套下来六百出头，直接把他攒了好几个月准备换手机的钱砸了进去。
“手机能用就行。”他对着镜子喃喃了一句，“但衣服得帅……得体面。”
张豪觉得，这叫投资未来。
他小心地打开厕所门，探头确认没人注意，迅速溜到桌子边，抠了点宋哲明的发蜡。
回来仔细抹了抹，手心黏黏的，味儿倒是挺洋气。
在发蜡的驯服下，他那原本不太听话的头发，总算服帖了许多。
抹完不忘照照镜子，咧嘴练了几个表情。
“微笑三分，不能露齿。”
“眼神得深邃点，得像老林那样，男人要稳。”
张豪对着镜子练了一会儿，一边抿嘴，一边慢慢把头发从两侧抹向中间，又往额前拨了拨。
努力模仿着林燃那种自然又带点不羁的感觉。
练了五分钟，总觉得差了点意思，但时间不等人。
他有点急，又抓起宋哲明丢在洗手台上的古龙水，对着身上用力喷了七八下。
“娘是娘了点……不过别说，还真挺香。”
他嘟哝着，一边皱眉，一边又补喷了两下，结果还打了个喷嚏。
“大城市的人就是花样多。”
折腾完之后，张豪拿出手机，点开QQ给朱钰发了条消息：【你出来了吗。】
他的手机是步步高，老得连壳都泛黄，按键松垮，屏幕有道明显的划痕，他连按了三下才发送成功。
张豪深吸一口气，心跳有些速度加快。
今天这顿饭，他可是做足了准备。
他在QQ上对朱钰说，自己知道一家特别好的自助餐厅。
装修洋气，菜品丰富，还说什么有自助烤肉火锅，连啤酒都是免费的，把店面描绘得如同高档会所。
朱钰听着笑了笑，说想和班里同学都好好相处，以后生活委员要多照顾。
这话让张豪心头一热，拍着胸脯当即表示：“找我准没错。”
时间，五点十三分。
张豪走出厕所，看了眼宿舍里几人。
林燃坐在书桌前埋头敲字，桌上那部iPhone4让张豪有些眼热。
宋哲明仰躺在床上，正为给沈妍发消息绞尽脑汁。
张豪张了张嘴，想问句“我这样帅不帅”，又怕被笑话，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最后干巴巴地说：“哎，哥几个，我……我先出门了啊。”
林燃头也没抬，只“嗯”了一声，噼里啪啦打着字。
宋哲明更是无暇他顾，手指还在键盘上打字删字反复推敲。
百来个字删删改改，最后屏幕上就剩五个字。
【妍妍，吃了没？】
张豪有点失落，刚想关门，周凯抬头扶了下眼镜，笑着说了句：“张哥今天够精神，肯定一锤定音。”
“哈哈，那必须的！”
这句认可，让张豪心里一暖，笑容比刚才真切了几分。
说完，他吸了口气，推门而出。
外头夕阳正好，霞光漫天，晃得他眼睛都有点花。
……
五点四十八分，格林尚品自助餐厅门口。
张豪等在门口，不停踮脚、来回张望，微微冒着油的额头，被夕阳照得发亮。
他早就把地址发给朱钰了，这会正担心人家姑娘临时有事，放他鸽子。
就在这时，朱钰的消息姗姗来迟。
【我们快到了哈～】
“我们？”
张豪心里一咯噔，眉头皱了一下，还没等反应过来，朱钰她们已经到了。
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
朱钰穿着米白色的开衫，里面是件粉色吊带，裙摆短得有些犯规，露出两条白嫩的大腿。
她妆容精致，走在前面，笑得甜美，胳膊还亲昵地挽着一个女生。
后面跟着五个打扮时髦的女生，叽叽喳喳，香气扑鼻，入眼皆是纤细的腰肢和晃眼的白腿。
加上朱钰一共六人，再算上张豪，总共七个。
张豪瞬间脑袋嗡了一声，冷汗就下来了。
他身上，只有两百零五块。
他原本的计划是：一百六吃饭，二十买奶茶，十块买束花，剩下十五块是明天的饭钱。
结果现在，一下子来七个人，远远超过了他的心里预算。
朱钰远远朝他招手：“张豪，这边！”
与此同时，旁边那个高个女生压低声音，对朱钰吐槽。
“小钰，这就是请你吃饭的？穿得也太……接地气了吧？你品味降级了？比上次那个田学长差远了。”
另一个女生笑着附和：“乔丹？我弟小学就不穿了，土鳖似的。”
朱钰笑了笑，不动声色地解释：“只是同班同学一起吃个饭，你别想太多，小雅。”
几个女生走近，带起一阵浓郁的香风，熏得张豪有些发晕。
眼前六张妆容精致的脸，笑容各异，花枝招展。
若在平时，张豪的眼神恐怕早就飘忽不定地乱瞄了。
可此刻，他满腹心事，脸色都有些发僵。
朱钰走上前，甜甜一笑，用软糯的声音介绍：“姐妹们，这是我们班的生活委员张豪，人特别好呢！”
她转向张豪，目光水盈盈的，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轻轻捋了下发丝道。
“张豪，这位是我闺蜜孙雅，隔壁师大的，还有这些是她的朋友……”
“哎呀，来的时候太匆忙了，忘了提前跟你说一声。”
朱钰有些不好意思地捋了下发丝，脸上带点歉意，放轻声音解释道：“其实她们也是担心我，张豪，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呀。”
她说完，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一副内疚又自责的模样。
此时张豪脑子已经转不过来，朱钰这副娇俏模样一晃，瞬间让他什么都忘了。
“没有没有！怎么会介意呢！”他豪气地一挥手，心却在滴血。
“大家都是同学嘛！欢迎欢迎！快进去吧！”
几个女生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笑得意味深长。
有人低声说：“哇，这家自助餐我知道，挺贵的呢。”
“嗯嗯，看来张豪同学很阔气啊！那我们就不客气咯！”
“嘻嘻，不会打扰到你们吧？不过我们可是小钰最好的朋友，肯定要陪她来把关的！张豪同学能理解吧？”
这番带着点激将意味的话，像一剂强心针打在张豪心口，最后那点犹豫和肉痛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
“没事！你们朋友就是我朋友！”
他挺直腰板，努力让自己显得底气十足：“都进来吧，位置我定好了！吃，尽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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