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小孩子才选择，大人全都要！
金财大学，晚上快七点了，食堂人已经散得差不多。
林燃拎着手机晃进来，他扫了一圈，空桌子占了一大半。
他挑了个最近的小窗口，要了份鸡蛋炒面。
打饭阿姨手一抖，给得料挺实在。
端着餐盘刚绕过柱子，林燃脚步顿了一下。
靠窗的角落，有个熟悉的背影。
女孩低着头啃白米饭，姿势一板一眼。
面前那碗紫菜汤，漂着三片紫菜，两粒蛋花，剩下基本是热水。
她穿了件白色卫衣，袖口缝了一道线，缝得很细，但还是能看出来。
饭没吃几口，倒是对那台老旧的诺基亚盯得紧，屏幕亮着，手指在九宫格上慢吞吞敲字。
林燃挑了下眉，走上前，笑着打了声招呼。
“程筱？”
她浑身一震，像是受到惊吓的小动物。
抬头看清是林燃，她条件反射般站起来，慌得筷子都掉了。
“你、你要坐这儿吗？我、我马上走！”
“你干嘛？”林燃直接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我又不抢你饭。”
“我吃完了……真的！”她慌得手都没地方放。
结果下一秒，搪瓷碗“咣当”一声倒了，汤洒了一片。
林燃眼疾手快扶住碗，顺手抽了两张纸擦桌子。
他低头瞅了眼那碗，“这汤也太……清了，我还以为是洗锅水。”
程筱脸红得要滴血了，小声解释：“是……免费的，对不起……”
“行了，别说对不起，你又没泼我。”林燃把纸巾递给她，“擦擦衣服吧，袖子都湿了。”
她指尖抖着接过纸巾，低头擦袖子，动作生硬。
林燃指了下她的盘子：“你晚饭就吃这个？白米饭配紫菜汤？”
“不是……我……”她涨红了脸，刘海和眼镜挡了一点，但那副窘样还是藏不住。
林燃没多说，随手叉了口面：“坐吧，我们聊会小说。你不是我的铁杆读者吗？正好给我提提建议。”
见她还是站着，他摇头笑了笑：“那天吃自助的时候，你不是脾气挺大的吗？还骂我不懂川端康成？”
“我可是把他那句‘凌晨四点，看到海棠花未眠’，写进你最喜欢的男主台词了。”
程筱“唰”地一声抬起头，瞪大的眼睛里写着慌张。
“我……那时候……不知道你是作者……我以为你是……故意的……”
自从知道林燃是作者焚然后，她就后悔的要死。
每次姜若若、沈妍、温瑶她们在宿舍里聊起林燃，她都不敢说话，连呼吸都放轻一些。
毕竟，太丢脸了，哪有人在原作者面前，讽刺他看不懂自己作品的，简直是天底下最尴尬的事情。
林燃又偏偏拿这事开口，程筱说话都结巴了。
她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最后只能蔫蔫地坐了下来，低头盯着碗里那三片紫菜打转。
林燃吸了口炒面，眼神扫了一圈对面的程筱，淡声笑道。
“其实你说得没错，我真不太懂小说。套路知道几个，分析剧情那一套，还真不如你们这些发言踊跃的粉丝。”
他一边说着一边搅动着筷子，声音不大，态度却意外认真。
程筱连忙摆手，小声道：“不敢不敢，我们都是班门弄斧……你的文笔，在现在的网文里算顶尖的了。”
两人就这么一问一答地聊着。
林燃说一句，她就接一句，说完又默默低头。
像个小学时候被点名读课文的学生，生怕读错一个字。
林燃看着有些好笑，索性放下筷子，慢悠悠地打量起眼前这个安静得有点过头的女生。
两人认识以来，也见面好几次了，以前只是觉得她话少，但今天才发现，这女孩是真的内向怕人。
她穿得朴素，吃得清淡，可偏偏皮肤白皙，身子也不瘦，头发也柔顺，别人真看不出来她天天白米饭配海带汤。
只能说自古川渝出美女，天生丽质难自弃。
林燃那点视线落在她身上，程筱条件反射地把头又低了几分。
像只警觉的仓鼠，偶尔偷偷用余光扫了他一眼。
这时林燃忽然站起来。
程筱吓得肩膀一抖，动作明显往后缩了一点。
林燃看着她的反应，有点无奈地笑了笑，“说起来，你帮我管理粉丝群这么久，我好像还真没正经感谢过你一次。”
“没……没关系，真的不用……”程筱急忙摆手，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你不用，我也得表示一下诚意嘛。”林燃说着，拍拍裤子，“我请你吃顿饭，算是答谢你这段时间的辛苦了。”
“我……我吃过了……”她嗫嚅着，脚下已经有点打摆子了。
“那就当陪我聊聊新书提纲吧。”林燃也没多说，顺手拉住她胳膊，就往窗口走。
程筱被他拉得一晃，鞋底差点没跟上节奏，好在他没用太大劲。
她整个人像漂在半空，一时不知道该是挣开、还是跟上。
周围的几个学生瞟见林燃，顿时小声嘀咕起来。
“哎，那不是军训那会儿唱歌的那个谁吗？”
“林燃啊，金融系的，那声音……我妈都说他唱歌好听。”
“他旁边那女生谁啊？女朋友？不是吧，他不是跟经贸系的系花沈妍在一块儿吗……？”
“没有吧？我听说他其实早就跟校外的富婆在一起了，三十岁那种，开宝马的女强人，上次有人看到他坐进宝马副驾驶座里了，论坛里还有照片呢！”
“真的假的？怎么还有这种剧情？”
周围的同学们聊的有鼻子有眼。
讨论声不算大，但耳朵正常的都听得见。
程筱脸上像贴了层热毛巾，眼神乱飘，手也不知往哪儿放。
到了窗口，林燃才松了手，“要不我来帮你点？”
她咬唇摇头：“我……我真的吃饱了……”
“嗳。”林燃头也不回，直接拿了个大盘子，笑嘻嘻地和窗口那位打菜阿姨聊起来。
“师傅，来个鸡腿，就左边那个大个儿的——对，就它！”
“哎这红烧肉色也不错，帮我来点呗。您这手艺，比我妈还靠谱。”
“师傅，您今年几岁啊，看着跟我姐一般年轻，要不以后我喊您姐姐吧。”
阿姨本来脸上没啥表情，这会儿嘴角都笑开了花。
“哟，小伙子嘴真甜，你妈肯定平时可劲疼你。”
“那得看我表现。您这么一勺，我妈要在这儿都感动哭了。”
他一句一句往外抖，语气热络中藏着一丝平淡，仿佛只是顺着话茬往下走。
阿姨笑着手没停，很快就给他盘子里堆了小半山。
还让林燃以后就来这个窗口，她每周五才休息。
林燃连说好，顺手拿了两瓶可乐，随后才带着程筱离开。
两人重新回到食堂角落坐下。
程筱原本一直以为林燃是那种挺高冷的男生，结果刚才看他跟打菜阿姨聊天。
一点不生分，话一出口就跟熟人似的。
她没忍住，小声问：“你……你和那位阿姨认识？”
林燃看了她一眼，眼神挺奇怪：“不认识啊。”
“哦。”程筱垂下头，悄悄用余光扫了他一眼。
林燃坐在对面，靠着灯光，有种不太真实的轮廓感。
眉毛修得干净，鼻梁挺直，眼神像是自带着光。
不是那种耀眼的明亮，但盯得久了，会有点晃。
程筱脑子里开始自动搜索所有关于林燃的回忆。
班里时不时发呆的他，军训时唱歌又像太阳一样晃眼的他，妍妍骂他嘴毒惹人烦，还有若若哭着说自己喜欢了他十几年的样子……
每一幅画面都不一样，全是他。
她忽然有些迷糊：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林燃？
不过……能从打菜阿姨手里夹出四块红烧肉的男生，应该不算坏人。
程筱抿了抿嘴，心底有点羡慕。
如果她也能说话那么利索，是不是也能多要一勺老干妈？
唔，好怀念姥姥呛的油辣子……
她下意识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随即意识到这个小动作，立刻紧紧抿住了唇。
……
俩人面对面坐着，桌子上堆满了各色饭菜。
周围人虽然不多，但方才那一圈绕下来，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
程筱坐下那一刻，就感受到那些目光，像是从四面八方盯着她。
她忍不住绷住身体，低着头，就像是被扔进灯光下的鼠鼠，哪儿都不敢看。
忽然，一只红烧鸡腿被推到了她面前。
油亮亮的，香气扑鼻。
程筱眼睛顿了顿，脑子里条件反射地蹦出个价。
一个鸡腿五块钱，约等于七个白馒头，四个加糖的……
“怎么不吃？”林燃抬头问。
她回神，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回答，林燃已经开始往她碗里添菜。
“光吃鸡腿太咸了，来点南瓜，再来点空心菜。”
一边夹还一边点评，“这豇豆煮得挺香，不吃亏。”
程筱看着自己盘子越来越高，最终忍不住伸手挡了挡，“够了，真的够了。”
“快吃吧，别浪费食物。”林燃把两瓶可乐放在桌上，又问，“你能喝冰的吗？”
她轻轻点头。
林燃把冰的那瓶推了过去，自己开了常温的。
程筱接过瓶子，冰凉的水珠沿着指尖往下滑，她心跳莫名有点快。
可她始终没动筷子。
林燃瞥了一眼：“怎么，还得我喂你？”
“没、没有！”程筱吓了一跳，忙低头捧起筷子，“我自己吃。”
她夹起鸡腿，小口小口地啃起来。
一只鸡腿，她吃了整整十分钟。
吃两口看林燃一眼，刚好对上视线，就又赶紧低头。
林燃觉得有点头大：这也没法聊小说啊，气氛整得跟教导处约谈似的。
虽然不清楚程筱到底经历过了什么，但是这种性格，大概率是因为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太过恶劣，最终造成了自我保护性人格。
他没继续开口，倒是顺着角度，瞥见程筱低头时的脸。
睫毛长，鼻梁也挺，嘴唇线条干净。
林燃忽然冒出个念头：这姑娘如果打扮一下，估计不比沈妍差。
空气静得有些不对劲，他随口开了个话题：“你觉得，萨菲罗斯和克劳德谁厉害？”
“欸？”
程筱愣了一下，抬头看他。
林燃笑了笑：“我也玩过最终幻想，不过我们男生一般讨论的是蒂法和爱丽丝谁更好看。”
程筱眼睛忽然亮了一点，“真的吗？”
“当然。那时候玩游戏机，玩到凌晨被宿管追着赶，通宵打盘都不嫌累。”
她有些动容，轻轻问了一句：“那你喜欢哪一个？”
林燃一边拌面一边答：“小孩才做选择，成年人……当然是全都要。”
他说得理直气壮，语气又淡得出奇。
程筱没反应过来，“都要”在这个语境下的分量，只是低着头，用嘴型小声嘟囔了句：“花心。”
她以为没人听见。
但林燃抬起眼看她，“不是花心，是人类本性。”
“两个都太好了，怎么舍得放弃？”
“不管是白月光还是朱砂痣，都是世上最美好的事物。”
“没能力才会取舍，有能力的，谁不想全扒碗里？”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甚至有点认真，像是在认真答哲学题。
程筱怔了下。
这一瞬间，心跳忽然没那么规律。
她嘴角动了动，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那温瑶，姜若若，还有沈妍呢？”
话一出口，她自己先愣住了。
林燃抬头，“你说什么？”
“没、没事。”程筱赶紧摆手，低下头，恨不得把脸埋进袖子里。
“我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她手指捏着纸巾打结，心乱如麻。
本来只是想安安静静吃顿饭，结果越坐越不像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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