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生命太短，明日无限远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
林燃一睁眼，蓝光闪过——
【体质+1】
他长长吐了口气：总算不是魅力了。
林燃是平均主义秉承者，太偏科会让他没安全感。
起身，洗漱，动作利落。
人字拖、大裤衩，一杯水漱完口，他拎着牙杯从走廊走回来。
九月的尾巴，终于透出了些许凉意，秋高气爽的味道开始显现。
本来学校是打算安排一场联合高校的军训演习。
结果隔壁院出了事，听说是有学生跟教官吵起来了，还牵扯感情问题，最后家长惊动，闹得挺大。
为避免事态扩散，校领导临时决定取消演习，让学生尽快返校，进入学习节奏。
营地外面，大巴一辆接一辆地停在操场边，望不到头。
同学们背着书包，依次登车。
姜若若是班长，协助辅导员维持秩序。
看到林燃，立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还往他怀里塞了一袋早餐。
"喏，趁热吃。"
周围男生顿时起哄，有人怪叫，有人酸得直咧嘴，有的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林燃没拒绝，笑着说了一声谢谢。
人齐了后，巴士很快启动，轰轰地往前行驶。
经过一整个军训的熟悉，同学们早就处好了关系，开始各自玩闹。
林燃坐在角落靠窗，闭着眼养神。
就在这时，一阵香风袭来，熟悉的味道。
有点像旧书店被阳光晒透的老书架，一股干燥的木头香，应该是蜂花檀香皂的味道。
林燃睁开眼，却发现温瑶不知何时坐在了旁边，正冲着他浅浅的露出一抹笑容。
晨光穿过车窗，将她浅棕的瞳仁照得近乎透明，睫毛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
“我们那辆车坐满了。”她捋了捋长发，耳尖微红，“若若说…你这儿还有空位。”
林燃挑眉。这谎撒得实在拙劣。
两个班的车子隔着五十多米呢。
但美人主动，他也乐得配合。
“吃点早饭？”
林燃把袋里两个包子递了过去，虽然凉了点，但还能入口。
温瑶摇摇头，双手规规矩矩地叠在书包上，背挺得笔直，坐得像在上自习。
林燃忍不住笑：“这么紧张？要不要把座椅往后调点，歇一歇。”
温瑶淡淡一笑：“我妈挺严格的，从小管我挺细的。吃饭有吃饭的样子，站有站的姿势，坐也要坐得端正。小时候练坐姿，还要在膝盖上放书。掉了，就得多练一小时。”
林燃挑眉问：“那你不累吗？”
温瑶侧着头，阳光在她睫毛上镀了一层金粉。
她忽然伸手在空气中画了个小小的框，说话的声音不大，像是说给自己听。
“小时候觉得，人生就像被装进玻璃展柜——坐姿要像天鹅颈，微笑要像蒙娜丽莎。”
她指尖轻轻一弹，仿佛敲了敲那层看不见的玻璃。
“后来读《庄子》，发现规矩和逍遥之间，其实只隔着一点点——”
话未说完，她忽然把书包往腿上一抱，歪着头靠近林燃。
“——比如现在这样，偷懒的缝隙。”
说完自己先笑起来，梨涡里盛着一点狡黠。
“这几天看了一本书，”她声音轻软，指尖无意识地绕着发尾，“写一个家族百年的恩怨。里面有个姑娘，在婚礼前死了。”
“她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这样靠在心上人肩上。”温瑶顿了顿，耳尖微微泛红，“她说这比世间一切解药都更能慰藉人心。”
像是怕林燃误会，她又急忙小声补充：“我只是好奇......身边又刚好只有你一个熟悉的男生。”
林燃忍不住勾起嘴角：“那研究出什么成果了？”
“太硌人了。”她皱皱鼻子，笑得狡黠，“说实话，还没我抱着书包舒服。”
林燃哪能看不出来，温瑶这一大早特意坐过来，摆明了是来撩他的。
不过他倒不急着拆穿，也不急着回应。
他不是那种毛头小子，一被姑娘靠近就手足无措。
也不是个死板的直男，非得把每段关系都算得清清楚楚。
男女之间最妙的，不就是这段若有似无的暧昧期么？
彼此心知肚明，却又谁都不说破。
一个眼神递过去，对方就懂了，可偏偏谁都不先开口。
这种默契，比直白的告白更让人心痒。
有的时候，林燃也觉得自己挺渣的。
不想接受人家，却又享受姑娘的好意。
但说到底，只要是个男人，都很难拒绝这种东西。
“那本小说最后怎样了？”林燃随口问道。
温瑶的眼神忽然飘向窗外，声音轻得像落叶：“书里说，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悲剧——过去、未来、现在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以往的一切春天都无法复原。”
“《百年孤独》？”林燃有些意外地挑眉，“没想到你喜欢这本书。”
“生命中所有的灿烂，终要寂寞偿还。”
林燃望着远处流动的山影，淡淡道：“人活着时所有疯狂的执着，最终都是过眼云烟。”
温瑶猛地转头，浅棕色的瞳孔微微放大，带着一丝惊喜：“你也读过？”
“随便翻过几页。”林燃笑了笑，“马尔克斯写雨的时候，连纸张都会发潮。”
温瑶的眼睛亮了起来，身子不自觉地前倾：“有什么书推荐吗？我一直好奇，写小说的人会读什么。”
林燃笑着摆手，说自己算哪门子作者，就是一个文字搬运工。
见她期待的眼神，他想了想：“既然你喜欢《百年孤独》......”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打，“《白鹿原》看过吗？关中平原上的百年孤独。”
温瑶立即从包里掏出便签本，认真记下书名。
阳光落在她低垂的睫毛上，在脸颊投下小小的扇形阴影。
她的字迹工整得像是印刷体，最后一笔却因为巴士颠簸，意外拖出一道飞扬的尾巴。
正好这时，有学生提议唱歌，说巴士里有卡拉OK系统，问司机能不能用一用。
司机一边开车一边笑，说可以，顺手打开了音响，第一首歌是粤语版的《无间道》，刘德华和梁朝伟的合唱版。
有人打趣道：“有没有人会粤语？来一个！”
宋哲明立刻站起来，像是早就等着这个机会似的，摸了摸头发，拿过麦克风就开唱了。
他粤语发音还算能听，调子也八九不离十，虽然高音强撑了点，音准浮动也挺大，但对一帮大学新生来说，已经相当惊艳。
一时间，巴士里掌声四起，不少女生用亮晶晶的眼神打量着他。
有个叫朱钰的女孩红着脸凑了上来，小声问了他的手机号，还说自己也是魔都的。
可能是怕宋哲明不信，她还特意用沪语讲了两句。
朱钰长得不算惊艳，但圆圆的脸蛋，白净的皮肤，笑起来带点婴儿肥，声音又奶又甜，看着就挺招人喜欢。
谁知宋哲明一听她家住昆山，当场脸一沉，嗤笑着来了一句：“你这满嘴洋泾浜，也好意思说自己是魔都人？”
一句话，把小姑娘说得眼圈都红了，扭头就坐回了原位，低头一句话也不说了。
张豪在后排看不下去了，小声嘀咕：“宋哥你是真不懂好赖。”
宋哲明嗤笑了一声，一脸不屑：“最烦这种蹭亲的，住崑市非要说自己魔都人，丢脸不丢脸？”
说完又拿起麦克风唱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前排女生没再配合拍手，也没人跟着哼了。
他唱着唱着，自己也觉得没意思了，随手把麦克风放一边，靠在座椅上，不说话了。
司机看没人唱，就索性打开了卡拉OK里的原唱。
林燃靠着窗，听着歌词。
“明明我已昼夜无间踏尽面前路，梦想中的彼岸为何还未到……有没有终点谁能知道，在这尘世的无间道……”
车窗外的风景快速倒退，影子一掠而过。
他忽然就明白了那句“生命太短，明日无限远”的意思。
重活一世，自己一直太咸鱼了，心态还放在上一世的影子里，执着过去，反倒容易错过太多明天。
马尔克斯说过，回忆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以往的一切春天都无法复原。
林燃忽然豁然开朗。
他侧头，看向身旁安安静静的温瑶。
“想不想唱歌？”
温瑶一愣，抬头看向他，眼里有一点惊讶，也有一点藏不住的期待。
“唱什么？”
“你会什么？”
她低声道：“星语心愿，可以吗？”
林燃起身，朝前排喊了一声：“同学，帮忙点一首《星语心愿》！”
那边一听，立马起哄：“哇哦，林燃要开嗓啦！快快快，给他点！”
很快，熟悉的旋律响起。
“女声优先。”林燃笑着把麦克风递了过去。
温瑶吸了口气，鼓起勇气，耳尖微微发烫。
歌声轻柔地从她嘴里流淌出来，声音很甜，但因为紧张，鼻音有些重，发音也偏软，像是含着一颗糖在唱。
林燃听了一会儿，挑了个节奏空隙，低声跟了进去。
男声低沉稳重，像一把钝器慢慢劈开了她音色的稚嫩，一点点托住了整个旋律。
温瑶也慢慢松弛下来，抬头看了林燃一眼，两人视线交汇，笑了笑，然后继续合唱。
车窗外是流动的风景，车厢里是浮动的旋律。
一首歌唱罢，掌声和口哨响成一片。
温瑶把话筒递回去，脸颊有点泛红。
林燃靠回座椅，没说话，嘴角却始终挂着点笑意。
这一程，仿佛比之前的几天，都更有朝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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