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假如我年少有为不自卑

林燃其实原本不会弹吉他，但上辈子在姜若若那儿撞了南墙，心态崩了，后来干脆破罐子破摔，彻底放飞自我。

凭着一张不赖的脸，再加上写小说赚来的小钱，他一度走上了“文艺渣男”的路线，各种撩妹顺手拈来。

吉他，也就是那时候，差不多大三时期学的。

他天赋不错，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按弦的时候既有力又灵巧，特别适合弹琴。

此时，林燃抱着吉他站在圈子中央，调整了一下情绪，把喇叭架好。

夜色渐浓，月亮悬得更高了。

操场上四周的学生自发地打开手机，像是演唱会现场一样，屏幕光一闪一闪的，跟荧光棒似的。

林燃一时也没决定唱哪首，索性先来了一段即兴。

指尖轻轻拨过琴弦，几声清亮的泛音流泻而出，像从水面溅起的涟漪。

周围的学生一下子安静了不少，有男生吹口哨，有女生挥起手机，跟着节奏晃动。

一盏盏屏幕的光，在操场上闪烁，远远望去，像是一片洒落人间的星海。

不只是金陵财经的学生，连隔壁几个高校的人也都闻声赶来，甚至有人爬上树找角度。

张豪不知道从哪儿拖来一张小马扎，递给林燃。

他也没客气，坐下，怀里抱着吉他，低头调音。

队伍里还有人在低声议论。

“那个抱吉他的男生是谁啊，好帅啊……”

男生方队这边，张豪凑到宋哲明耳边：“宋哥，林哥吉他弹得好好啊，真牛逼！”

宋哲明嘴一撇：“高中我本来也想学，结果没时间。”

沈妍站在原地，盯着台上的林燃，脑子里全是问号。

她是真的没料到——这人，还能弹琴？

姜若若一脸笃定地摇头：“他才不会弹吉他，肯定装的，八成虚张声势。”

沈妍听得心里发虚，看姜若若那架势，她还真有点信了。

但一旁的温瑶却轻轻勾了下嘴角，做了个“嘘”的手势，神色笃定，像是在看一出她早已知晓结局的戏。

随着一声干净利落的拨弦，四周渐渐安静下来。

“都别吵，听老林的表演！”宋哲明一拍大腿，直接帮林燃控起了场。

一段温柔的前奏缓缓流出，像风吹进夏夜，清凉却不刺骨。

“这歌……好听啊。”

“可是，好像没听过？”

“嘘——认真听。”

前奏一过，林燃轻轻咳了一下，润了润嗓子，然后低头一笑。

紧接着，他看向人群，缓缓开口，用低哑醇厚的嗓音唱出第一句。

“电视一直闪，联络方式都还没删……”

“你待我的好，我却错手毁掉。”

他的嗓音压得很低，没有炫技，也没有高音炸场。

反而像是在讲一段过去的故事，平静中藏着一丝不可言说的情绪。

“也曾一起想，有个地方睡觉吃饭……”

“可怎么去熬日夜颠倒，连头款也凑不到……”

这首《年少有为》，原是李荣浩的成名作，旋律不复杂，词句却极具代入感。

林燃重生以来，其实并没打算靠抄歌吃饭。

他没人脉、也不混圈子，就算抄了也不一定有人赏识。

但《年少有为》这首歌他是真练了很久，熟到闭着眼都能弹出来。

而李荣浩那种微哑厚实的声线，刚好和林燃有几分相似。

此刻他压着声唱，低音清晰稳重，情绪一点点渗出来，让人听得心口发麻。

要说直白点，就是——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随着林燃的指尖缓缓响起副歌的旋律。

操场上，一片安静。

不是那种刻意的沉默，而是被悄无声息地抓住了注意力，谁都没出声，谁都不愿打破。

女孩们看着舞台中央那个被月光笼罩的男生，眼神都有些发直了。

林燃五官清隽，整个人干净得像初秋刚下过雨的天空。

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像风一吹就要散，却怎么都散不掉。

而林燃此刻心底，却远比脸上的平静复杂得多。

这首《年少有为》，他上辈子练得最熟，最用心的时候，想的，是姜若若。

那时候他以为，一个人遇见一次就够了，一段感情能撑起整个青春，甚至整个人生。

可后来他才明白，很多时候，一个人再怎么喜欢，也只是对方生命中的过客。

再后来，他二十七岁，被人骗光积蓄，窝在逼仄的出租屋，半夜睡不着，抱着积灰的吉他弹了这首歌。

那一刻，他只庆幸一句：

幸亏，姜若若没跟自己在一起。

不然，那样的日子，谁都受不了。

喜欢不是拖累，我们谁也没欠谁。

他嘴角带着淡笑，眼神平静地扫过操场，边弹边看，像是在找目标，又像随意一瞥。

很快，他就注意到了人群中的沈妍。

林燃笑了笑，心想，小丫头片子，还想套路我？

太嫩了。

下一秒，吉他的节奏忽然变了，他手指挑起一段花式和弦，歌声也随之一沉，变得更低更柔。

目光也紧紧地盯着沈妍。

沈妍一开始没太在意，她这么天不怕地不怕的一个女孩，怎么可能会害怕别人盯着她。

她丝毫不怵，昂着头，撅着嘴，故作凶狠地瞪了回去。

但是林燃却脸上一直带着温柔的笑意。

“一碗热的粥，

你怕我没够，

都留一半带走，

给你形容，

美好今后你常常眼睛会红，

原来心疼我我那时候不懂……”

旋律像水一样渗进来，歌声不紧不慢，却句句敲在心头。

林燃就这么一直盯着沈妍。

沈妍逐渐开始失神，被看得心跳猛地加快。

林燃那眼神像是带了温度的光，晃得她一下有点晕。

她嘴硬惯了，但这一刻真的没绷住，脸“刷”地红了。

“天哪，他一直在看妍妍欸！”

“我靠，妍妍脸红了！我第一次看她脸红！”

女生方阵顿时小声炸锅，窃窃私语一片。

越说沈妍脸越红，都快红到脖子根了。

一直是她撩别人，哪想到今天竟然是她被撩得起了反应。

偏偏那家伙还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温吞又从容。

真是……太讨厌了。

林燃嘴角轻轻一勾，缓缓站起身来。

吉他仍在他手中，旋律未断，人却已经向女生方阵走了过去。

“哇——他过来了！”

“嘘，小声点！”

周围的女孩忍不住惊呼，声音虽压低，却止不住那股扑面而来的雀跃。

林燃边弹边走，步伐稳而从容，像舞台上的主角，又像漫步夜色里的旅人。

很快，他走到了沈妍面前。

沈妍心口忽然“砰砰砰”地跳了起来，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似的。

她原本还仰着头、撅着嘴，一副谁都不怕的模样。

可这一刻却下意识地低下头，像个突然慌了神的小动物。

心里却又隐隐泛起甜意。

她想着——现在全场的女孩，肯定都在羡慕她吧？

结果下一秒，方阵里忽然爆出一阵惊呼：“哇啊——！”

沈妍一愣，抬起头，正好看见林燃站在她旁边，手伸向温瑶，发出邀请。

那一刻，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一旁的姜若若也看呆了，脸色难看得像吞了颗酸梅。

温瑶却轻轻捂嘴一笑，落落大方地将手递给林燃。

两人牵着手走向圈中央。

林燃让她坐在小板凳上，自己站在一旁，继续唱着。

“假如我年少有为不自卑，

懂得什么是珍贵。

那些美梦，没给你我一生有愧。”

他低头看着温瑶，嗓音沉而柔，像风掠过湖面，轻柔却带着力量。

温瑶坐在那里，双手轻轻打着拍子，眼中盛满星光。

那一刻，她眼里只有林燃。

“天呐，好羡慕……”

“这才是青春啊！”

“为什么这样的男生，不是我男朋友？”

女生方阵炸了。

满是艳羡与惊叹的目光，几乎都落在温瑶身上。

而站在一旁的沈妍，脸色一点点变了。

她亲眼看着林燃，在万人目光中，把温瑶捧成了今晚最亮的星。

她心里像被什么咬了一口，又酸又疼。

——按理说，这个位置，应该是她的才对！

林燃继续唱着：

“假如我年少有为知进退，

才不会让你替我受罪。

婚礼上多喝几杯，

和你现在那位……”

歌声飘在夜色中，落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林燃轻轻弹着吉他，神情沉静，温瑶坐在他身边，目光一刻未曾离开。

男生也好，女生也罢，此刻看向他们的眼神，都是羡慕的。

有几个女孩，能拥有这样的青春？

被这样的男生，当着全校的面唱歌，注视，照亮？

而此刻，温瑶的心里，也已经悄悄做了决定。

等待会林燃唱完这首歌，她要送出自己一生之中，最特别、最珍贵的一份礼物。

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可就在这时，一道突兀的声音猛然响起：

“别弹了！别弹了！弹得什么呀？难听死了！”

人群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姜若若快步冲上来，二话不说，直接把林燃手里的吉他夺了过去。

“砰——！”

吉他重重摔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姜若若的眼眶早已泛红，嘴里嘟囔着“你这个混蛋”，一转身就跑了。

留下一地尴尬和懵逼。

场面，一时间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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