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新年

腊月二十四，分腊八粥。

云溪村的老规矩了，初八自家弄腊八粥，十六宗族一起，二十四全村一起在村正家里吃，可今年王长乐家阔了，自然要在伯爵府分粥，乡亲们感恩戴德，母亲亲自收着家家户户给的三个铜板，嘎嘎直乐。

腊月二十五，杀猪宰羊。

家丁护院们从庄子里拖来十头肥猪，在院角支起大锅，铁蛋一刀捅进猪脖子，热血哗啦啦淌进木盆，栓柱麻利地刮毛分肉。小倩带着几个小丫鬟串肉腌腊肠，厨房里挂满了红彤彤的肉条，熏得满院飘香。小赤火熊偷吃，被尽调发现，王长乐揪着耳朵拎下来，缩在角落舔爪子。

腊月二十八，张灯结彩。

王长乐亲自爬上梯子挂灯笼，底下亲兵们直喊“伯爷当心”。江映雪年前派人送来十二对琉璃宫灯，悬在正堂檐下，夜里一点，整座府邸亮如白昼。

年货也上了档次，嘉佑帝差人抬来二十坛御酒，同时说了东瀛倭寇的事儿，暂且忍耐，昭华公主命侍女送来八匣宫制点心，每块酥皮上都烙着福字。

青州知府，青州卫指挥使，整个青州府大大小小的官员全都送了年礼，赵德海最夸张，不知从哪儿打来的半扇野鹿，差下人送上门，还带了话：“给伯爷炖汤补身子！早生贵子！”

母亲听了笑得合不拢嘴，连连叫好，准备着年夜饭就吃这个。

到了除夕这日，府门前的烟花爆竹堆成小山，是特意从江西买来的，从早燃到晚，母亲给每个下人丫鬟发了红封，听着她们叫自己“主母”，心里很是舒坦。

父亲一如既往，日子冷了，风雪交加，不能种地修路，就在府上拾掇，收拾后花园，不亦乐乎。

年夜饭是母亲和蓝汐亲自准备的，做了赵德海送来的那半扇野鹿，每个下人都分了一碗，喜气洋洋，王长乐过了年九十五岁了，作为头号被催婚催生对象，被母亲逼着吃了五大碗，人都快吃傻了。

不仅是王长乐家开心，全云溪村，怀安乡乃至整个清兰县都过了一个丰收年，得益于水车的普及和酿酒坊，怀安乡家家桌上有肉，平山县和清兰县则家家能吃口干的，这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

大年初一，王长乐正式迈入十五岁，距离十六岁成年近在咫尺了。

王长乐叫来亲兵营五十人，每人发了十两银子，让他们对家过年去，七天后再回来，赵二等人自然不肯，被王长乐撵走。

随即请出圣旨，供奉在祠堂，摆了官印，好一顿给皇帝拜谢，这都是伯爵该做的，不能让人挑出一点毛病。

上午，全村的孩子们都围在了伯爵府门口，叽叽喳喳的，这是来讨喜庆和福气呢。

王长乐对待小孩子一向很好，吩咐厨娘端了糖瓜过来，一人分了一块糖瓜和一百个铜板，得到了无数的祝福。

小孩子们捧着糖瓜和铜钱，眼睛亮晶晶的，七嘴八舌地喊着：

“祝伯爷新年步步高升！”

“愿伯爵府年年有鱼，岁岁平安！”

“伯爷长命百岁，多给我们发糖瓜！”

“等俺长大了，也要像伯爷一样威风！”

王长乐听得眉开眼笑，揉了揉几个小娃的脑袋：“好好好，都沾沾福气！”

人呐，位高权重之时就愿意听好话，王长乐也不例外，又给小孩子们一人拿了一只鸡，三人一头羊回去，个个欢天喜地，在雪地里蹦跶，呼唤家里大人。

“爹，快看，伯爷赏给我们的鸡！”

“还有小羊，娘，我想吃羊肉！”

整个云溪村充斥着喜庆。

小孩子们走了，来了大人，清兰县的富户，各家家主，官员们跟在沈县令身后，联袂来百年。

今儿个是靖武伯受封的第一个新年，必须得大年初一来，谁要吃不来，哼哼，王长乐也许不记得，沈县令可记得一清二楚，少不得要敲打一番。

敌人来了有猎枪，客人来了有好酒，王长乐大摆筵席，请众人吃饭，也让众富户好好拜拜码头，知道在这清兰县，谁是大哥。

众富户官员自是喜不自胜，能留他们吃饭，简直就是荣幸，参观者伯爵府的豪华典雅，心神震颤，回去能和没来的连吹三天三夜！

大年初二，回门。

母亲的娘家在永安乡，去年回门准备的是鹿肉，鹿血酒还有鸡蛋，今年嘛，回门的礼单早就拟好了，比去年气派了十倍不止。

母亲亲手挑了两匹云锦，一匹绯红如霞，一匹月白似雪，是青州知府夫人送来的礼品，寻常勋贵难得一见，王长乐让人从库房搬了四坛皇城好酒，用描金漆盒装着，坛口封着红绸，蓝汐绣了八对枕套，针脚细密，上面的牡丹开得活灵活现，还备了二十只羊，外加从青州卫换来的两张整张狐皮，毛亮得能照见人影。

母亲难得回门一次，王长乐说什么都要安排上排场，马车必须得有，身上穿的，戴的，样样尊贵，小倩小勇也穿成了贵公子小姐模样，父亲也把他那套七品绿袍套在身上，一家人都神气极了。

家丁们抬着礼品，跟在马车旁，走在路上沉甸甸的，压得车轮碾过雪地都陷深。

永安乡这边儿，乡正连夜敲锣，让家家户户出来扫雪，拾掇得干干净净。

大年初二天还没亮，乡道两旁就挤满了人，足足站出来三里地，孩童们爬上光秃秃的老槐树，扒着枝桠往下瞅，老汉们搬了板凳坐在墙头上，姑娘媳妇们挤在一块儿，指着远处的小黑点小声议论。

离乡十里地，就见乡正带着十几个乡老，穿着簇新的棉袍，跪在雪地里迎接。

“恭迎靖武伯家眷回门！”

喊声震得树梢落雪，惊飞了一群麻雀。

母亲掀开车帘瞧见这阵仗，吓得赶紧让王长乐扶自己下车，连说“使不得”。

乡正却磕了三个响头才起身，搓着手笑道：“伯爷的母亲，是咱永安乡的荣光，该受这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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