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御史和太监

王长乐暴打六位百户以及他们手底下的军卒以后，压根没放在心上。

他连巡按御史都给揍了，区区几个百户又算得了什么。

继续在平山县干自己的老本行，拷打各个家族，搜刮银子，把他们这几十年来攒的家底儿全给弄出来。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七月十四，朝廷来人了，文书先一步到达，县令宋明德，千户赵德海以及王长乐等人出青林镇三十里相迎。

晌午时分，烈日灼空，官道尽头尘土飞扬。

铁蛋眯眼远眺，忽见一队人马缓缓逼近，打头的是两面明黄旌旗，上绣“奉旨钦差”四个大字，在风中猎猎作响。

随即两匹雪白骏马并辔而行，左侧马上坐着一名绯袍太监，面白无须，头戴乌纱描金帽，腰间悬着象牙牌，身后两名小太监高举钦差黄龙旗。

右侧则是一名青袍御史，面容肃穆，胸前补子上绣着獬豸，腰间配天子剑，四名锦衣力士按刀护卫。

再往后，是三十六名铁甲骑兵，清一色黑鬃战马，马颈下悬铜铃，每走一步便叮当作响,骑兵之后，又有八名皂隶扛着肃静，回避"牌，铜锣开道，声震四野。

铁蛋咽了口唾沫，咂舌道：“乖乖，乖乖，这阵仗比上次省城来的按察使还气派！”

王长乐眯起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刀柄。

这一遭是福是祸，就看来人的了。

县令宋明德官职只有七品，却是平山县文官系统的第一人，当先翻身下马，带领众人迎了上去，撩起官袍下摆便要跪地，身后赵德海、王长乐等人也跟着下马，齐齐躬身等候。

“下官平山县令宋明德，率县内文武，恭迎钦差大人！”宋明德声音洪亮，额头几乎触到地面。

赵德海紧随其后：“末将平山县千户赵德海，恭迎钦差大人！”

那绯袍太监名为刘福，只是淡淡瞥了他们一眼，连马都没下，手里的拂尘轻轻一甩，语气尖细：“免了。”

青袍御史更是面色冷峻，目光越过宋明德等人，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当看到站在一侧的王长乐时，瞳孔微缩，这少年不过十四五岁年纪，却身姿挺拔如松，腰间佩刀，眼神沉静，与周遭谄媚的官员截然不同。

“你就是王长乐？”御史勒住马缰，质问道。

王长乐抬眸，不卑不亢地拱手：“正是末将。”

太监嗤笑一声：“好个少年得志的百户，咱家问你，见了钦差，跪都不跪？”

“末将甲胄在身，按军礼只行半跪，若公公和御史大人要末将跪拜，可有圣旨？”

监察御史名为林墨白，面色一沉，厉声道：“王长乐！你囚禁巡按御史，触犯天威，可知罪？”

王长乐挑眉：“不知末将何罪之有？两位大人是奉了圣旨来问罪的？若是有圣旨，还请宣读；若是没有，末将恕难从命。””

刘福被噎得脸色铁青，林墨白亦是怒极反笑：“好一张伶牙俐齿，本官问你话，你倒反问三句，好大的胆子！”

“查案便查案。”

王长乐直视着他们，“何必说什么知罪？难道朝廷未审先判，已给末将定了罪？”

这话堵得两人哑口无言，因为王长乐扳倒一名代表天子脸面的巡按御史，因此督察院的监察御史和皇家附庸的太监都没给什么好脸色，虽带着怒气来，却当真没有问罪的圣旨。

太监气得拂尘一抖：“牙尖嘴利的小子，走着瞧！”

说罢，两人调转马头，不理会宋明德和赵德海，径直带着队伍往青林镇县衙而去。

宋明德等人连忙快步跟上，心中暗道王长乐今天怎的气性如此之大？

王长乐却不是傻子，面对钦差，越唯唯诺诺，越会被他们拿捏，不卑不亢，有理有据，才能为自己辩白。

众人来到县衙，宋明德早早准备了两把椅子置在上首，司礼监太监刘福和监察御史林墨白一点不带客气的，直接坐上去，宋明德又亲自呈上早已备好的茶水。

两人面色稍缓，虽然王长乐这小子无礼，县令却还算恭敬，奉完茶水，又呈上案件说明文书。

两人看过之后，神情凝重，案件说明条理清晰，前因后果皆有，看起来平山县这边做的没有一点问题，全都是巡按御史严御史和地方豪强的错。

可林墨白毕竟出身督察院，这次来平山县，左都御史千叮咛万嘱咐，必须要找回场子，否则堂堂御史被一个小小的百户给扳倒了，岂不成了天下笑柄？

于是林墨白打算先从地方豪强入手，直视王长乐，喝问：“王长乐,你说吴家等豪强勾结土匪，祸乱平山县，可有实证？”

王长乐早有准备，从怀中取出一枚羊脂玉佩，玉质温润，玉佩通体莹白，上面吴氏传家四字清晰可见，抬手将玉佩呈上：“大人请看，这是吴氏家传玉佩，只有族中核心子弟才能持有，前些日子剿匪时，末将从匪首窝点搜出此物，据那匪首招供，这玉佩是吴天德抵押给他们的，条件是让土匪下山破坏庄稼、阻挠修路修渠，以此扰乱平山县民生，给末将添堵。”

刘福接过玉佩，眯眼端详片刻，递给林墨白，两人对视一眼，缓缓点头，这玉佩做工精细，确实不像寻常物件。

林墨白却仍不肯罢休，将玉佩扔回给王长乐：“一枚玉佩而已，焉知不是你收押吴家人后所得？仅凭这一物，不足为证！”

王长乐嘴角微扬，一摆手，铁蛋和栓柱便押着一群人快步走进县衙，这群人个个衣衫褴褛，面带惧色，被推搡着跪倒在地。

刘福见状，声音尖细地问道：“这些是什么人？”

王长乐抬脚，轻轻踢了踢最前面那人的肩膀：“自己说说，你们是谁，都干了些什么。”

那人浑身一颤，抬头看向端坐的钦差，嘴唇哆嗦着，周遭气氛瞬间紧绷，宋明德和赵德海屏住呼吸，不知王长乐这步棋究竟效果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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