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命运弄人

瘦猴躲在芦苇丛里看见，那麻袋在水面上漂了好久，直到血水染红一片，才慢慢沉下去，从那以后，瘦猴儿干活更小心了，生怕哪天断了手腿，就变成那麻袋里的人。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月，瘦猴已经能熟练地补船篷，搬货物，甚至能在快船队劫船时，跟着喊两声“交出财物”，但他从不动手杀人，每次都躲在最后面搬箱子。

疤脸骂瘦猴儿是“软蛋”，但看他干活还算利索，也就懒得理他，虽说过的胆战心惊，但好歹是活下去了，瘦猴儿一直想逃出去，可苦于没有机会。

直到这一天，一艘大船经过水匪的地盘，瘦猴儿的命运彻底改变。

这天晌午，瘦猴正在船头晒渔网，突然听见瞭望台上的水匪大喊：“大船！三艘帆船！”

整个老巢立刻骚动了，快船队的人光着脚往船上跳，瘦猴被疤脸踢了一脚：“蠢货，还不去船头望风！”

瘦猴儿趴在船头，看见三艘挂着蓝白风帆的大船顺流而下，船身漆得锃亮，船头雕着展翅雄鹰。

心跳突然加快，这是瘦猴儿见过最大的商船，说不定装满了粮食和货，疤脸站在快船船头，手一挥，二十多条快船冲出去，瘦猴听见他喊：“这次要是抢到好货，老子让你们喝三天酒！”

瘦猴盯着越来越近的大船，看见船头站着个穿青衫的少年，腰间挂着柄长剑，正望着芦苇荡的方向。

阳光照在少年脸上，让他想起黑娃被河水冲走那天的模样，胸口一阵发紧，低头攥紧渔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不知道黑娃是死是活，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逃出这芦苇荡。

大船越来越近，瘦猴听见快船队的喊杀声已经响起，混着河水的咆哮，闭上眼，等着接下来的腥风血雨，却不知道，这艘大船的到来，将彻底撕开他在水匪窝里的麻木生活，让他不得不面对那个他以为早已死掉的自己。

河面上响起尖锐的哨声，三艘商船同时降下风帆，船舷两侧唰地竖起一排包铁盾牌，黑鲨帮的快船还没靠近，就听见绷地一声弓弦震响。

嗖嗖嗖——

十几支羽箭破空而来，冲在最前面的两条快船顿时成了刺猬，一个水匪被箭矢贯穿眼眶，仰头栽进河里，血花咕嘟咕嘟冒上来。

“冲上去！贴住他们！”

小头目疤脸狂吼着抡起鱼叉，叮地格开一支箭。

这次截杀商船很惨烈，瘦猴儿也被波及到了，商船护卫实力强劲，双方对拼，一时间谁都不能占据上风。

瘦猴儿本想趁乱逃跑，可却被身后的人流裹挟着往前冲，即便如此，瘦猴儿还是不想杀人，非常想逃离，可是周围全是人，后面还有黑鲨帮帮主等人看着，哪里有逃跑的机会？

瘦猴儿双腿发软，手里短刀不停发抖，眼看距离商船还有三丈远，突然船尾抛出十几个陶罐，啪啪啪砸在快船上碎裂开来。

“是火油！快跳！”

轰——

一支火箭划破天空，瞬间点燃河面，瘦猴儿眼睁睁看着前面两条船化作火球，水匪们惨叫着跳进河里，紧接着被商船上的长矛挨个捅穿。

“爬上去！”

疤脸一脚把瘦猴儿踹向绳梯，“不然老子先宰了你！”

瘦猴儿哆哆嗦嗦抓住绳索，头顶寒光一闪，个商船护卫正举刀砍向绳梯，千钧一发之际，疤脸的鱼叉脱手飞出，噗地扎进护卫咽喉，温热的血雨淋了瘦猴儿满头。

甲板上已是一片修罗场，疤脸跳上来就被三个护卫围住，左臂挨了一刀深可见骨，商船公子手持长剑，剑尖滴着血，一步步逼近：“我看你们这些水匪真是活腻了，知道这是谁家的船吗？！”

疤脸催了一口血沫子，叫上身后的水匪和商船护卫等人战在一起，刀光剑影，次次见血，瘦猴儿害怕极了，缩在桅杆后，突然发现这是逃跑的绝佳机会。

慢慢摸到船舷边，却听见疤脸嘶吼：“瘦猴！杀啊！”

一柄钢刀当啷一声滚到脚边，瘦猴儿惊讶的抬头，发现不知何时，船上已经拼出了胜负。

不，是两败俱伤，水匪小喽啰和商船护卫全都死光了，尸体横七竖八，肠子脑子撒了一片，令人作呕。

唯有商船公子和疤脸还活着，却也没好到哪儿去，皆是身负重伤，命悬一线，商船公子和疤脸同时转头，两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了瘦猴儿，纷纷拉拢着。

“杀了他！”疤脸吐着血沫喊，“我向帮主举荐你当头目。”

“小兄弟...”

商船公子喘着粗气，嘴角溢血：“帮我，我沈家愿意付出百两纹银。”

瘦猴儿内心天人交战，他胆小，却并不作恶，终究还是不想与水匪为伍，颤颤巍巍的拿着刀逼近疤脸。

就在这时，瘦猴儿的手刚碰到刀柄，疤脸突然暴起，猛地爆发全身力气，用肩膀猛撞瘦猴后背，瘦猴儿没站稳，踉跄前扑，换了方向，一刀落下，刀锋嗤地划过商船公子喉咙。

世界仿佛静止了，瘦猴儿看着商船公子捂着喷血的脖子缓缓跪倒，那双瞪大的眼睛里还映着自己惊恐的脸，手上黏糊糊的，低头一看，满掌都是猩红的血。

“哈哈哈哈哈！”

疤脸狂笑着，挣扎着想爬起来，“好小子！你他娘终于开荤了！”

瘦猴儿手上沾血，内心惊恐，害怕，自己手上到底是沾了血，眼见疤脸在一旁哈哈大笑，瘦猴愤怒极了，痛恨他把自己卷进水匪窝里，痛恨他让自己手上沾血，再也回不到普通人的生活里！

瘦猴儿突然暴起，一刀劈在疤脸脸上：“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刀刃卡在眉骨里，疤脸的笑容凝固了。

这时其余水匪也结束了战斗，统计下来损失惨重，水匪死伤过半。

当黑鲨帮帮主带着剩余水匪杀上商船时，看见的是这样一幕，瘦猴儿跪在血泊里，左侧是商船公子的尸体，右手提着疤脸的脑袋，脸上血泪交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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