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出来混总得还（合4000）
雨蒙蒙，风萧萧，璃月港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透明的纱巾，这座海滨港口之城在在雨中若隐若现，堪称唯美。
群玉阁，曾经高高屹立于天空之上，人们只能抬头仰望，瞻仰这座漂浮宅院的荣光与骄傲。
如今，天上再也没有了能遮挡太阳的群玉阁，这座漂浮宅院被强行拆掉了浮空石，如今孤零零地落在天衡山的半山腰上。
若是在黑夜，你便可以看见，天衡山从山巅到山脚，全都是摇曳火光的军营，任务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监视并软禁群玉阁的主人。
距离凝光上一次露面，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的时间，而就在这大半个月里，璃月港的居民甚至都没怎么提起曾经的天权星。
想当年，凝光可谓是万人追捧，想见上一面都是难上加难，若是想要说上一句话，出身、地位与财富更是缺一不可。
可就在这半掩黄纱的午后，就在这细雨朦胧的下午，凝光披着绒毛大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言不发地坐在太师椅上，显得很是孤寂。
“凝光大人，喝些茶吧？”
凝光侧头看去，勉强撑起一丝微笑：“不喝了，我暂且不渴。”
百识双目通红，吸吸鼻子：“喝一些吧，凝光大人。”
唉……
轻轻捏起瓷杯，放在柔软红润的唇边，嘴唇颤颤许久，却始终没有接触到茶水，哀叹一声，复放下。
不远处，百闻与百晓正在清洗衣物，听见了凝光的叹息，更是红了眼眶。
目光眺望远方，像是看到了什么，凝光摇摇头，突然出声道：“事已至此，你们都走吧。”
“不，我们不走！”
百识很是倔犟，咬唇说道：“这条命是凝光大人的，我永远都不会离开凝光大人！”
呵，永远太绝对了，在当初登上天权星的位置，她也以为自己能够永远掌握这个位置的权利与财富，谁又会知道如今的处境？
是呢，当初上位诚然有几分实力，但更多则是先帝摩拉克斯的暗自扶持。
就像现今，一朝从云颠跌落凡间，正是那位小帝君的旨意与命令。
罢了，愿赌服输。
“别说傻话，他上来了。”
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凝光突然起身，缓缓走到群玉阁前方的广阔观景台上，优雅俯首：“午安，帝君大人。”
撑着油纸伞，季明斜眼看向凝光，咧嘴一笑：“算算时间，现在应该是傍晚，天权星大人。”
凝光重新站直，轻声笑道：“我不是天权星了，帝君大人。”
季明耸耸肩，没有继续扯闲话，收起伞进入群玉阁区域，无视了百识的目光，转身坐在了太师椅上，翘起二郎腿，伸手指了一下空位。
“那边的，给凝光赐座。”
百识面色惨白，怔怔地搬来一把椅子，站在凝光身后垂头听令。
眼前吊儿郎当之人，并非昔日街边斗狠之徒，而是英武有为之君。
是小帝君，是全璃月人心中的新领袖，是全归离人拼死效忠的主公。
声势之大，威望之盛，不及明日，远超昨日，更甚从前。
君子当有龙蛇之变，须臾之间，便可由蛇化龙。
小桌上的夜灯飘忽然，灯光隐隐照在季明的侧脸上，阴影下埋藏着可怕的杀意与憎恨，另半张脸却分明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百识心有戚戚，不敢抬头。
凝光大方坐下，心中若有所思，旋即猜到了些什么，也不继续客套：“帝君大人，我今天会死吗？”
“看你的回答了，”季明毫不隐瞒，指了一下群玉阁外的山中荒野，隐隐有火光浮现，“若是你的回答不让我满意，无需我的士兵动手，我即刻便将你处死。”
百识一慌，焦急地挡在凝光面前，对上了季明充斥着杀意的眼神，险些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帝……帝君大人，求您放过凝光大人，我甘……甘愿替凝光大人去死！”
百晓与百闻跑了过来，也跟着挡在凝光身前，身体不自觉跪下。
季明皱眉，呵斥道：“告诉你们，求死不必急于一时，若是我不满意你们主子的回答，你们自然会给你们的主子陪葬。”
凝光伸手拨开三人，语气平静道：“帝君大人，我服从您的旨意。”
季明也不废话，伸出一根手指：“第一，在成为天权星之前，你的所求之物到底是什么？”
“财富，摩拉，不受人欺负。”
“在你执政期间，有多少人受了欺负？竞选期间，我不信你一个阴招都没有用，毕竟你前不久都还在放纵商人偷税漏税，是或不是？”
“是，我承认。”
季明收敛些许笑意：“此乃一罪。第二，我问你，你能说出在位天权星期间，你对璃月有何贡献？”
汗液浮现，在颈后缓缓滑落，顺着雪白的脖颈与后背一路滑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凝光答道：“璃月港成了千帆之港，我还是有些功劳的。”
季明皮笑肉不笑：“嚯？所谓功劳，指的是你大肆敛财，将官方码头私有化，借着地理优势，增长纸面财富，实了你自己的钱包？”
“帝君大人，我的收入合规合法。”
“行，那我就算你合规合法，”季明的笑意更加淡漠，“那我问你，璃月百姓的钱包有没有鼓起来？”
手掌心逐渐湿润，开始揉搓衣角，以此强行转移注意力。
“或许没有，但总有人会富起来。”
至此，季明笑意全无。
随即，杀心迸发，三个秘书瞬间被吓软了双腿，缓缓瘫在了地上，只能依靠手臂的力量勉强支撑，不让自己变得太难看。
紧紧盯着凝光的眼睛，季明语气逐渐低沉，乃至于低吼：“告诉我，在你心里，璃月重要还是百姓重要。”
心脏开始极速跳动，凝光向后瘫软下去，依靠着椅子的后背，她暂时还能保持仪态，咽下口水，如实道：“璃月。”
季明追问道：“不强迫你在两者里选，你认为哪个重要？”
凝光深吸一口气：“都不重要。”
气氛沉默，忽然，季明嗤笑出声，讽刺道：“你还真是一个利己主义者啊，可是为什么，你不能成为我呢？”
“您是龙凤之姿，不可与我同类而语。”
“我不想听阿谀奉承的话，我就是想知道，如果今天放过了你，璃月百姓会不会骂我季明的祖宗？”
“生杀大权皆在您手中。”
“你这是愿赌服输？”季明咧嘴笑了起来，“告诉你，人在江湖上混，总是要还的。”
说着，季明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烟斗，随意丢在了小桌上，碰撞声清清冷冷毫无人情味，就像当初作为见面礼被送出，只是为了随手找个工具人。
凝光看了过去，壮着胆子伸手捏住，揣在手心里缓缓摩挲，心中有些感慨。
“今天，我是想杀你的。”
“帝君大人，莫不是……”
季明挥手，不耐烦道：“非也，我也是利己主义者，才不会因为你送了个小玩意儿，就会突然放下杀心。”
又掏出一团小纸条，丢到凝光怀里，示意她自己打开看。
纸条打开，上面是清秀的两个字。
［不杀］
凝光认出来了，这两个字是昔日的同僚与监督者的手笔，出自七星秘书甘雨之手。
甘雨会为了自己求情？
恐怕不是，甘雨可不像是表面那样软弱柔和，偶尔还带着一些困倦感，她可是货真价实的半仙，手中长弓积攒着不少的魂魄。
季明出声：“你是先帝扶持上去的，若我杀了你，岂不是证明先帝的路线错误？还有，我问过我的义兄们，他们也说不杀，其实很想杀你。”
凝光微微闭眼：“所以，您是决定不杀了？”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季明的表情有些暴戾，一字一句道：“买命吧，听说你是全璃月最有钱的人，把你的所有身家，包括群玉阁全部交出来。”
“遵从您的旨意，帝君大人。”
凝光如释重负，如今苟全性命，摩拉也不是不可以舍弃。
季明露出冷笑：“好了，你暂时不用死了，不过我会请你去一个好地方，范围不会超过一个庭院，够你终老了。”
“凝光不会奢求更多？”
“你还有脸奢求更多？”
季明冷笑声不断：“放心好了，你会有个伴的，最近璃月官方清扫海盗，恰好抓了一个俘虏，受了重伤，后半辈子只能坐在轮椅上了。”
凝光睁眼：“北斗？”
“老熟人了，对吧？”
“她能活下来，多亏赵大人仁慈。”
是啊，要不是看在北斗只是一把刀的份上，她会和死兆星葬身海底的。
至于死兆星的船员，时运不济的人在两艘主舰交战时当场死亡，有点幸运的人在事后被救起，根据行为进行法庭审判。
有的人死，有的人活，全看自己。
北斗会和凝光一起，被软禁一辈子，两人所说都有神之眼，但根据两人的心气神来看，估计再无出去的想法了。
更何况，软禁之地在远离人烟之地，除了凝光的三个秘书，再也不会有其他人类出现。
懒得继续多言，季明挥了挥手，群玉阁外瞬间冲出一大群军士，他们负责将凝光和三个秘书带到软禁之地。
离开群玉阁，季明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座漂浮庭院，它会被拆的七零八碎，送到市场售出，成为万千百姓家的不起眼垫脚石。
至此，七星的时代彻底结束。
天权星的时代，自然也一去不复返。
季明重新撑起伞，慢悠悠地往山脚下走去，心里突然有些微妙。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习惯了不杀人就能解决问题？
好吧，该杀还是会杀，比如成为太守时公审贪官污吏，比如登基后回归璃月港灭崔家，不过他更加注重师出有名了。
比起帮派时期，他似乎温和了一些？
嚯嚯，可真是有趣呢，本来想着成为帝君之后会大干一场，却又因为政治的原因，不得不抛弃热血上头的情绪感官么？
若是回到从前，见到了曾经的自己，他估计会很骄傲吧。
看吧，我成为了深思熟虑的大人。
摇摇头，继续一路往下，绕山的小路不算宽阔，仅能容得下两人并肩同行，对季明来说却已经足够。
“师弟，事情办完了？”
“嗯，甘雨师姐怎么在这？”
甘雨抬头看了过来，眉眼含笑：“有点担心师弟，就过来等着师弟了。一起回璃月港吧，师姐今天想去师弟家里小住一晚。”
“我家不就是师姐家么？”
“师弟还没追求到我呢。”
季明笑眯眯，走过来替甘雨挡雨，手中的油纸伞稍作倾斜，说道：“什么时候会同意呢？”
两人并肩而行，且慢且徐行。
细雨朦胧，好似画布一般。
出奇的，季明心中逐渐冷静，无论杀意、悲伤或是缅怀，都在这一刻融入了细雨中，一同滴落在湿润的泥土里，悄无声息，又或是弥为震耳。
“师弟还没开始追哦。”
“错误的，师姐在十一年前就开始倒追我了，只不过师姐太害羞，当时直接跑掉了，我还没来得及同意。”
甘雨瞪了过来，气呼呼道：“什么时候，根本没有这回事。”
“送我的衣服，送我的启蒙读物，这还不算是定情信物嘛？”
“不能算，那时候师弟太小了，我还没有那种想法。”
季明露出坏笑：“现在就有了？甘雨师姐，能方便说说么，那种想法是哪种想法？”
“季明师弟，坏心眼。”
甘雨扭头，耳边的绀蓝色短发迎风飘荡，让季明挪不开视线。
眼神向下移动，映入眼帘的是白嫩的肌肤，和足以容下清澈露水的锁骨，真想让人要咬上一口。
季明目不转睛，愈发展露侵略性：“甘雨师姐，我今天想和你一起睡……”
话还没说完，甘雨便鼓起脸，伸手揪住季明的侧脸，气呼呼教训道：“轻浮！轻佻！坏心眼！”
哎呀呀，甘雨师姐什么时候跟刻猫猫学坏了，这不是刻猫猫的独门傲娇绝技么，不过这样的师姐也超级可爱。
“甘雨师姐，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你曾经伸出援手帮助我，我现在必须要以身相许，狠狠地报答你！”
说罢，季明放低油纸伞，将两人置于伞的完全遮挡下，伸出右手扶住甘雨的香肩，下一刻，垂首吻去。
雨滴从伞骨架滑落，奇妙地找到了一个缝隙，得意洋洋地钻了进去。
伞下，甘雨轻声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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