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悲痛的教训

然而，它那庞大的身躯却被限制在了狭小的笼舍之中，难以自由活动。尽管它拼命地挣扎着，试图挣脱束缚，但空间的狭窄使得它的每一次动作都显得异常艰难。

就在它稍稍犹豫的瞬间，绳套如同一头凶猛的野兽，迅速地缠绕住了它的身体，并且越勒越紧，让它几乎无法呼吸。

还没等它反应过来，一股强大到足以让人瞬间麻痹的电流突然从杆身汹涌袭来！这股电流如同闪电一般，瞬间穿透了它的身体，带来了一阵刺骨的剧痛和强烈的麻木感。

“呜——！”阿彩发出一声凄厉痛苦到变调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着，像一座崩塌的小山轰然栽倒在地，四肢不受控制地痉挛。它被粗暴地拖拽着，一路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留下断续的、带着泥土和擦痕的拖痕，像一道丑陋的伤疤，一直延伸向动物园最偏僻角落那个低矮、坚固、散发着浓重消毒水和陈年霉味的禁闭室铁门。

那扇沉重的铁门，就像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在它身后无情地关闭。伴随着“哐当”一声巨响，那扇门不仅锁住了它的自由，也将最后一丝光线和外面世界的声音彻底隔绝。

这个狭小而冰冷的空间，仿佛是一个与世隔绝的牢笼，让人感到无尽的压抑和绝望。在这片黑暗中，只剩下它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那声音在寂静中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一场挣扎，它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都释放出来。而弥漫在空气中的，不仅仅是血腥的味道，还有那深深的恐惧，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就在阿彩被拖走的混乱之际，阿獠在隔壁的笼舍里，安静得异乎寻常。它庞大的身躯隐在阴影中，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那对浑浊的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扇缓缓关上的禁闭室铁门，仿佛要将那扇门看穿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铁门终于缓缓合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紧接着，是沉重的落锁声，那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仿佛是对阿獠的一种宣判。

然而，阿獠却毫无反应，它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那扇铁门，仿佛那扇门后面隐藏着什么巨大的秘密。过了一会儿，它的耳朵不易察觉地抖动了一下，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声音，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然后，阿獠缓缓转过身，它的动作显得有些迟缓，就像一个年迈的老人。它迈着沉稳的步子，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自己笼舍那扇最靠近外面通道的铁栅栏前。每走一步，它的身体都会微微摇晃一下，仿佛它背负着千斤重担。

它稳稳地站立在原地，庞大的身躯宛如一座不可撼动的雕塑，散发出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息。然而，就在下一刻，它却做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它似乎在努力地克服着某种困难，那粗壮的前肢微微颤抖着，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尽管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和生疏，但它依然坚持不懈地尝试着。

终于，它成功地抬起了那只粗壮的前肢，就像一个孩子第一次学会走路一样，小心翼翼而又充满期待。它的动作虽然不够流畅，但却充满了诚意和努力。

然后，它慢慢地挥动着那只前肢，模仿着人类挥手致意的样子。这个动作对于它来说显然是陌生的，但它却用自己独特的方式诠释着友好和问候。一次，两次，动作僵硬而滑稽，完全不得要领。但这笨拙的模仿，却恰好被外面几个尚未离开的游客看到了。

“快看那只野猪！”一个年轻女孩惊讶地指着阿獠，“它在干嘛？学人打招呼吗？”

“哇！好聪明啊！比刚才那只还机灵！”她的同伴立刻举起了手机。

“对啊对啊，刚才那只被拖走的，听说是因为偷了园长很贵的手表呢！凶得很！还是这只看起来温顺有趣！”

议论声传入了不远处正阴沉着脸指挥善后的保安队长耳中。他皱起眉头，狐疑地看向阿獠。阿獠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停止了那笨拙的模仿，而是用它那粗壮的鼻子，轻轻地、讨好似的拱了拱冰冷的铁栅栏，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近乎温顺的咕噜声。

保安队长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阿獠身上，仿佛要透过他的外表看到他内心的想法。那几秒钟的时间里，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只有保安队长的眼睛在微微闪烁着。

突然，保安队长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他迈开大步，迅速地走到了园长的身边。他弯下腰，将嘴巴贴近园长的耳朵，轻声地说了几句话。在说话的同时，他还用手指了指阿獠所在的方向，似乎是在向园长暗示着什么。园长阴沉的目光扫过阿獠，又瞥了一眼紧闭的禁闭室铁门，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胖脸上，肌肉极其细微地抽动了一下，似乎在权衡着什么。几秒钟后，他对着保安队长，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

一周后，“绿野仙踪”动物园的中心表演场彩旗招展，锣鼓喧天。巨大的横幅在风中猎猎作响：“隆重推出！本园新晋动物明星——智慧野猪‘阿力’闪亮登场！”（“阿力”是园长给阿獠新起的、他认为更响亮有力的名字）。

看台上座无虚席，人声鼎沸，家长带着孩子，情侣挽着手臂，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和期待。巨大的扩音喇叭里播放着节奏欢快激昂的音乐。

表演场中央，阿獠的待遇与当初阿彩获得的荣耀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它庞大的身躯披着一件崭新的、用廉价亮片缝制的“英雄披风”，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而庸俗的光芒。脖子上挂着的花环比阿彩那个更大、更鲜艳，堆满了塑料假花。它的食槽里堆满了各种零食和水果，甚至还有几瓶插着吸管的可乐。

驯兽师穿着闪亮的演出服，脸上堆满职业化的夸张笑容。他手中的指挥棒指向阿獠，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女士们先生们！小朋友们！请看我们智慧勇敢的野猪明星——阿力！为大家带来精彩绝伦的——空中飞跃！”

话音未落，几个工作人员迅速将一块厚实的木板斜搭在表演场边缘一个高达近三米的金属平台上，形成了一个陡峭的斜坡。

阿獠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紧紧盯着驯兽师手中那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食物。它的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流下来，形成了一条长长的细线。

驯兽师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他轻轻地晃动着手中的食物，阿獠的目光也随之移动。

驯兽师慢慢地将食物放在木板的背面，阿獠迫不及待地向前挪动着身体，试图去够到那美味的食物。它的蹄子在木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仿佛在为自己加油鼓劲。

阿獠一步一步地艰难前行，木板的表面并不平整，它的蹄子不时地打滑，他爬上了高台，站在了那狭窄的平台上。它的身体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着，离地三米的高度让它感到一阵晕眩。它的粗壮蹄子在平台上有些站立不稳，仿佛随时都可能滑落下去。

阿獠下意识地往平台中央缩了缩，试图让自己的身体更加稳定一些。它的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哼唧声。

“跳！阿力！跳下来！”驯兽师站在台下，用指挥棒指着铺着软垫的地面，声音充满了鼓励，另一只手高高举起一块诱人的、滴着油的肉排。

看台上的观众也跟着起哄，掌声、口哨声、兴奋的喊叫声汇成一片嘈杂的海洋：“跳啊！大野猪！”“快跳！阿力加油！”“跳下来有肉吃！”

阿獠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驯兽师手中那块晃动的肉排，强烈的食欲暂时压过了恐惧。它甩了甩头，发出一声给自己壮胆似的低吼，后蹄猛地发力，庞大的身躯笨拙地向前冲去，从高台的边缘一跃而下！

“砰！”一声沉重的闷响。它准确地砸在了下方的软垫上，巨大的冲击力让软垫深深凹陷下去，又将它弹起少许。观众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和掌声。

阿獠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很快就被驯兽师塞到嘴边的肉排吸引，立刻埋头大嚼起来，享受着美食和山呼海啸般的喝彩。这成功的“首跳”似乎给了它极大的信心和刺激，它浑浊的眼珠里闪烁着一种近乎亢奋的光芒。

驯兽师见状，脸上的笑容更加得意。他打了个手势，工作人员立刻撤走了原先的木板，换上了一块更长、坡度更陡的木板，这一次，搭向了一个足有四米高的新平台！

“太棒了！阿力！让我们挑战更高的极限！四米高台！空中飞猪！”驯兽师的声音更加高亢煽情。

观众的情绪被彻底点燃，掌声和尖叫几乎要掀翻顶棚。

阿獠在食物的引诱和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再次吭哧吭哧地沿着更陡峭的木板向上爬去。这一次，站在四米高的狭窄平台上，风似乎都大了一些，吹得它身上的亮片披风哗哗作响。它低头看了看下方，距离感带来的眩晕让它庞大的身躯微微晃了晃。驯兽师在下面用力挥舞着指挥棒和一块更大的肉排，观众们的呼喊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阿獠再次发出一声低吼，眼中只有那块近在咫尺的肉。它后退两步，猛地加速前冲，粗壮的后蹄在平台边缘狠狠一蹬！

然而，这一次，意外发生了。

或许是木板边缘残留的雨水让它蹄下打滑，或许是那件累赘的亮片披风在跃起时绊了一下，又或许是四米的高度和下方攒动的人头带来的瞬间恐惧超出了它的本能控制——就在它跃离平台的刹那，身体姿态明显失衡！它没有像上次那样形成一道向前的抛物线，而是像一个沉重的麻袋，几乎是垂直地向下栽落！

“嗷——！”一声短促凄厉、充满极致惊恐的惨嚎划破了喧嚣的声浪！

“砰——喀嚓！”

沉重到令人心悸的撞击声，紧接着是一连串令人牙酸的、清晰的骨骼碎裂声！

阿獠庞大的身躯重重地砸在了硬质表演场边缘的水泥地上！距离那块作为缓冲的软垫，仅仅偏离了不到半米！它像一滩烂泥般瘫在那里，四肢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口鼻中瞬间涌出大量暗红色的、带着泡沫的鲜血。亮片披风被染得一片狼藉，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而诡异的光。它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了几下，浑浊的眼睛瞪得滚圆，充满了无法理解的痛苦和茫然，死死盯着头顶那片喧嚣刺眼的天空，然后，那点微弱的光芒彻底熄灭了。只有鲜血还在汩汩地涌出，迅速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蔓延开一片暗红。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戛然而止。时间仿佛凝固了。看台上，一张张兴奋的脸瞬间冻结，表情从狂喜变成极致的惊愕、茫然，最后是深深的恐惧。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整个表演场，只有驯兽师手中那块肉排，“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

几天后的清晨，动物园刚刚开园，空气里还带着夜露的凉意。中心表演场已经恢复了整洁，水泥地上那滩刺目的暗红被冲刷得只剩下一点模糊的深色印记，像一块无法愈合的丑陋伤疤。

就在表演场入口旁，那片修剪整齐的观赏灌木丛边缘，不知何时，悄然竖起了一块小小的木牌。牌子很简陋，就是用普通的薄木板削成，边缘还有些毛糙，上面用黑色的、略显稚拙的笔迹写着几行字：

它曾是英雄。

救过一个人。

名字叫阿彩。

阳光斜斜地照下来，给这块突兀的小木牌投下一道短短的、孤零零的影子。偶尔有早起的游客路过，好奇地瞥上一眼，脸上露出些微困惑或若有所思的表情，脚步却并未停留，很快便汇入园中喧闹的人流，走向下一个被精心布置、等待着喝彩的动物展区。


　　(https://www.yourxs.cc/chapter/5413752/24308535.html)


1秒记住游人小说网：www.your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m.your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