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回到故乡早已物是人非

如果向善文和李健没有被抓进看守所的话，那个案子还是有很大难度的。但是他们已经在看守所里了，只等着其他几个同伴落网后一起开庭审判。

派出所的人天天打电话找向阳和戴绿果，对他们软硬兼施，让他们无论如何劝劝再逃的几个人投案自首。

所长带着威胁的语气说：“如果他们自首的话，还有减刑的可能，否则，等我们抓到他们的时候，后果只会更严重，他们也不可能这样逃一辈子对吧，你们要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向阳和戴绿果一开始时没把他说的话当回事，觉得所长急着破案，所以给她们施加压力，在骗她们。

戴绿果的父亲正犹豫不决时，罗林的父亲病了，病得很严重，虽然他很想罗林，但是他又不想让罗林回家，罗林是家中的独子，又是晚年得子，他不想让罗林去坐牢。

罗林的父亲对两个女儿说：“即便是我真的死了，也不要让他回来看我，不然我会死不瞑目的！”

罗林是个特别孝顺的孩子，就是因为知道他孝顺，所以姐姐们才不敢让他知道父亲病重的消息。如果让他知道了，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回家看父亲，那样只会让他陷入绝境。她们都想着，不管罗林在哪儿，只要他平安健康地活着就好。

罗林的两个姐姐和姐夫都在老家守着了，罗父已经处于弥留之际，他放不下最爱的儿子罗林，久久闭不上眼睛，看着他不甘心的样子，两个女儿和妈妈抱着哭作一团。看着那样的情景，去看望他的亲戚朋友们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罗家人在寨子里为人特别好，他们家出了那样的事，大家都很难过。寨子里的人们安慰着罗家人说：“你们别太哀伤！就算罗林的父亲不在了，我们也会齐心协力把丧事办好的，以后罗林和你们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们也会尽力帮助。”

罗父终于撑不住落气了，走的时候心里带着不舍和遗憾。每个彝族男人骨子里都有一个儿子情节，因为彝家的各种祭祀都离不开男人。

戴绿果跟着父亲一起参加了罗林父亲的丧礼，丧礼办得还算体面，别人家该有的礼数，他们一样都没有落下，最遗憾的就是没有罗林。葬礼结束后，罗林的母亲不吃不喝的哭了好几天，幸好还有两个女儿陪在身旁，尽心尽力地照顾着。

从罗林家回去后，戴绿然的父亲又想起之前那个酒友说过的话，他可不愿意像罗林的父亲那样，自己走的时候连儿子都不在身边。他心里有了让戴绿然自首的想法，心想要把事情办得稳妥一点，决不能出差错，于是又让戴绿果重新咨询了一位律师。

那个律师对戴绿果说：“打群架致人死亡的，只要不是主犯，最多也就判个十年八年的，你们可以给受害人家属适当的经济赔偿，争取得到她们的原谅，那样兴许还可以减刑。”

听了律师的话后，戴绿然的父亲做出了决定，他要说服戴绿然去自首。戴绿果把父亲的想法跟向阳说了以后，兄妹俩决定请派出所的所长吃一顿饭。

“哎！真有点不好意思，那时人家天天来找我们谈，我们不把人家的话当回事，现在我们得去求人家。”戴绿果难为情地说。

“没事没事，这有什么难为情的，请他们吃顿饭而已，他们说什么，我们配合他们就是了。”

向阳心想，要请他们吃好点，才好说话办事，于是在六家山羊肉馆订了一桌。跟所长一起同去的还有几个警官，所长对向阳说：“如果他们全部都投案自首的话，是可以适当减刑的。”

“以后你矿山上要是有什么事，我和我的兄弟也会适当罩着你的。”所长说完后，跟他同去的几个警官点头表示同意。

向阳心里清楚，罩不罩的那都是客套话，他只想知道戴绿然他们自首后能不能减刑。当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向阳对姨夫说：“可以叫他回来自首了，戴绿然不是主犯，最多关几年就放出来了。”

得知戴绿然想要自首后，派出所的人马上就去了红河彝乡，想要说服其他几个人的父母，让他们把孩子也叫回去自首。

所长跟他们重复地说着曾经对向阳和戴绿果说过的话：“你们要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们几个始终都会被抓到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如果早点让他们服完刑，他们就可以早些回家跟你们团聚，现在他们在外面逃着，又不敢回家，过不了正常人的生活，躲躲藏藏的，能躲一辈子吗？”

那些话说到了他们做父母的痛处，其实他们都悄悄地去看过自己的儿子，也知道他们每天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他们每天神经都是处于紧绷着的状态，晚上也睡不踏实。戴绿然偷偷回过一次家，正和李林萍说着话时，突然听到一群狗叫，吓得他赶紧从二楼上跳了下去。

老人们似乎听懂了所长说的话，也好像没完全听懂，戴绿然的父亲解释道：“所长说如果我们早点把他们找回来自首的话，或许还可以减刑，要是被抓到了，会判得很重的，躲也躲不了一辈子，无论早晚都会找到他们的。”

纯朴的彝族老人们信了所长的话，开始给远方的儿子做思想工作。

他们打电话对自己的儿子说：“你们回来自首吧！又躲不过一辈子，就算你们能躲过一辈子，那我们呢？我们老了还得依靠你们呢！你们服刑几年后回来，还可以好好孝敬我们。”

“你们要是想坦坦荡荡地过完后半辈子的话，就听我们的，回来自首吧！你们还年轻，就算被关十年，你们也才三十多岁，一直在外面漂游浪荡的，我们做父母的每天都跟着担心，吃不香也睡不好。”

他们几个都是很孝顺的孩子，哪怕不愿意坐牢，但是听到父母亲那么说，他们都觉得很愧疚，内心开始动摇。

事情就变得简单了，派出所的人几乎没费什么力，就说服他们几个自首了。戴绿然和罗林最先回家的，回家之前他们打电话跟派出所的人商量，问能不能先回家看看父母，然后再回看守所服刑，征得同意后，他们就回去了。

戴绿然回家时，正赶上李林萍生产，李林萍来不及开心，也来不及难过，孩子就生下来了。她又生了一个女儿，戴绿然没有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他知道李林萍已经很委屈了，他愧对她们。

两个女儿长大了！却对他这个父亲表现得很生疏，戴绿然看看襁褓中的小女儿，再看看面容憔悴的李林萍，眼里不知不觉裹满了泪水。他知道不能当着李林萍的面哭，于是转过身悄悄把泪水擦干净。

想着过几天，他就要去服刑了，所以在那段时间里，他要好好地陪伴她们……

罗林从电话里知道父亲已经过世了，才隔一年，母亲就已经满头白发，他伤心，愧疚，使劲用双手拍打着自己的头。只是一年的时间，他就和父亲阴阳相隔，生死两茫茫，让母亲日日为自己担心，流泪，母亲的头发都急白了，他突然间好恨自己，恨自己当初那么冲动。

两个姐姐安慰他说：“弟弟，我们会替你照顾好母亲的，你以后放心去服刑，争取减刑，我们等着你回家”。

罗林去父亲的坟头上磕了头，烧了纸钱，然后给父亲倒上茶酒，点燃一支烟，像平时一样说着话。在家里，他不好意思也不忍心对着几个女人发泄，只好把想说的话都对父亲说了，他觉得父亲一定能听见他说的话，并且会原谅他，在罗林的心里，父亲是宽容而深沉的，他们都深深地爱着彼此，哪怕隔着黄土，爱也不会减少，因为父爱是永恒而持久的。

离开之前，罗林对着父亲的坟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做人，绝不能再冲动了，要不然就对不起死去的父亲，更对不起白发苍苍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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