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彝族的神灵

被向阳打两个耳光后，向靖陷入了无边无际的忧伤里，歇斯底里地痛哭，在场的人对他的遭遇充满了同情和怜悯。向云杏依偎在杨玉英的怀里伤心地哭泣，她弟弟的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失望，不哭也不闹，那模样让人看了心痛不已。林逸凡陷入了沉思，她亲眼看着向靖和江云的婚姻走向支离破碎，看着两个无辜的孩子无所适从。

离开向靖后，江云开始正式和侬兴华交往，侬兴华带她去见了他的叔叔和婶婶。

直到怀孕了江云才知道，除了叔叔和婶婶，侬兴华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房子也破烂不堪，但江云没有后悔，因为她是奔着爱情去的，她还从来没有真正的谈过恋爱。

江云刚离开时，向靖要死要活的，常常喝得烂醉，几次情绪失控要拿刀去砍她，都被大家制止了。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向靖接受了江云已重新嫁为人妇的事实，他们成了寨子里最熟悉的陌生人。

和侬兴华结婚生孩子之前，江云必须与向靖做一个了断，向靖的户口本上还有她的名字，她要重新嫁人，只能回去迁户口。没想到一回去就和杨玉英吵了起来，她怪杨玉英和向靖把孩子教坏了，说孩子们连他外婆家都不去了，在路上遇到也不知道喊人了，不止是遇到外公外婆不喊，就是遇到她也不好好叫妈妈了。

连向阳都会教唆两个孩子，让他们别要妈妈了，还跟两个孩子说是妈妈先不要他们的。

林逸凡听了后心里很不舒服，试探地问道：“如果我们离婚了，你也会不让孩子跟着我吗？”

“那是肯定的啊，在我们这边，男孩子离婚后都是跟着爸爸的，不会跟着妈妈，再说了，跟着你你也养不起啊。”

听了他的话后，林逸凡无言以对，心凉了半截。

他们对向靖离婚的态度意味着，两个孩子未来的生活很有可能会是缺爹少娘的状态。

农村大部分的家庭，都是那样处理离婚后的事情的。男女双方离婚后变成了仇人或是陌生人，见面不说话，就连男方和女方两个家庭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在路上远远地看到都要绕着走，避免正面碰到。

他们还教育自己的孩子，不要去对方家里，林逸凡觉得那样对孩子太不公平了，父母亲的爱对孩子同等重要，就算是离婚了，也不应该阻止孩子去找爸爸或妈妈。

过完六月年后，向阳去了金平矿山，和刘忠离得不远，林逸凡心里那是一百个不乐意，向阳和刘忠走得那么近，让她心里没有安全感。

向阳还跟刘忠去金水河口岸玩了一天，那天他兴奋地打电话对林逸凡说：“老婆，等我回来时一定带一些这里的土特产给你们。”林逸凡落寞地挂了电话，她和孩子又被留在了彝乡。

向银宏对林逸凡说：“彝族崇拜所有的神灵，山有山神，地有地神，水有水神，龙有龙神，树有树神，家里面有门神，灶神……无论什么，都是有灵魂的。”

“那我们去爬山的时候，要不要祭拜一下山神呢？”

“最好让孩子们祭拜一下，让山神保佑他们平安健康。”向银宏笑着说。

林逸凡对彝乡的风俗习惯特别好奇，想进一步了解。

之前大部分时间她都跟着向阳在外面，很少独自留在彝乡，也不能完全听懂彝语，不了解彝乡的风俗习惯，所以常常触犯了神灵。

有一次杨玉英要去一处叫做石旦木高的山上种一片蔬菜，林逸凡也带着几个孩子跟着去了，刚听到那个地名时，她就觉得很神秘。

“阿妈，我来帮你种菜吧，我也会干农活的。”林逸凡拿起锄头就要挖地。

“不用你干了，把你衣服弄脏了，看你衣服都没换，穿着白衬衣干什么活嘛，你看好几个孩子就行。”说着杨玉英从她手里拿过锄头。

向银杏姐弟俩说后面的山上有很多兰花，想上去挖几棵回家栽，说着一溜烟就顺着山上跑，林逸凡只能跟着他们钻进了树林里。

树林里真的有许多漂亮的兰花，在找兰花的过程中，她们遇到许多矮小的坟堆。那一片的花草树木长势茂盛，看着像是没有被人破坏过的样子，林逸凡想应该很少有人去过那片山林里，感觉有些阴森，突然她觉得心里有点发毛。杨玉英快要回去的时候，才想起来打电话找林逸凡和几个孩子。

“这是哪儿呢？我不知道这是哪儿，有点像坟山呀，云杏儿，你来告诉奶奶这是哪儿。”

“奶奶，我们在上面的树林里找兰花，这儿很少有人进来，兰花又多又好看。”  向云杏对着电话说。

“对，阿妈，我们就在你上面的树林子里。”

当杨玉英知道孩子们都在上面的树林里时，惊慌地说:“这片树林里埋的全部是客死他乡又拉回来的人，摔死的、被人砍死的、死在矿洞里的……反正都不是正常老死的人，你怎么问都不问问我就带她们上去了呢？而且还没有一个壮胆的男人跟着，快点下来了，别被被树林里的冤魂缠上。”

突然一阵风吹过，  矮坟头上的小草随风摇曳着，林逸凡被婆婆的话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她一个弱女子，还带着几个小孩，如果真像杨玉英说的那样，她们几个可真危险？

“知道了阿妈，我马上就带他们下来，下次再也不敢了。”林逸凡赶紧跟杨玉英认错。

回到家后，她们又开始对林逸凡说教：“上寨张家的小儿子，因为争女朋友和向叔叔家的老大打架，被一刀捅死了！然后就埋在了那里；寨子里一个年轻女人的老公，在矿山上被石头砸死了！也拉回来埋在那里……”

“有一天一个14岁的姑娘独自跑进那片树林里，回去后她就生病了，那病很奇怪，连医生都诊断不出来，她爸妈找了个贝玛给她看病，贝玛竟也无计可施，后来那姑娘去了好几家医院看过，也没能医好，她最终还是走了，这个事是真的，不跟你开玩笑。”向银宏很严肃地说。

听了她们的话后，林逸凡心里有些后怕，心想她那是闯入禁地啦，还好什么事也没发生，也许神灵也知道，不知者无罪那个道理，她们本无心冒犯神灵。俗话说人善鬼不欺，林逸凡在心里自我安慰，反正又没做过亏心事，怕啥呢，不怕的。

不知不觉，向阳去金平一个月了！他打电话回家，让老银匠凑些钱给他，说是没钱投资生活费了，又不想半途而废。

老银匠有事走不开，一个老板订制了一套银饰品，说要等着用。杨玉英不认识字，又不会说汉语，信用社的工作人员都是汉族，那事就落到了林逸凡身上。

老银匠跟一个开车的师傅约好，去的时候带上林逸凡。事情办完后已经很晚，林逸凡找不到进寨子的车，只好走路回去。

林逸凡还记得回家的那个路口，从路口下去就进入了树林子里，穿过树林就是梯田。刚走出树林她就走错了，她记得那条路是从梯田中间下去的，走了一半却没有路了，她一直在梯田中间绕来绕去，像走迷宫似的，怎么也走不出去。

两个小时过去了，林逸凡还是没有走出梯田，她想要是梯田里真有田神该多好啊！田神一定会为她指引正确的方向，让她找到回家的路。

走着走着，林逸凡自言自语道：  “虽然我很喜欢梯田，但我还是不想被困在里面呀！梯田的神啊！快别留我了，出来帮帮我吧！看在我这么喜欢梯田的份上，帮我找到正确的路。”

又绕了一圈，还是没有走对路，就在那时，林逸凡突然在一块大田里看到了一个哈尼族妇女，她弯着腰正在田里捡着什么东西，好像是泥鳅。

微风轻轻吹过，林逸凡闻到了醉人的稻花香，稻子还收不得，田里人很少。“也许她就是那个田神呢！”林逸凡突发奇想，她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惊喜地走过去向她问路。

没想到哈尼族女人只会说哈尼族话，彝族话和汉语她都听不懂。林逸凡听不懂她说的，她也听不懂林逸凡说的，不过她好像能听懂地名，猜到了林逸凡是在问路，于是用手指比划着说：“你可能从梯田上面的树林出来时就走错了，你再重新走回去，然后找到正确的路，不要在梯田里绕了。”

谢过她以后，林逸凡顺着她指引的那个方向一直走，果然找到了对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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