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有过

“知知，”男人声音发哽，脑袋埋进徐知意颈窝里，“从我记事起到回南城，就没见过父母，很长一段时间，我在思考，父亲跟母亲，是必须存在的吗？”

“文家大爷毕竟上了年纪，对我再关爱有加，许多事，亦有心无力。”

“小时候，偶尔看到别的小孩坐在父亲的肩膀上，觉得他们好高，可以看得好远，也会羡慕。看到别的小孩在母亲怀里撒娇要糖吃，也会想自己为什么没有母亲……”

这件事，徐知意从前只听他只字片语点过。

彼时他们之间还各有谋算，关系不似现在这般亲近，但她已然觉得心疼。

这会儿听他再仔细说起，她心里便揪的更加厉害。

可她在脑海里思索千百遍，最后也找不到合适的，能安慰到他的话语。

只得将人搂的更紧一些，“阿宴，没有人怪你的。”

霍宴声轻声继续，“后来，我回到南城，我以为我也终于有了父母……”

他顿了顿，轻嘲出声，“可是，我的母亲，眼里只有那个养子，我的父亲，根本不着家，而我就成了将他们继续捆绑在婚姻坟墓里那个障碍。”

“不是的……”徐知意摇头，想告诉他不是这样。

脖颈上却感受到一丝潮丝的温热，她一顿，瞬时就慌了。

她手忙脚乱，捧住他的脸，抬手帮他擦眼泪，霍宴声却又笑了，“我之后常常想，早知道是那样，当时就不回南城了。”

“再后来，我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或许父母对孩子而言是必须的，但对父母而言，孩子或许并不是必须的。”

“可是三年前的突然一天，我父亲的律师突然找到了我，说我父亲给我留了东西……”

说到这里，他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凄凄笑道：“你猜到是什么了吧？”

徐知意心头一梗，自然是猜到了的，可……她沉沉叹了口气。

转而听霍宴声不甘道：“他倒是好算计，活着的时候，没给过我一丝父爱，临了还塞给我这么个大麻烦……”

“大家都是小孩是无辜的，我心里难道不知道？”

“其实我很羡慕他，年纪小，没心没肺，可是我没有感受过的东西，我该怎么给？”

徐知意捧着他的脸，心都要碎了。

从小就没有感受过父母关爱的孩子，长大之后还没来得及组建自己的家庭，却要以父母的姿态先去照顾父亲留下的孩子。

这换做任何人怕都接受不了。

但他做到了，虽然总是冷脸，总是面上嫌弃恒恒，但并没有将恒恒扔掉远远的，不闻不问。

她也终于能理解他一直以来在面对恒恒时，那种想亲近，又无法亲近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了。

她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他的唇，“阿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恒恒现在还小，等他长大些，他能理解的。”

“只是，你也说了，小孩是无辜的，如果可以，你便当恒恒是你领回来的陌生小孩。他会记得你的好，会心疼你的。”

“知知，”霍宴声握住她的手腕，欲言又止。

徐知意耐心等了会儿，没听到他的回答，又轻轻“嗯？”了声。

霍宴声就这么看着她，声音极轻的，“我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但我在努力学了，你能等等我吗？”

徐知意“啊？”了声，轻笑出声，“你，你在说什么？”

霍宴声眸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我知道你心里有许多顾虑，一直不敢松口，是我给你的安全感不够，我在努力了，你等等我。”

徐知意原地愣了许久，他生性敏感，她原先便猜到他傍晚那会儿应该是感觉到她的刻意了。

只这会儿挑明了说，她又有些不知道怎么应答。

她轻轻拥住他，“阿宴，没人生来就什么都懂，大家都是磕磕绊绊在摸索前行。”

“有的人比较幸运，初始便找对了方法，有的人运气差些，但也总能找对的。”

“我一直都是感谢你的，没有你，我妈妈或许已经不在了，杨姥姥也还出不来，我自己……”

她没有继续说，霍宴声却接过她的话，“知知，你知道，我要的不是感谢。”

徐知意笑笑，“你也知道，其实我小时候的情况，没比你好多少。我的父亲就是个混账，较之于你父亲，犹过不及。”

“我的母亲，又常年生病，杨姥姥毕竟上了年纪，所以我从小便比同龄人要现实一些。我要跟杨姥姥一起养家的。”

“但我比你又幸运一些，虽然从今往后，我跟顾家多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但我年少那段时光，确实受他们照顾颇多，顾南风，在那段时光里，确实是惊艳了我的那个人……唔……”

她还想说点什么，双唇却被封住了，猝不及防的吻，直到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才松开她，眸底却有些抑郁，“他有这样吻过你吗？”

徐知意觉得他的思路转换的挺快，但放在眼下，也未必不是好事。

她佯装生气的朝他翻了个白眼，“那会儿才几岁，牵手拥抱是有的，再多，哪里敢……”

“只是因为他不敢吗？”他又道。

徐知意撇了撇嘴，察觉似乎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再圆回来却是要费好大的功夫。

“既然是摊开了说，那我们就干脆把话说都说清楚了，省的以后再提起来，你又这样那样不高兴。”

“我家里破落之前，跟顾家原先就是有交情，我跟他算青梅竹马。坦白说，其实起初双方家长也是默认的态度。”

“后来我们家落魄了，我妈妈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自然不会再提这些有的没有。”

“那你呢？”霍宴声眸光沉沉的审视着她。

徐知意鼓了鼓腮帮，“我不知道，那时候光是经营每天的生计就很艰难了，风花雪月那些事，哪有时间去想，只是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确实很放松就是了，其他的顺其自然。”

她这话说完，霍宴声的眉心肉眼可见的就拧了起来。

徐知意按住他的眉心拧了拧，“是你自己问起的，而且，那时候我们不是不认识吗？再则，都是陈年往事了，我不信，你年少怀春的时候，就没有过心仪的女孩……”

霍宴声握住她的手腕，轻声道：“有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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