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报复林轻盈
养安堂，里院内。
药香氤氲中，温斩月将最后一味草药碾成细粉，指尖沾了点点青绿。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粗布衣裳的袖口，那里已经磨出了毛边，却正好符合一个药童的身份。
“小阿梨，准备好了吗？”谢无归掀开帘子走进来，手里提着药箱。
她眉目清秀，一身贵气，明明年纪轻轻，却给人一种吊儿郎当的靠谱。
“都备好了，谢大夫。”温斩月压低嗓音回答，将药粉小心装入瓷瓶。
她特意在脸上抹了些许灰尘，又用谢无归特制的药水将肤色染暗了几分，此刻看起来就是个不起眼的小药童。
谢无归上下打量她一番，满意地点点头，“你这模样，连我都认不出来了，为了避免穿帮，我先叫你小九如何？”
“随你，你开心就好。”温斩月面无表情。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医馆，向将军府行去。
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肩头，温斩月却无心欣赏。
自从之前离开以后，她再未踏入过将军府的大门，若非听闻林清霜出事，她也不会冒险前来。
“要想自己的身份不被发现，就不要暴露情绪，我会跟你争取时间，让你和林清霜独处一会儿。”谢无归低声叮嘱。
温斩月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将军府门前的侍卫见到谢无归，恭敬地行礼，“谢大夫来了，夫人等候多时了。”
谢无归微微颔首，带着温斩月穿过重重庭院。
温斩月低着头，余光却将府中一草一木尽收眼底。
这里的一砖一瓦她都如此熟悉。
当初风展要与林清霜成亲，作为容妄的副将，容妄特地交给她去置办府邸，这里面的一切全部都是她亲自操刀弄的。
她还记得，给风展做了一副铠甲，容妄知道以后还吃醋呢。
但不过短短几月的时间，一切早已是物是人非。
温斩月在心中一顿，胸口微微发紧。
林清霜的闺房外站着两个丫鬟，见谢无归到来，连忙打起帘子。屋内药味浓郁，隐约夹杂着几声轻咳。
“谢大夫……”床榻上传来虚弱的女声。
温斩月心头一颤，眉头微挑。
谢无归不是说林清霜没有什么大碍吗？可她听着这声音，却好像是……时日无多。
“夫人先别起身。”谢无归快步上前，按住想要坐起的林清霜，“让我先诊脉。”
温斩月站在一旁，借着递药箱的机会，终于抬眼看向床榻。
只见林清霜面色苍白如纸，唇上毫无血色，一双原本明亮的眼睛也没什么光彩。
才几月不见，昔日那个明媚灿烂的女子竟憔悴至此！
“小九，把银针拿来。”谢无归的声音将温斩月拉回现实。
她连忙低头取出针包，双手奉上。
林清霜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又移开了，显然没有认出这个小药童的真实身份。
谢无归诊脉施针，温斩月在一旁打下手。
过程中，她故意碰到了桌上的茶杯。
“笨手笨脚的！”谢无归佯装斥责，“还不快收拾干净！”
“是，大夫。”温斩月唯唯诺诺地应着，蹲下身去捡碎片。趁此机会，她迅速将一张字条塞进了林清霜的枕头下。
林清霜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一个时辰后，治疗结束。
谢无归开了药方，叮嘱丫鬟煎药的注意事项。
温斩月始终低着头，直到离开将军府，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字条送到了？”走出两条街后，谢无归低声问。
温斩月点点头，“她看了会明白的，不过……”温斩月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现在，该去会会另外一个人了。”
谢无归皱眉，“你确定要这么做？你现在的身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林轻盈怎么说也是尚书府的二小姐，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没事，我自有分寸。”温斩月眼中杀意必现。
“她和她母亲，都应该为林清霜的事情付出点代价。”温斩月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与方才唯唯诺诺的药童判若两人。
“你先回医馆吧，我晚些时候再去找你。”
两人在街角分开，温斩月绕到尚书府后墙。
这里她再熟悉不过，之前还是夜王妃的时候，没少来呢。
温斩月轻巧地攀上墙头，确认院内无人后，翻身落入花园。
正值午后，府中下人大多在休息。
温斩月借着假山花木的掩护，很快摸到了林轻盈闺房外，透过半开的窗户，她看到林轻盈正对着铜镜试戴一支金钗，旁边站着她的贴身丫鬟。
“小姐，这支钗真配您。”丫鬟谄媚地说。
林轻盈得意地昂起头，“那是自然。姐姐那些寒酸的饰品算什么，这才是大家闺秀该戴的。”
温斩月眼中怒火更盛。
她知道林轻盈一直仗着母亲的宠，处处欺压林清霜，甚至克扣她的用度。
之前在林府的时候，没少让林清霜吃苦，本以为嫁人就好了，结果在成亲当日，林轻盈母女居然搞了一波大的。
最重要的是，林清霜现在躺在床上虚弱得不成样子，可林轻盈母女却获得逍遥自在。
即便是此刻，林轻盈也处处瞧不起林清霜，一个发钗也能去拉踩。
真是……该死。
温斩月耐心等待，直到丫鬟退下，林轻盈独自在房中打盹，温斩月悄无声息地翻窗而入，迅速点了林轻盈睡穴。
“林二小姐，久违了。”她冷笑着，取走了那支金钗。
“你这种人死一万次都不过瘾，但我不能杀你，你加注在林清霜身上的痛苦，我怎么也要替她讨回来一些。”
将屋子里值钱的东西顺走，温斩月又在胭脂水粉里放了一些东西。
这些东西不要命，但是折磨人是肯定的。
做完这些，温斩月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她迅速躲到屏风后，只见那丫鬟端着茶点进来。
“小姐？”丫鬟见林轻盈沉睡不醒，疑惑地推了推她。
温斩月趁机从窗口翻出，却不慎碰到了一个花盆。
“谁？”丫鬟警觉地回头。
温斩月没有停留，飞快地翻过墙头。身后传来丫鬟的惊呼声和杂乱的脚步声，但她已经安全落在墙外的巷子里。
她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林轻盈醒来后会发现，她不仅丢了金钗，还有自己最喜欢的珠宝。
如果她碰巧使用了那些加过东西的胭脂水粉，或许，还可以体验一下从前林清霜的生活。
她叫了林清霜那么多年的丑八怪，这次轮到自己，不知道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一想到林轻盈破防的样子，温斩月的心里就舒服不少。
回到夜王府时，天色已近黄昏。
温斩月换回自己的衣裳，悄悄从偏门溜入。
刚走到花园假山处，忽然一道黑影闪过，她的手腕被人牢牢扣住。
“去哪儿了？”低沉冷冽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温斩月心头一跳，抬眼对上容妄深邃的眼眸。
他今日着一袭墨色锦袍，腰间玉带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更衬得他面如冠玉，只是此刻那张俊脸上布满寒霜。
“王爷。”温斩月试图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
“我这是出去走走，这也要跟王爷汇报吗？我虽然住在王府，但我不是王爷养在府里的金丝雀，王爷若是看不惯，我现在就搬出去。”
“随便走走？”容妄冷笑。
他的另一只手抬起，指尖沾了一点温斩月脸上未擦净的药渍。
“谢无归的药童小九？”
温斩月心头一凛，他竟然知道！
“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容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尚书府的花盆好玩吗？”
温斩月瞳孔微缩：“你...跟踪我？”
“本王不能跟着你吗？还是说，你身上就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不用你管。”
“你再说一遍！”容妄眼中怒火更盛，一把将她拉近，“你去将军府是为了林清霜，去尚书府教训林轻盈也是为了她，这些都足以说明，你和林清霜早就认识了，阿梨，这不是你的真名吧？”
两人距离近的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温斩月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沉香味，混合着一丝铁锈气——他今日定是又去校场练剑了。
“夜王殿下。”温斩月向后退一步。
“不管我的身上有什么秘密，我都不可能告诉你，你不要逼我，你逼我的下场，只会让我离开你。”
“为什么？”容妄不解。
“为什么这么对本王？是因为荣亲王……”
“不是！”温斩月猛地打断，她的目光直视着容妄，眼里藏着容妄看不懂的东西。
“我和荣亲王素不相识，夜王殿下，莫要在往我身上加身份了。”
温斩月的态度如此坚决，容妄的心在此刻碎成一片一片。
他想拆穿，但他不敢赌。
“你可知林轻盈丫鬟已经报官，说有个身手不凡的小贼闯入院中？”
“那又如何？他们没看见我的脸...”
“但看见了你的背影。”容妄松开她的手腕，转而捏住她的下巴，“你知不知道本王有多……”
他的话戛然而止，目光落在她颈间一道细小的血痕上。
那是翻墙时被树枝刮伤的。
“你受伤了。”他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拇指轻轻抚过那道伤痕。
温斩月因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而怔住。
夕阳的余晖洒在容妄的侧脸上，为他冷峻的轮廓镀上一层暖色，那双总是凌厉的眼睛此刻竟流露出一丝心疼。
“只是小伤...”她轻声说，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
“去书房。”容妄松开手，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命令式，“本王给你上药。”
温斩月刚要反驳，忽然瞥见不远处回廊的阴影里，一抹嫣红裙角一闪而过。
是温宁霜。
容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眉头微蹙，却不动声色地侧身挡住了温斩月。
“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书房，谁都没再说话。
温斩月能感觉到背后如芒在背的视线，她知道，温宁霜一定将刚才的一切尽收眼底。
书房内，容妄取出药箱，示意温斩月坐下。他
动作熟练地为她清理伤口，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让温斩月耳根发热。
“你不想告诉本王你的真实身份，本王不怪你，但至少不要让自己受伤。”容妄一边上药一边说，声音低沉，“若你有个闪失……”
“王爷是在担心我吗？”温斩月半开玩笑地问。
容妄手上动作一顿，抬眼看她。那双深邃的眸子如古井般幽深，让人看不清情绪。
“你说呢？”他反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柔软。
两人四目相对，书房内一时静谧无声。
窗外，最后一丝夕阳的余晖也消失了，暮色渐渐笼罩下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王爷，妾身可以进来吗？”温宁霜娇柔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
容妄眉头一皱，迅速为温斩月贴好药贴，然后起身去开门。
温宁霜一袭红衣，妆容精致，手中端着一盏茶。
她的目光越过容妄，直直落在温斩月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嫉恨，但很快又恢复了温婉的笑容。
“妾身听说王爷在书房忙了一下午，特地煮了参茶来。”她柔声道，目光在温斩月颈间的药贴上停留了一瞬。
“阿梨姑娘也在啊，这是...受伤了？”
温斩月起身，“见过王妃。只是小伤，不劳挂心。”
温宁霜缓步走进书房，将茶盏放在桌上，“王爷对下人真是体贴呢，连上药这种小事都亲力亲为。”
容妄面无表情，“阿梨姑娘不是下人。”
温宁霜笑容一僵，随即又恢复如常，“是妾身失言了。只是……”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看窗外渐黑的天色。
“这个时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对王爷名声不好呢。”
温斩月听出她话中带刺，正欲开口，容妄却先一步道：“王妃多虑了。若无他事，你先回去吧，本王还有公务要处理。”
温宁霜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但很快又换上温顺的表情。
“那妾身告退。王爷别太劳累。”她福了福身，临走时意味深长地看了温斩月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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