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矛盾的苏雪霁
“我……”苏雪霁张了张嘴，却被这个尖锐的问题问得哑口无言，内心陷入巨大的挣扎和痛苦。
一边是生养她的父亲和家族，一边是……她无法给出答案。
看到女儿的犹豫，苏沐天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随即化为一声悠长而落寞的叹息，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缓缓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似乎已经接受了命运。
一步下错，满盘皆输。
陆烬将这对父女的表现尽收眼底，眼神深邃如渊。
他再次抬起了手，星辰指风重新在指尖凝聚，杀意锁定苏沐天。
“看清楚了，苏雪霁。这是你、你们苏家自己选的路。”
冰冷的宣告，如同最终审判。
苏雪霁绝望的攥紧双手，闭上双眼，不忍再看。
然而，那预料中的致命一击并未落下。
陆烬指尖的星辰指风骤然偏移，并未点向苏沐天的眉心，而是如同疾风骤雨般，连续点向苏沐天的丹田、气海以及周身数处重要经脉节点！
“噗！噗！噗！”
沉闷的响声伴随着苏沐天压抑不住的痛苦闷哼响起。
他身体剧烈抽搐，周身原本还算凝实的灵皇境气息如同泄气的皮球般飞速衰退、消散！
脸色瞬间变得灰败，眼神黯淡，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陆烬，竟在最后时刻，选择了废掉苏沐天的修为！
“父亲！”苏雪霁猛地睁开眼，看到父亲虽然气息萎靡，但还活着，先是闪过一丝庆幸，但感受到父亲那彻底消散的灵力波动，心中又涌起无尽的悲凉。
修为尽废，对于父亲这样的强者而言，恐怕比死更难受。
陆烬做完这一切，气息也微微紊乱，他强压下伤势，冷冷地扫了一眼瘫软在地、如同废人般的苏沐天，以及失魂落魄的苏雪霁。
“带着他，滚出星海学院。”陆烬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从今往后，苏家之人，再踏足学院半步，杀无赦！”
苏雪霁浑身一颤，看着陆烬那冰冷的侧脸，知道一切再无转圜余地。
她艰难地站起身，搀扶起几乎无法行走、眼神空洞的苏沐天，在柳疏影等人复杂的目光注视下，一步一步，极其缓慢而又无比沉重地离开了这个让她家族梦碎的地方。
看着苏家父女狼狈离去的背影，柳疏影轻轻叹了口气，黑色猫耳微微垂下：“一步错，步步错。这就是站错队伍、妄图玩弄阴谋的下场。经此一役，苏家顶尖战力折损，名声扫地，衰败……已成定局。”
张狂刀哼了一声：“活该！敢算计我们学院，没要他的命已经是校长开恩了！”
……
苏家府邸。
往日还算热闹的府邸，此刻被一片愁云惨雾笼罩。
当苏雪霁搀扶着修为尽废、如同苍老数十岁的苏沐天回来时，整个苏家都陷入了巨大的震惊和悲戚之中。
消息迅速传开，家主被废，随行长老一死一伤，精锐随从折损大半……
这对于本就青黄不接的苏家而言，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议事厅内，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几位核心长老和管事齐聚一堂，人人脸上写满了惶惑、不安与对未来的迷茫。
“完了……全完了……得罪了陆烬，得罪了星海学院，我们苏家日后在宛城还如何立足？”
“资源渠道肯定会受到打压，其他家族恐怕也会趁机落井下石……”
“早知道……早知道就不该去招惹那陆烬啊！当初若是真心交好……”
一片哀鸿遍野中，悔恨的情绪在蔓延。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寡言、脸色阴沉的大长老，猛地将目光投向角落里低着头、神情麻木的苏雪霁，厉声指责道：
“都是你！苏雪霁！若非你当初任性妄为，非要离开星海学院，与那陆烬交恶，我苏家何至于与他关系僵化？若非你无能，未能完成家族交予的任务，缓和关系，家主又何须兵行险着，最终招致如此大祸？！你就是我苏家的罪人！”
这突如其来的指责，如同点燃了火药桶，将所有人心中的恐慌和怨气都引向了苏雪霁。
苏雪霁缓缓抬起头，原本麻木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难以置信的荒谬，随即化为一种极致的悲愤和嘲讽。
她看着面目狰狞的大长老，又扫过周围那些或躲闪、或默认的目光，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心如死灰的冰冷：
“怪我？”
“当初是谁，在我天赋不佳时，毫不犹豫地将我逐出家族核心，视我为弃子？”
“当初又是谁，在我被星海学院开除，最落魄无助的时候，对我冷嘲热讽，不闻不问？”
“后来，看到星海学院有价值了，又是谁，逼着我放下所有尊严，回去摇尾乞怜，试图攀附？”
“破坏学院大阵，这等疯狂的计划，难道是我制定的吗？！”
她一连串的反问，句句诛心，让大长老脸色涨红，哑口无言，也让在场许多人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苏雪霁看着这群虚伪的族人，只觉得无比讽刺和悲凉。
家族兴盛时，她是天之骄女；家族需要利用时，她是可以牺牲的工具；家族失败时，她就成了承担所有罪责的替罪羊。
“如今苏家遭难，你们不思团结自救，反而急着找一个弱女子来承担所有罪责？”苏雪霁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
“这样的苏家，衰败，或许才是应有的归宿。”
她这番话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放肆！”大长老猛地一拍桌子，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苏雪霁的鼻子骂道，
“你这逆女！竟敢如此诅咒家族！没有苏家，哪有你的今天？！你一身修为，你过往的资源，哪一样不是家族赐予的？！如今家族有难，你不思回报，反而在此大放厥词，简直狼心狗肺！”
另一位偏向大长老的管事也阴阳怪气地附和道：“雪霁小姐，话不能这么说。家族培养你，自然是指望你能为家族分忧。可你看看，自从你与星海学院那边交恶以来，非但没能为家族带来任何好处，反而一次次让家族陷入被动，最终酿成如此大祸。这责任，你怎么能撇得一干二净？”
“就是！当初若不是你没能讨好陆烬，家主又何须鋌而走险？”
“若非你无能，我们苏家何至于与一位至高强者结下死仇？”
墙倒众人推，一时间，各种指责、埋怨、甚至恶意的揣测，纷纷涌向苏雪霁，仿佛她才是导致苏家万劫不复的唯一元凶。
苏雪霁听着这些刺耳的言论，看着那一张张或愤怒、或冷漠、或幸灾乐祸的嘴脸，心中最后一丝对家族的眷恋也彻底消散了。她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悲哀和荒谬感充斥全身。
她突然笑了，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嘲讽和凄凉。
“哈哈哈哈……好一个家族培养！好一个为我好！”
苏雪霁止住笑声，目光如冰刃般扫过在场众人，“你们所谓的培养，就是在我有价值时极力拉拢，在我失败时无情抛弃，在家族需要时又把我推出去当筹码和替罪羊吗？”
“我苏雪霁是没用，没能如你们所愿攀上陆烬的高枝。但你们呢？”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你们这些自诩为家族栋梁的长辈们！除了在这里指责我这个‘弱女子’，除了争权夺利、勾心斗角，除了想出破坏大阵这种自取灭亡的蠢办法，你们还为苏家做了什么？！”
“苏家今日之败，非败于陆烬之手，而是败于你们自己的短视、贪婪和无能！”
她字字铿锵，句句见血，将苏家高层最后一块遮羞布彻底撕碎！
“你……你胡说八道！”大长老气得脸色发紫，胸口剧烈起伏，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是不是胡说，你们自己心里清楚！”苏雪霁冷冷地打断他，“从今日起，我苏雪霁与苏家，恩断义绝！你们是死是活，是兴是衰，与我再无干系！”
说完，她不再理会身后传来的怒骂和呵斥，搀扶着眼神空洞、仿佛对一切都已麻木的父亲苏沐天，决绝地转身，一步步走出了这象征着苏家权力核心，却早已腐朽不堪的议事厅。
阳光照在她挺直的脊背上，却驱不散那彻骨的寒意。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苏家大小姐，只是一个背负着沉重过去，需要独自面对未来风雨的……苏雪霁。
而苏家，在她身后，只剩下无尽的争吵、推诿和注定走向衰落的迷茫。内部的裂痕，已然无法弥补。
同一时间，星海学院后山。
秘境的入口处，空间一阵波动，如同水纹般荡漾开来。
紧接着，数道身影带着比进入时强横了数倍不止的气息，先后从中迈出。
为首的是白墨鸢，她周身剑气内敛，眼神却更加锐利，显然在修为上有了新的突破。
紧随其后的是夜千寻，身影愈发飘忽，仿佛随时能融入阴影。林小雨、朱璃、陆晓晓等人也个个精神饱满，灵力充盈，脸上还带着秘境历练后的兴奋与收获的喜悦。
他们在秘境中与强大的幻象妖兽搏杀，在险恶的环境中磨砺自身，互相扶持，共同突破，每个人都感觉脱胎换骨，实力今非昔比。
正迫不及待地想将这份进步展示给师长和同学们看，想告诉陆校长他们不负所望。
然而，当他们踏出秘境，看清眼前的景象时，所有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兴奋之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与伦比的震惊、茫然，以及一丝恐慌。
原本熟悉的、充满生机与秩序感的学院后山训练场，此刻已是一片狼藉！
焦黑的土地，断裂的树木，随处可见的能量轰击留下的坑洞，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未曾完全散去的幽冥死气……更远处，学院的主体建筑似乎也有不少破损，隐约还能听到一些修缮的动静和人员忙碌的呼喊。
这……这还是他们那个熟悉的学校吗？
“发……发生了什么？”林小雨捂住了嘴，大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难道是我们打开的方式不对?”
“怎么会这样？我们才进去了几天？”朱璃也是脸色发白，看着眼前的破败景象。
陆晓晓更是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四处张望，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生怕看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就连最为沉稳的白墨鸢，此刻也瞳孔收缩，面色凝重到了极点。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这片土地上残留的能量痕迹是何等的狂暴与混乱，这里显然经历了一场远超他们想象规模的惨烈大战！
“是妖鬼的气息……还有……好几种强大到令人心悸的能量残留……”夜千寻感应着空气中的余波，声音带着一丝干涩。
“学院……遭遇了袭击？”白墨鸢握紧了手中的剑，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她们在秘境中拼命提升，就是为了能更好地守护学院，可谁能想到，学院竟在他们离开期间，遭受了如此劫难！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快速掠来，是负责看守秘境入口、同样经历了一夜苦战、脸上还带着疲惫和伤痕的王小强。
“你们出来了？太好了！”
王小强看到他们，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但随即又被沉重取代，“什么都别问了，先去临时医疗点帮忙！昨夜妖鬼潮汐爆发，学院……经历了一场生死存亡的大战，伤亡不小，现在正缺人手！”
听到这话，所有学生的心都沉了下去。他们不再多问，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后怕，以及一种迅速凝聚起来的决心和责任。
她们不再是被庇护在学院羽翼下的雏鸟，而是经历了秘境洗礼的战士！学院有难，她们义不容辞！
“走！”白墨鸢率先开口，声音坚定。
没有丝毫犹豫，这群刚刚走出秘境、实力大增的学生们，立刻跟随着王小强，投身到了学院紧张的重建和救援工作之中。
她们脸上的稚气在这一刻褪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担当。
秘境中的提升，让她们有了力量。
而眼前的灾难，则让她们瞬间明白了这份力量该用于何处。
这一刻，她们真正开始成长为能够支撑起学院未来的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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