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蠢而不自知
高层的博弈被皇帝引入到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
虽然世家人很着急,却是找不到人、动不了手、做不了事。
王圭说的很对,缩了胆的猛兽反杀不了猎人。
皇帝表面上去了汤泉宫,可谁知道皇帝到底去了哪里?
也许皇帝不是去泡温泉,而是去某处军营里呢?
谁都不敢赌皇帝会不会杀人。
因为皇帝如果要动手,最先倒霉的就是他们这些在长安乃至关中的人。
投鼠忌器啊!
不过身为科举考生的各地学子就没有世家人那么多的顾虑了。
那些被世家权贵接了行卷的考生一出考场便纷纷去找自己的恩主,除了告知恩主们考院中的变故,还想请恩主保证他们的承诺的功名。
可是恩主们都有些麻杆打狼,哪里会去关注考生的诉求?
等着吧!
这便是行卷考生们得到的唯一回答。
行卷考生本来就是冲着当官来的,能投效权贵的人不能指望他们有太高的眼光和认知水平。
这不是故意贬低他们,而是这些只有背影没有背景的考生根本接触不到上层的消息,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况且这些人的出身都很一般,甚至是不堪,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次翻身的机会,他们是无论如何不会允许科举结果出现意外的。
不要小看这些个出身不怎么样的考生,他们能来到长安参加考试,那也是从各个地方卷出来的人精。
他们深知朝廷对于人才选拔的重视,也能猜到此次的科举之所以出现变故,归根到底是皇权和世家门阀在争夺人才的选拔权。
不管皇帝和世家门阀的争夺结果如何,朝廷需要他们这些考生的事实不会变。
既然如此,朝廷就会重视他们提出的诉求。
有了这样的想法和认知,有胆大的考生便开始私下串联,联合所有科举考生,给朝廷上书,希望朝廷高抬贵手。
此时的考生正是忐忑不已的时候,一有人搞串联,响应的人便有很多。
世家人本来没打算搞事,可是一见有人主动出头,立刻来了精神。
不少大佬暗中助力,推动这些愣头青的上书行动,让他们去试探朝廷的态度。
在各方助力下,考试结束的第二天,净街鼓敲响前,便有一份两千余人署名的请愿书送到了礼部正堂。
礼部当家的人虽然不在,可还是有人立即将请愿书送到了三省。
听说请愿书转到了三省,考生们很是激动。
这说明朝廷真的很重视他们这些人。
不管朝廷最后会如何处置此事,至少朝廷的反应对他们而言是件好事,朝廷还是愿意听他们的意见的,这就够了。
考生们的想法很简单,甚至有些傻的天真。
他们背后的权贵们却抓住这次的机会,以考生的请愿书为由,弹劾的弹劾,进谏的进谏,世家官员用各种借口和手段,用最短的时间把事情闹大,达到了朝堂上下和长安百姓都来关注科举中出现的变故。
舆论手段永远是成本最低最有效的方式,舆论仅仅发酵了不到一天,皇帝就被塑造成了拿关系朝廷稳定的科举随意操弄的昏君。
舆论这东西一旦形成,就会迅速发酵并影响到所有人。
尽管科举跟九成九的普通百姓没有任何关系,普通百姓也不关心朝廷选出来了多少官老爷,但是他们缺乏对科举选官的基本了解,听到皇帝居然没有征求任何人意见擅自改动科举考试的流程,会对皇帝的胡搞下意识的产生担忧和警惕。
因为所求很低,因为抗风险能力弱,因为人心求稳......民意永远是最容易被煽动起来的。
曲江池边的茶楼当中,说书人为了跟汇集在此的考生们讨赏,将科举考试当中的变故说的是一波三折、荡气回肠。
末了,一句“天地悠悠,圣人爱民,天有雷霆,难敌十年寒窗!”引得茶客们齐齐叫好。
零散的铜钱哗啦啦的落在说书人脚边,说书人带着的小童快速将打赏收起。
“张铁嘴,再来一段,说好了某重重有赏!”
“五十文,把方才那段再说一遍!”
说书人听着台下起哄,清清嗓子,朝四周作揖道,“列位看官,列位看官,张某多谢各位打赏,某感激不尽。”
“话说这科举之事兴于前隋......”
听着张铁嘴又开始说科举的段子,二楼雅间中的李泰眉头皱起,对坐在对面悠哉吃着烤串的李承乾道,“大兄,这曲江茶楼可是二哥的产业,他手底下的人不帮着自己人说话,怎么还能助纣为孽呢?”
李承乾咽下口中的羊肉,又拿起一串烤白菜递给身旁跟烤鸡腿较劲的李象。
李象开始换牙了,一抬头看到眼前的白菜,小脸立刻耷拉下来,“阿耶,我不想吃菜,塞牙。”
李承乾看看他手里那只是受了皮外伤的烤鸡腿,笑道,“你可不能挑食,你看看,现在连鸡腿上的肉都咬不下来,多吃点蔬菜吧,过两年就好了。”
“啊,还要两年啊!”李象眉头皱的更紧了,缺了门牙的小洞露出来,活像是个小老头。
李泰道,“别听你阿耶的,换牙要好几年,你这刚开始,早着呢!”
李象更不高兴了,一想到未来几年都要掉牙,他瞬间没了胃口。
李承乾瞪了李泰一眼,没好气道,“你会不会哄孩子?”
李泰也不在意,把自己面前的蛋糕放到了李象面前。
李象立刻露出笑容,“谢谢四叔!”
自从开始换牙,阿娘便不让他吃甜食,他可是惦记这块蛋糕好久了呢!
他刚要开动,却听到李泰道,“吃吧吃吧,反正你的牙也要掉的,多吃点甜食,掉的更快呢!”
李象瞬间又觉得面前的蛋糕不香了。
“四叔坏!”他吃东西的好心情完全消失,扭头去了隔壁的雅间找阿娘和婶婶去了。
李承乾一脸无奈道,“青雀,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就不能不提其他事吗?”
“大兄,我倒是不想提,可你看看下面那些人,老头子在他们嘴里都快成亡国之君了。
老头子要是听到这话,非得把肺气炸了不可。
怪不得他一早就带着阿娘他们跑出去,原来是躲这些流言蜚语呢!”
李承乾瞥了一眼下面那些叫好的考生,悠悠道,“这些人的确让老头子生气了。”
“不过不是因为他们传老头子坏话,而是他们蠢而不自知。
当了人家的刀还觉得自己占了便宜,活该他们倒霉!”
李泰闻言,眼前一亮,“大兄,这话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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