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仇恨，保护
御花园进西六宫的路上，眉庄坐在软轿上，软轿微微晃动，眉庄低垂着眼帘，有些低气压。
今天从早起去请安，到被和亲之事吓一跳，最后还要应付皇帝。
自己到现在都还没有正经吃上一口热乎的饭菜。
不顺到极点啊！
“娘娘，前面是敬妃，欣嫔和曹贵人。”
隔着轿帘，采月压低声音。
眉庄掀开轿帘，正好看到前面储秀宫门口。
敬妃和欣嫔领着淑和，曹贵人牵着温宜，远远看着曹琴默手帕遮在脸上，似是在抹泪。
敬妃和欣嫔也站在一旁，估计是在安慰。
温宜年纪尚小，还不知道发生什么，只是一手紧紧抓着曹贵人的衣角，一手牵着曹琴默的手指，一脸懵懂。
淑和已经进学，显然明白些事情，淑和站在敬妃和欣嫔之间，脸上挂着担忧一直看着温宜。
眉庄掀帘，扶着采月的手下轿。
“贵妃娘娘。”
曹琴默第一个看到眉庄靠近，迅速擦掉眼泪，强作镇定，连忙行礼，但眉眼间的悲戚掩饰不住。
“贵妃娘娘。”
“给惠娘娘请安。”
眉庄扶住敬妃的手，制止住敬妃的行礼，也示意其他人起身。
“不必多礼。你们这是？”
眉庄的目光轻轻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曹贵人身上，见她神情哀戚，显然是已经在华妃身上吃过苦头。
果然曹琴默再次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声音哽咽着开口。
“臣妾刚刚去翊坤宫探望温宜，顺便给年嫔娘娘请安，谁知年嫔娘娘...”
“好了，你也不是新人，宫里是能见眼泪的地方吗？别让宫人看了笑话去。”
敬妃见曹琴默在眉庄面前如此失态提这件事，连忙轻声劝解。
这份失态估计也是七分真三分假，尽力争取眉庄的同情。
敬妃不知道眉庄刚和皇帝聊完，自然不希望眉庄被曹琴默所言所行影响到。
曹琴默听了敬妃的话，虽然没有立刻收回手帕，却也是止住哭泣，低声抽噎着，眼神却一直望着眉庄。
她刚才没有说服年世兰，现在整个后宫她唯一能寄托希望的就是眉庄了。
一直拽着曹琴默衣角的温宜突然仰起小脸，往上伸出手。
曹琴默低头看着温宜，勉强牵起一抹笑，将她抱了起来。
温宜伸出小手抚摸着曹琴默的脸颊，奶声奶气地说：“额娘不哭。”
一句话令曹琴默眼眶更红，却强忍住泪水，紧紧将温宜搂在怀里，低垂着头，肩膀微微颤抖，似是在极力压抑情绪。
身边的人看在眼里，都微微垂目没有再劝，片刻后，眉庄看着敬妃道。
“一起去敬妃姐姐咸福宫略坐坐吧，正好趁机会让淑和和温宜玩耍一会。”
然后看着曹琴默轻声安抚道。
“别在孩子面前这么伤心，温宜还小，别让她跟着难过。”
曹琴默连忙将泪痕拭净，惊喜地看着眉庄点头，宫里人趋利避害都是本能，别人就算再同情她。
能像敬妃她们这样碰到后好声好气安慰两句，已经算是难得。
惠贵妃现在主动约在一起，最起码能帮她一把，至少在皇帝面前能替她支援几句。
敬妃多看两眼眉庄，眉庄对她微微颔首后，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带着人往自己的咸福宫走去。
到咸福宫后，分过主宾，又让眉庄上座后，宫女端上茶点。
“我刚才在永和宫，刚和皇上说过话。”
一句话瞬间将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曹琴默更是立刻绷紧身子，眼神里带着几分急切。
皇上既然不让将最后结果说出来，眉庄自然不会上赶着触霉头。
“皇上托我走一趟翊坤宫。”
“皇上的意思是？”
眉庄伸手制止住曹琴默的询问。
“前朝既然是年家的人开口，年嫔现在又还是温宜的养母，皇上按理是要和年嫔商议一二的，不过皇上现在不想见她，这才让我走一趟。”
“不过你也放心，皇上既然没有直接答应，就代表皇上的本意并不在此。就算最后真要一位公主去准噶尔，也不会让温宜去。”
眉庄说话间语气不疾不徐却透着笃定。曹琴默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但眼神中仍藏着不安。
苦笑一声，道。
“不怕几位娘娘笑话，就算只有一份的危机，臣妾也不敢拿温宜去赌。”
在座都是养孩子的，自然都明白这份心情。
就算知道曹琴默现在的表现多多少少有夸张表演，希望能得更多支持的成分，也不会在此时拆穿她。
都只是轻叹一声，表示理解地点点头。
其中眉庄再次开口宽慰几句，虽然没有说和皇帝之间什么具体的话，但也将之前的分析多多少少说一些，却也让曹琴默安心不少。
最后曹琴默揽着温宜，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沉默很久，幽幽吐出一句。
“这次就算能侥幸过关，就不知下次能不能逃过一劫。”
然后转眼看着眉庄，语气中带出几分恳求之意。
“贵妃娘娘，前朝年羹尧已死，为何还有人帮他们年家说话，年嫔是不是过不了多久就会出来，还会继续做她的宠妃？”
眉庄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半晌看着曹琴默原本只是恳求，却慢慢变得有些偏执的眼神。
“年羹尧从前朝三十九年进士入仕，一路攀升至太子太傅，一等公。别人叫一声西北王，可不是白叫的。”
“同年同乡，门生故吏不知多少，手下提拔的将领更是遍布各地。这些人岂会因年羹尧一死便彻底消停。”
“如果所有和年羹尧有牵连的人全部被清算，不说文官，恐怕光是军中就不知道要牵连多少将士。现在西北刚刚打胜仗的岳钟琪不也给年羹尧做过副手。”
“至于年嫔，这不是我们能替皇上做决定的事情，皇上心里自有衡量。”
最后一句，眉庄放下茶盏语气陡然正色几分。
宽慰曹琴默是皇帝的意思，眉庄看在温宜的份上，同样也近距离观察一下曹琴默现在的情况，才多说几句。
但她们可没有什么交情能说说私下的话。
不过看曹琴默虽然顺从的低头，但眼底快要化成执念的暗涌，再想想清晨甄嬛和她一起走远的身影。
眉庄的心思不由得多转几分。
之前听说人心中最大的驱动力，一个是仇恨，一个是保护。
这下皇帝的打算，最起码要落空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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