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太后旧物

一闭眼，将其他情绪压下。

太后没有直接上来就提及皇帝百分百不爱听的事情。

而是态度一反常地温柔慈爱。

“皇帝，前些天听人来报喜，惠妃在圆明园给你生下了双胞胎，还是龙凤呈祥的吉兆，这可是上上等的大好事。你回来，怎么没有把孩子也一起带回宫，也让哀家瞧瞧。”

“是叫安康，晞和对吧，都是极好的名字。”

可惜对太后提及双胞胎，皇帝没有半点开心，反而想起惠妃生产时太后派去的孙姥姥，心中更加烦闷。

“惠妃是第一次生产，又是双胞胎，气血亏损的严重，朕让她在圆明园做双月子，好好静养，等她身体恢复些再回宫。至于孩子，刚出生，不宜车马劳顿，还是让他们跟着惠妃一起，到时候和惠妃一起回宫。”

他深知太后此举意在缓和气氛，还是偏偏将太后没有问的惠妃，直接提出来。

太后听皇帝提惠妃身体气血亏损，心里没有任何波动，却在眼睛一眨之间，面带遗憾道。

“那真是可惜了，哀家还想见见哀家的两个小乖孙呢。不过，皇帝的考虑也是在理，孩子的健康才是最要紧的，倒也不必操之过急。”

“倒是哀家前几天给孩子们挑选出一些用得上的物品，想着等他们回宫时送给他们，到没想到他们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竹息。”

太后轻唤一声，门口的竹息立刻应声而入，将一旁一早备好的东西呈上，放在太后和皇帝中间的小桌上。

太后目光柔和，轻抚着桌上的东西，东西不多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只有一对不一样的银镯和几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

看着都不是什么新物件，甚至衣物上哪怕保存得再好，有几处隐约还能看见褪色的迹象。

但皇帝看着上面眼熟的针线，还有细密的针脚，只觉得心中还是堵得慌，但是是另一种难以言说的堵。

太后先将那对银镯放在一旁，将衣服摊开，是两件襁褓，和三件小衣裳。

襁褓上分别绣的是松柏长青和麒麟送福，小衣裳上也都是一些寓意吉祥的图案。

看着都是太后年轻时的针线，而且花纹没有明显给女孩的样式，明显是太后多年前给一个男幼童准备的。

太后轻叹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缅怀。

“这些都是哀家生你前后，亲手做的，当时想着几件衣服，你怎么也能穿得上，却没想到永和宫和承乾宫的距离，终究还是太远，远到等哀家可以名正言顺给你准备衣物时，足足用了十一年。”

“这些东西自然也没有再派上用场，所幸哀家还保留着，就是年岁久了，当年用的料子再好，这些年保存的再精细，也难免有些褪色。”

太后摸着襁褓一角一点褪色的痕迹，扶了好几下，终究是心绪难平。

都是当年先帝赏赐的，最好的贡缎，但跟当年的佟佳贵妃还是先帝亲表妹能给孩子用的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皇帝什么都没说，也伸手轻抚一下上面的针脚，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

太后又将那对银镯拿起，放在皇帝手边不远处。

“这对平安镯，是哀家怀你九个月时，亲自画的图样，让造办处给你打造的，就差一天就能给你戴上。”

“不过，也幸好都保管的很好，正好能留给两个小孙儿，也算哀家的一点心意。虽不是新物，也都还能用得上。”

皇帝右手轻移，将银镯握在掌心，指尖摩挲着细腻的花纹，沉默良久。

他出生后不久被抱到孝懿仁皇后也就是当年的佟佳贵妃身边抚养，也才让太后赶上先帝那一波大封六宫，一举成为德嫔，

刚开始太后还是很在乎他的，他后来听说太后曾经往承乾宫送过几次衣物和吃食，都被退了回来。

但后来六弟胤祚出生，太后的心思便渐渐淡去。

再后来六弟胤祚早夭，孝懿仁皇后也病重离世，他被皇阿玛送回永和宫，太后又有了新的寄托老十四。

早已不需要他这个孩子，凡事只求不连累她在皇阿玛面前出错就好。

他和太后之间的母子情分，到底是有缘无分。

“既然六阿哥和晞和没有跟着回宫，你替哀家将东西送去圆明园，也算没有辜负当年的一番心血。”

皇帝将银镯轻轻在衣物上放好。

确实是一番心血，可惜他和太后阴差阳错地走到今天。

“皇额娘的心意，确实珍贵，等惠妃回宫后，朕让她来跟您请安谢赏。”

太后眉心微不可见的一皱，随即迅速舒展开来。

太后对皇帝没有收下东西的反应有些不满，却也没有立刻表现出太多情绪。

倒是皇帝盯着褪色的襁褓，到底还是将要脱口的话在嘴里一打转转个方向。

“到时候，您亲自交给两个孩子。也是他们的福气，能得皇祖母的厚爱。”

太后仔细的看着皇帝面上的神情，终是点了点头。

“也好，哀家亲手交给他们，也省的让你做这个中间人。”

“哀家也老了，经不起太多折腾。”

“皇额娘还有千寿。”

皇帝回应一声，等着太后接下来的话。

太后将这些他都不知道的东西拿出来，显然不是单纯为了怀旧。

“那有什么千寿，哀家只要能在剩下的日子里，安安稳稳的在寿康宫过完，不要让哀家再为你们两个天魔星操劳，也就心满意足了。”

皇帝左手一紧，对太后口中的‘两个天魔星’颇为不悦。

可惜手中常握的念珠，刚才进门前交给了苏培盛。

皇帝心中的沉闷感再次涌上来。

不过太后下一句并没有往皇帝预期的方向走，而是循循诱导般地提及后宫的局势，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关切。

“你刚登基，你和皇后到底是帝后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凡事还是要多多顾忌中宫的脸面，帝后和睦，那些后宫的嫔妃们才不敢轻易起僭越之心，后宫安稳，才能让你安心处理朝政，才是长久之计。”

“就是因为帝后一体，朕才没有在圆明园就直接下旨废后，甚至都没有明旨训斥，让她今日还能来给皇额娘请安。在皇额娘面前搬弄是非，刁难敬妃。”

皇帝将心中沉闷直接挑破，开口将平和的假象撕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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