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颂芝为何会在启祥宫

不管到底是不是她，既然嫌疑指向启祥宫，皇帝自然用不着跟她客气。

留几个人在寿康宫盯着太后的情况，让怡亲王先去养心殿等着，让苏培盛将启祥宫最近的动向调出来。

自己径直往启祥宫走去，去看看自己这位看起来一向温顺恭谨，背后小心思不断的贵人现在到底病的有多重！

皇帝步下龙辇，抬头看着启祥宫牌匾的目光冷峻。

宫道两侧的烛火早早被宫人点亮，在晚风中摇曳，映得启祥宫匾额忽明忽暗。

皇帝负手而立，眸光沉冷，苏培盛快步走到皇帝身边，低声将最近启祥宫进出人等尽数禀报。

原本从曹琴默被划出圆明园陪驾名单，被皇帝打上厌弃的标签起，启祥宫便日渐冷清。

但眉庄既然走了这一趟，自然不会让自己太显眼。

温宜公主的存在再一次出现在后宫视野，毕竟华妃已死，曹琴默这个贵人，皇帝明显没有打算提拔。

那温宜公主的归属，自然可以聊一聊。

嫔位以上不管膝下有没有孩子，都不会介意多一个温宜；

嫔位以下尤其是贵人，凡是觉得自己离嫔位不远的，自然也愿意找个公主养着，抬一抬身份。

因此从眉庄走后，启祥宫突然热闹起来，各宫借着探望温宜为名，陆续往里送东西。

多是打着探望温宜的名头，姐姐妹妹的亲近寒暄。

甚至原本下面对启祥宫隐隐约约开始怠慢的宫人，也开始重新殷勤起来，送份例送点心汤药也比往日多跑两趟。

当然这部分的名单，就算是苏培盛这个太监总管，突然之间这么会儿功夫，也没办法一下就查得一清二楚。

不过有一个人，还是苏培盛刚才说给皇上，来过启祥宫妃嫔中的第一个人，却是能一个不落的将这段时间进出启祥宫的所有名单，全部尽数报出来。

甚至能将后面有没有人指使、送了什么东西、何时进出、在启祥宫待了多久，都能帮苏培盛列出条子来。

这不，在皇帝脚步踏入启祥宫正殿的时候。

永和宫眉庄从下午就开始炖的药膳就快完工，药香袅袅中，眉庄将火炉中的大柴全部抽出来。

顺手将一旁的一本册子扔进正在燃烧的火焰中，看着火舌瞬间吞噬纸页，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在火光中扭曲、褪色，最终化为灰烬。

眉庄动作从容地将灰烬拨散，火控制在恰到好处的火候，开始煨着最后的药汁。

火光映在她眉心，目光沉静如水，却映不出半分波澜

这么大的动静，风暴眼自然要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盯着。

眉庄垂眸望着砂锅上袅袅升起的蒸汽，对最后的收汁分外专注。

启祥宫内，只有几处主灯幽幽亮着，皇帝微微抬手，制止住苏培盛的高声通报，还有宫人行礼的动静，径直走向内殿

殿内烛影摇红，浓到熏人的苦药味中混着些淡淡的血腥味。

“咳咳...不是说过，不要把她抱来吗...”

皇帝刚进殿，脚步直接一顿。

内殿帷帐后一个十分虚弱的女子声音传出，带着压抑的咳嗽，同时一个皇帝眼熟的身影抱着一个孩子从帷帐后走出。

来人见到皇帝也是大吃一惊，赶紧抱着孩子跪下行礼。

皇帝看看她，又看看她怀里的孩子，目光又往帷帐后还在咳嗽的人影身上逡巡，目光慢慢变得深邃又难以捉摸。

刚还说哪来的人手？这不，立刻就给出答案。

“咳咳...颂芝...快把温宜抱回去，别着了凉。这孩子小小年纪本就不知受过多少磨难，别再让她经受半点风霜。”

床上一直在咳的女子声音断续而微弱，却仍强撑着说话，声音执拗又意有所指。

皇帝的手指微微蜷缩，眸光在帷帐间凝滞片刻。

温宜受过什么磨难，皇帝这个亲生阿玛自然心知肚明。

看着颂芝抱着温宜征求自己意见的眼神，皇帝手一挥，让她走，颂芝立刻抱着孩子低头退下。

殿内重归寂静，唯余帷帐后断续的咳喘交织，还时不时有些血腥味随药气在静夜里浮动。

在皇帝站在原地整理了自己收到的所有线索时，帷帐后渐渐平息咳嗽，但却始传来细微的啜泣声，像是压抑太久的委屈终于在黑暗中悄然漫出。

皇帝大步上前，一把掀开帷帐，烛光刹那照亮女子惨白如纸的脸，还有手上浸着暗红的帕子。

曹琴默抬眼看着终于现身的皇帝，一把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嘴角却勾起一丝极轻的笑。

“皇上龙辇亲临启祥宫，臣妾未能远迎，实属失仪。还请皇上念在臣妾病体沉重，恕臣妾不能全礼之罪。”

皇帝目光落在曹琴默苍白瘦削的脸上，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只有目光沉沉的打量。

卖惨，哪怕是给自己生过孩子的女人，再惨在早就磨炼的铁石心肠的皇帝面前，也难以成为轻易动摇他的筹码。

也得看时机，看情分。

显然曹琴默都不具备。

“颂芝为何会在启祥宫？”

皇帝声音冰冷，对曹琴默现在这副马上就要断气的模样，没有任何怜悯心软的意思。

曹琴面对皇帝的冰冷质问，先是习惯性地垂下眼，指尖在掌心掐出一道月牙形的痕。

半晌后直接抬眼对上皇帝的视线，微微一笑，嗓音沙哑却平稳地道。

“她说要来伺候温宜，臣妾念她曾有几分忠心，孩子身边又确实少个能镇场子的人照例，便让留下。”

皇帝凝视着她，目光如刀，似要剖开这层薄薄的笑意直抵其心。

“忠心？她若是忠心就不该来启祥宫！”

对皇帝的意有所指，曹琴默没有任何诚惶诚恐要辩解的神色，反而直白地迎上去。

声音虽轻，却显然没有任何要退缩的意思。

“咳...咳...那就要看皇上说的是对谁的忠心？对敦肃皇贵妃，对年家，颂芝刚才就应该直接掐死臣妾，要是对皇上，她为何不能来启祥宫？”

“咳咳...咳咳...”

不过多说几句话，曹琴默再次剧烈咳嗽起来，唇角溢出血丝，从一旁抽出条新的帕子，目光依旧直直地看着皇帝。

她有做错吗？她不过是想让温宜过得好一些，可这宫里，从不曾给过她们母女指条安稳的路。

这些不是应该在她生下孩子之后，皇帝就该考虑好的吗？

曹琴默攥紧帕子，血色在暗红之上晕开新的痕迹。

眼中的质问和不甘，对皇帝没有任何影响。

反而是话中半明牌一样认下对年世兰的背刺，让皇帝眼中骤然掠过冷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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