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老十四病重

先帝十四子，皇帝的亲弟弟，太后心心念念的小儿子暴病不起。

也是以为不过是一场风寒，谁知病情骤转直下，嫡福晋这才往上报。

但十四府上原本就是圈进的，消息无论进出都极为艰难。

完颜福晋还是先将消息往寿康宫上报的，被皇帝之前下的切断十四与太后联络的命令拦下。

又等几日才以常规信件的方式被送到养心殿。

与此同时，完颜福晋用老十四名义往养心殿送的奏折，还有太医院的奏报一同被递到御前。

“十四，哀家的十四自幼身强体壮，战场上都挺过来，怎会说病就病得如此厉害？这分明是有人暗中作祟！”

太后捏着手上御医给出的最新脉案，眼中都是难以置信的惊痛与愤恨，指节都因为用力直接开始泛白。

“什么叫人都已经昏厥三日，连汤药都喂不进；什么叫脉象浮散，几近油尽灯枯。”

太后声音颤抖，几乎字字带血，猛地将脉案拍在案几上，震得案上茶盏嗡鸣。

太后盯着皇帝的眼神里满是质问与悲愤，就差把怀疑二字明写在脸上。

“为什么消息到现在才送上来，为何要拖到人快不行了才让哀家知晓！”

‘是你做的？还是你拖的时间？’

太后一手撑着案几，一手颤抖着前伸，抓住皇帝衣袖，几乎要撕裂那明黄锦缎。

脸上万年不变的水波不惊和隐忍彻底破功，取而代之是深不见底的悲恸与怒意。

她已经没了四个孩子，如今还要眼睁睁看着最小这个，在鬼门关前徘徊，怎能不痛彻心扉。

自从上次惠贵妃生子，她和皇帝之间的嫌隙摆到明面之后，不过大半年时间，她想保住的一切，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一步步在自己眼前推倒。

皇后，乌雅家，隆科多，到现在连十四也岌岌可危。

太后的神经早已绷至极限，哪还能保持什么体面，什么运筹帷幄。

她死死盯着皇帝，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呜咽。

“我要去见十四！”

太后的声音十分嘶哑，这一刻才只是一个母亲的本能呐喊，再无半分往日端坐幕后，权衡利弊，算计人心的运筹帷幄。

但皇帝看着太后这副几近崩溃的模样，却只觉得心中一片冰凉，甚至觉得讽刺。

皇帝垂眸，任由太后撕扯衣袖，站在殿中一动未动，神色沉静如古井寒潭，仿佛太后一声声泣血质问不过轻风掠耳，半晌才开口。

“皇额娘，十四弟的病情，朕一样痛心，不过朕也确实是刚刚收到的消息。”

“朕会让太医院全力施救，让最好的御医轮番值守，也会让内务府调拨药材送往十四弟府上。朕陪皇额娘一起等御医的好消息。”

说完完全不理会太后怨的目光，转身拂袖而去，只留下一道孤寂而冷硬的背影。

殿外阴云密布，不知是不是因为快要到夏至，天边隐隐有闷雷滚动，压得人喘不过气。

闷热的风卷起殿角铜铃，一声声扰得人心浮躁。

“看护好太后安危，寿康宫进进出出都要仔细。”

殿外皇帝冰冷的命令，让太后直接瘫坐在软榻上，手中攥紧那张脉案。

而外面的皇帝直接大步流星走出寿康宫，径直登上龙辇，一言不发。

身后匆匆忙忙跟上皇帝步伐的苏培盛，快步走到龙辇旁，见皇帝没有说去哪，脸色又实在不好看。

既不敢不走，又不能问，更不敢这时候替皇帝下决定。

手中拂尘无奈一甩，朝仪仗队使个眼色，先走着。

直到走过西三所，再往前就要决定是回养心殿，或者进西六宫，还是接着往前时。

苏培盛在仪仗队求救的眼神下，侧头看着皇帝从刚才就一动不动的姿势，还有紧抿的嘴角和眉心。

脑中快速闪过几个去处，在仪仗队越走越慢，但皇帝还是毫无反应之际，终于一咬牙。

“去永和宫。”

‘贵妃娘娘哎，可不是咱家不厚道给您送麻烦，实在是没办法。是福是祸就看您的本事了。’

仪仗队这才恢复速度，越过养心殿和西六宫，直往东六宫的永和宫前去。

到底是能在皇帝跟前几十年的人，当龙辇停在永和宫时，皇帝没有任何反应，直接大步流星跨下龙辇，直入宫门。

而此时永和宫内，眉庄站在廊下，盯着天边翻涌的乌云，手中的团扇微微颤动，只觉得檐下的风铃声刺耳得厉害。

任何计划都抵不过人心，谋算再厉害的人，都不可能让所有事完全按照自己预料百分百推进的。

“皇上驾到！”

苏培盛的嗓音突兀响起，眉庄眉头皱得更紧。

如果自己心情的糟糕只有些许，那皇帝这个时候恐怕已经糟到极点。

不过也来不及多想，苏培盛的话刚落下，皇帝已经大步流星走进来。

眉庄连忙敛神迎上，刚要行礼，皇帝直接一挥手。

“免了。”

然后直接拂袖进殿，径直往逸兰斋走去。

然后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走到逸兰斋那张摇椅前，一屁股坐下，头向后仰靠在椅背上，双目紧闭，呼吸略显沉重。

和前不久年世兰去世那晚如出一辙的沉默，细品又有所不同。

那时是悲恸至极的死寂，此刻却是压抑着风暴的沉静，压得整个逸兰斋仿佛沉入深潭。

眉庄斜一眼身后的苏培盛，然后在苏培盛无奈求救场的目光下，缓缓点头。

一挥手屏退左右，只端茶走入逸兰斋，轻轻将茶盏搁在皇帝手边的小几上。

和上次一样，坐在皇帝身后的绣凳上，一言不发，只轻柔地帮皇帝在太阳穴揉按着。

半盏茶后，皇帝的呼吸才渐渐平稳。

眉庄才停下手中的动作，将茶盏微微前推，轻声道。

“天欲雨，人倦懒，皇上喝口茶润润喉罢。”

皇帝侧头看一眼眉庄，眸光微动，还是伸手端起茶盏，轻饮一口。

“老十四病重，太后想出宫探视，朕觉得有违祖制且易生变数，你觉得如何？”

‘去，当然要去！’

眉庄接过皇帝手中的茶盏，顺手放回小几上，垂眸片刻方道。

“臣妾虽不知事情来龙去脉，却觉得如果皇上心中已有决断，就不会需要来问臣妾。”

“而且太后和十四爷骨肉情深，亲眼见是哀，哀大伤身，见不到恐怕就不止是哀，到时恐怕不止伤身。”

你不让她去，伤心就要变成对你的怨恨，你自己不怕，但这满宫的后妃和皇嗣，你确定你守得住。

皇帝对眉庄的回答微微一怔，神色有一瞬的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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