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章胡家村
小雨淅淅沥沥，如烟似雾，将天地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泥泞的官道蜿蜒向前，参差不齐的石子路在雨水的冲刷下略显崎岖。
一辆马车咯吱作响，艰难地行进在这条乡间小路上，车轮碾过积水，溅起浑浊的水花。
马车内，林潭趴在花棉袄上，随着马车的颠簸东摇西晃。
潮湿的空气里混杂着泥土和青草的新香，让她昏昏欲睡却又难以入眠。
秋生抱着桃木剑靠在车厢一角，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盹，显然连日的奔波亦是让他疲惫不堪。
坐在他们对面的是一位神情紧张的小姑娘，正是此次请他们平事的主顾。
她是十八里镇周边胡家村村长的女儿，名唤秀丽。此刻正襟危坐，双手紧攥着衣角，时不时透过车帘缝隙向外张望，归家之心溢于言表。
胡家村近来怪事频发，鸡犬不宁，六畜不安，老人无端生病。
先前请来几位阴阳先生改了风水，起初似乎奏效，而后却变本加厉。
老人接连逝世，死后竟还诈尸伤人。
无奈之下，一位阴阳先生推荐了酒泉镇的九叔。
九叔有意考验两位徒弟，锻炼他们的独立性，便将这桩差事全权交给他们处理。
林潭和秋生怀揣着激动与忐忑，踏上了前往十八里镇的路途。
十八里镇光听名字就知道路途很是遥远，更倒霉的是还碰到接连数日的阴雨天，给他们的行程又添艰难。
马车在泥泞中颠簸前行，车厢内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压抑的气氛。
“两位道长，这次真是麻烦你们了。”胡姑娘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等到了村子，一定好好招待你们！”
秋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挤出几滴困泪，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没事，既然接了这活计，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
林潭跟着点头，心里既激动又担忧。
这是他们第一次独自接大活，决不能让师父失望，更不能给师父丢脸。
马车在雨幕中缓缓前行，车轴在泥地上留下深深的辙印，很快又被雨水填平。
在马车远去之后，一个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伟岸身影悄然出现，他刻意掩藏身形，默默地跟在马车后方。
七日的颠簸后，马车终于在天光破晓时分抵达了胡家村。
这是一个坐落在山坳里的村落，灰蒙蒙的雨幕中，低矮的土坯房舍错落分布，远不如黄家村和马家村先进繁华。
村子里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连日的雨水非但没有冲散这股气味，反而让它更加浓郁地渗透在空气中。
整个村庄死气沉沉，连一声鸡鸣犬吠都听不见，只有几缕炊烟无声地升向灰蒙蒙的天空。
马车缓缓驶过村中最大的巷道，几个出门打水的村民看见马车，纷纷围了上来。
“两位道长，到了。”胡姑娘率先下车，向两人介绍：“这里就是胡家村，前面就是我家。”
作为村长的女儿，秀丽在这个重男轻女的乡间算是特例。
由于百年间村里姑娘稀少，导致这里的风俗反而格外疼爱女孩，秀丽因此能够像男子一样外出走动。
林潭和秋生跳下马车，伸展着僵硬的四肢。连日的颠簸让他们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村长家的条件在村中算是不错，一座两层的楼房围着一个宽敞的院子，比起周围的土坯房要气派许多。
村民们围拢过来，看到来的竟是两个年轻人，脸上不禁露出怀疑的神色。
一位大婶忍不住开口：“秀丽丫头，这真是从酒泉镇请来的道长？看着也太年轻了些！”
胡姑娘连忙赔笑：“婶子放心，这两位是一眉道长的高徒，本事大着呢，已经处理过不少邪祟了。”
村民们听了，稍稍安心，但眉宇间的忧虑仍未散去。
实在是近来发生的事情太过骇人，大家都盼着能尽快彻底解决这些邪事。
就在这时，村长夫妇迎了出来。
两位老人慈眉善目，见到村民质疑道长，当即板起脸来呵斥：“吵什么吵！年纪小怎么了？能帮咱们解决问题就是有本事的！再把道长气走了，你们负责啊？”
村民们顿时噤声，讷讷地退到一旁。
“一天天的正事不干，咸吃萝卜淡操心！一边待着去！”
村长又喷了一句，这才转向林潭二人，立刻换上一副笑脸，热情地引他们进屋。
“两位道长远道而来辛苦了，我媳妇早就备好了饭菜，快进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村长媳妇也眉开眼笑地招呼着，忙不迭地往厨房去张罗饭菜。
林潭和秋生自我介绍道：“村长好，我是一眉道长的大弟子林潭，奉师命前来处理胡家村的事，还望村长将情况详细告知。”
“一定一定！”村长连连点头，又夸赞道：“两位小小年纪就气度不凡，真是一眉道长教导有方，名师出高徒啊！”
面对村长的恭维，两个脸皮厚的年轻人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心中暗喜，并狠狠肯定村长的赞美。
胡姑娘安抚好村民后也进屋帮忙。
村长家虽条件较好，但也没有仆人伺候，一切都要亲力亲为。
不一会儿，一桌丰盛的饭菜就摆上了桌。
山里的野味、去年晒的蘑菇炖鸡汤、鲜野菜炒腊肉、蒸鸡蛋、煎小鱼，香气扑鼻，令人口水直流，食指大动。
连日里啃干粮的林潭和秋生确实饿了，随着主家入座，边吃边听村长讲述村中的怪事。
胡家村的怪事从去年底开始。
村里为了来年的收成，组织人手修了水渠，从山上引进泉水，之后村民就陆续生病。
起初大家没在意，偶尔死一两个人也没大惊小怪。
但死去的人会诈尸，然后村里接着死人，接着诈尸，这就很不正常了。
请人来看过，也改了风水，起初确实有效，可后来却变本加厉。
林潭边听边吃，忽然觉得口中的饭菜有股怪味。
秋生也皱起眉头，将嘴里的饭吐了出来，看向林潭。
胡家人觉得奇怪，也闻了闻饭菜，却只觉得香味扑鼻，并无异常。
村长媳妇笑道：“两位放心，这米饭是今早新蒸的，野菜也是新采的，不会有问题的。”又试探性询问：“是不是不太合口味啊？”
林潭摇摇头，她觉得这味道不对劲，不像是食材不新鲜，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为防万一，立即取出柚子叶开眼。
低头再看时，饭菜依旧是那些饭菜，但上面却飘着几缕微弱的尸气。
林潭仔细辨认后才得出结论：“这是……尸气？”
此话一出，村长夫妇眼睛一亮，异口同声道：“没错！前几个来的道长也说我们这尸气重，可能是诈尸留下的。但这……”
他们为难地看着白花花的米饭，“也不至于到饭里去吧？之前的道长没说饭菜也会有问题啊？”
村长面色苦涩，对农民来说，浪费粮食如同剜肉之痛，有些不太愿意把尸毒联想到粮食上去。
胡姑娘开导道：“爹娘，咱们还是听道长的，万一真有事，比起吃下去中毒，还是不要冒险为好。”
林潭和秋生刚来就有了线索，正准备顺着查下去，忽然村中传来一阵鞭炮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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