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 章 愉快的同行

林潭掏出糕点啃着，见阿威没精打采地过来，大师姐为数不多的同情心微微萌动，把包裹里最不爱吃的米饼递过去。

“这才一半的路程，振作点，年轻人要挺起胸膛！来，师姐给你饼吃！”

阿威接过那块他们吃了一个月都没吃完的干硬米饼，脸色更加愁苦。

眼巴巴地望着林潭兜里各色精致的酥饼，板栗的、绿豆的、红豆的……口水都要流下来。

试探着凑近，小声商量：“师姐……我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就见林潭当着他的面左右开弓，匡匡往嘴里炫，“咔嚓！咔嚓！”三两下就把剩下的精致糕点全塞进了嘴里。

秋生憋着笑，递过水壶。

林潭接过“吨吨吨”灌了几大口，把糕点冲下去，然后十分丧良心，一脸无辜地对阿威说：“你刚说什么？能不能什么？不够吃？来来，这些都给你——”

说着就把剩下的干巴米饼全塞进阿威怀里。

阿威那一刻只觉得心中有万马奔腾。

九叔背着手踱步过来，看他们闹腾，无奈摇头，说了两句。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阿威，过来师父这儿……”

说着就折返到树边去翻自己的行囊。

阿威眼睛一亮，立马把米饼塞回林潭怀里，屁颠屁颠地跟过去。

九叔在包里摸索半天，终于掏出所有的——米饼，一股脑儿塞给满眼期待的阿威，正色道：“拿去吃吧，应该够你吃饱了。”

阿威的笑龟裂在脸上，顿时垮成了苦瓜。

师父，您说的这是人话吗？

文才抱来干柴点燃，秋生麻利地架锅烧水，煮了些清汤寡水的面。

这对阿威来说简直是珍馐美味，当即放弃干巴米饼，冲过去舀了满满一碗吃得倍香。

师徒几人囫囵吃完面，定下轮值守尸体的次序，就各自寻了舒服的地方，在树林里沉沉睡去，四周暂时恢复了寂静。

不远处，那支怪异的送尸队已经是强弩之末。

“天灵灵诶……咳咳咳……”

为首唱念的术士（暂且称他为发真人）哑着嗓子唱了不到半句，喉咙就火烧火燎地疼起来，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险些没把肺给咳出来。

两位师弟赶忙递上水壶，“师兄，快喝口水！你看那边……他们都歇下了。”

发真人一把夺过水壶，猛灌几口，才怒气冲冲地瞪向树林里安然入睡的赶尸队，眼里就差喷出火来。

队伍里的孕妇成员也是汗透衣襟，难受着撑住后腰，脸色苍白地靠在棺材上，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我们先停下吧…再这么下去，我真撑不住了…”

两位师弟忙不迭点头。

真是出门没看黄历，踩着狗屎了！

好端端地走着偏偏撞上这支赶尸队，两队速度相仿，害得他们一路提心吊胆，连歇都不敢歇。

唱的唱，走的走，扫的扫，一整夜下来，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四人正满腹怨气，就听“砰砰砰！”几声沉重的敲击从棺材内部传来。

四个抬棺的壮汉立刻望向他们，几人又紧张地看向山坡下酣睡的九叔师徒。

孕妇急忙给发真人使了个眼色。

发真人凝神感知，确认林中人均睡熟，这才凑近棺木，压低声音警告：“敲什么敲！怕人发现不了吗？”

棺内传来闷响，语气急切，“换你被关在里面试试！你们搞什么名堂？到底什么时候能休息？我快憋死了！快开棺，我要出去透透气！”

发真人不耐烦地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恨不得把这货揪出来打一顿。

他们在外面又唱又走折腾一整夜，难道不比他躺在里面累？居然还有脸抱怨！

孕妇见状，强撑身子缓缓上前低声道：“现在外面有人，还不能出来。你要是想把事情搞砸，就尽管闹。”

棺内人闻言安静了一瞬，随即更加气急败坏，“你们不会绕别的路吗？想憋死我啊？我要是死了，你们一个子儿也别想拿到！”

发真人瞥了眼棺材侧壁预留的透气小洞，冷笑一声，“放心，憋不死你。”

随即把水壶丢给师弟，准备继续前行。

去太平镇就这一条路，根本没法绕开赶尸队，只能趁他们睡觉加速超过去。

四位壮汉也累得东倒西歪，连连表示再不休息就真抬不动了。

发真人只好许诺多加一份钱，还答应只要到前面甩开赶尸队就休息。

见九叔师徒仍在沉睡，几人再也顾不得什么破规矩，七手八脚抬起棺材，撒开腿就往前狂奔。

直到将赶尸队甩开几百米远，才找了个隐蔽处停下，所有人瞬间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以往都是装装样子就走，偏这次倒霉碰上同行，害他们严格按照规矩行事，鞋底子都快磨穿，脚板上全是淋漓的血泡。

“砰砰砰！”棺材板再次被猛烈拍响。

四个壮汉磨蹭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爬起来，撬开棺盖。

里面的“尸体”迅速坐起身，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嘴里还不忘指责几人不会带路，让他这位主顾受了天大的委屈。

几人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瘫在地上像条死鱼。

“尸体”骂骂咧咧了几句，就火急火燎地冲进树林深处放水，一路上可是憋得太久了。

本来还想催促众人趁九叔他们休息加班赶路，可惜其他人早就筋疲力尽，加上还有个孕妇，压根没力气动弹，全都瘫在地上回魂。

“尸体”虽气急败坏，却也无可奈何。

越靠近镇子越不能大意，要在这时露了馅，那才是前功尽弃。

发真人还算有点职业道德，见“尸体”还在那儿抱怨，答应休息片刻就上路。

然而话音刚落两秒，震天响的呼噜声就从他口中传了出来，经历过高强度运动后，睡眠质量果然奇佳。

不知过了多久，清脆的摄魂铃声划破夜空，将沉睡的送尸队众人惊醒。

日月交替，九叔师徒又赶着尸体再度上路。

送尸队众人脑子还懵着，睡眼惺忪地四下张望，才发现天色漆黑。

再往山下道路一看，幽幽火光正在缓缓逼近，伴随着整齐划一的蹦跳声，几人差点当场哭出来。

再不赶路就要误了时辰，连饭都吃不上了。

可怜巴巴地匆匆灌下几口凉水，苦着脸，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继续这悲催的行程。

发真人心疼孕妇，递过干粮让她垫吧肚子。

孕妇勉强吃了几口，就重新进入状态，抱着牌位走在前头。

发真人清了清嗓子，试图开唱，奈何喉咙彻底沙哑，只能压低声音哼哼，还时不时夹杂着咳嗽，调子听起来……比哭丧还命苦。

两位师弟的状况也没好到哪儿去。

众所周知，高强度运动后睡一觉起来，那滋味才叫一个酸爽。

现在一弯腰扫地，腰部传来的剧烈反馈让他们龇牙咧嘴，痛不欲生，内心发誓这单必须加钱！

抬棺材的壮汉们每走一步都嘶嘶抽气，更是悔不当初，只觉得这活儿接得亏大了。

整个队伍里，唯一算得上轻松的，大概就是棺材里躺着的那位。

只是这人身在福中不知福，仍在不停抱怨，催促着快些走，他后面还要出来“放风”。

真是……气得人牙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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