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逆转阁楼（十）
辛黎听着月蝶的话，下意识出声反驳：“我做不到那种事，而且是你们死皮赖脸待在我身边的。”
似是觉得这样说不太好，她用力抿了抿唇，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她有些狼狈地别过脸，整个人都透露着些许不安。
月蝶看着这样的辛黎，无声地笑了笑，“你说得没错，我们……都是死皮赖脸待在你身边的。但是你知道我们为什么选择待在你身边吗？”
“为什么？”
“这个问题我觉得你应该去问其他人，毕竟每个人对你的看法，都不一样。对我来说，你足够吸引我，所以我选择来到你身边。后面代表白玫瑰协会，是因为我们协会认为那个传闻不过是谎言。”
辛黎微微低下头，轻声开口：“我知道，但我不在意这些，不论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想要怎样待在我身边我都无所谓。我虽没有选择完全信任谁，但我也不希望你们谁因为我死在‘黑洞’。”
月蝶轻轻点头，“我知道你的想法，因为你在害怕徘徊的时候，也同样在享受着这一切。温暖，没有人会不喜欢，更何况是尝尽苦痛孤独的你？”
辛黎并不惊讶月蝶知道她的过去，毕竟跟在她身边的人大多数都知道她的过去。
就算她没有其他记忆，只凭那一段记忆，就能感觉到辛黎的绝望和痛苦。
没有人不喜欢温暖和幸福，大家都希望被温暖的幸福所包裹。
辛黎也不例外。
哪怕这份幸福里可能掺杂着计谋，她都不在意。
只要不害她，她怎样都无所谓。
对于她来说，真正重要的，永远都是她自己。
所以，只要能让自己开心，她可以选择欺骗自己。
“月蝶，你……还是月蝶吗？我感觉你发生了些变化。”
月蝶轻轻笑了，“我还是月蝶，只是我的心境发生了些变化。毕竟，我差点死掉了，不是吗？人总是会在死前想到很多，我亦是如此。”
“所以辛黎，我想告诉你，离别有时说不定是注定的，我们无法挽回，就只能面对，哪怕那会很痛苦。”
辛黎用力抿了抿唇，近乎执拗地开口：“那如果我有能力挽回呢？”
月蝶声音轻柔说着，“现在的你，是有能力挽回。但辛黎，这里不受世界法则约束，所以才会如此。可在真正的世界里，人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辛黎有些烦躁开口，“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既然你不想聊，那我们就不聊了。我只是看你心情似乎不太好，所以想要开解开解你而已。如果我的那些话让你不开心，就忘记吧。”
辛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找了个椅子坐下。
她真的感觉现在的月蝶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可她又无法对她出手。
因为她浑身散发着善意，完全没有恶意。
为什么她总是在想这个？
明明有更重要的事情……
更重要的事情……
辛黎不由想到了月蝶刚刚说的话。
“可是辛黎，只是一味的保护，永远都不会让人成长。”
月蝶说得没错。
如果她无法割舍这份温暖和幸福，那她要保障他们的安全。
这样，他们才能继续跟着她走完剩下的路。
否则，她定会被自己的愧疚压着喘不过气。
虽然现在就已经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了。
辛黎有些呆滞地望着窗外，哪怕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黑暗。
但莫名的，辛黎烦躁的内心渐渐变得平缓起来。
其实很多事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论是对于她，还是对于辛黎。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一死，或者拉着更多人陪着她一起死。
辛黎能接受任何坏结局。
哪怕注定会为此悲伤。
可以没考上心仪的学校，可以没买到自己喜欢很久的衣服，可以没吃上自己期待已久的美食……
这些对于辛黎来说都是坏结局，都是会让她产生难过的事情。
但最难过的事情……她已经经历过了，想来，也不会有比这更难过的事情了。
辛黎想着想着，眼神就变得空洞起来，眼皮也变得越来越重。
好累……休息一会儿吧……
这样想着，辛黎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黑暗中，辛黎睁开眼，看着面前熟悉的开场，顿时明了。
只是没想到……自己居然分裂了这么多个自己。
但每个自己都是为了保护自己而诞生的。
所以，辛黎还是很开心的。
正想着，“嘟嘟嘟”的电话忙音传来，伴随着一声轻叹。
辛黎轻轻放下手中电话，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她走到一个正在喝牛奶的短发女孩身边，轻声说道：“走吧。”
辛黎记得她，是她的高中同学韩琪。
韩琪有些惊讶地看着辛黎，“你打完了？这么快？才三分钟。”
辛黎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轻描淡写丢下一句话，“……没打通。”
韩琪听到这个回答更惊讶了，“又没打通？这都第几次了，你家里人就这么不在意你？”
辛黎没有回答，也没力气去回答。
她现在高三了，压力非常大，抽出这点时间来打电话都感觉到了压力。
其实她知道的，根本打不通。
这么晚了，奶奶早就睡了。
就算打通了，她也无法说出自己的累和委屈，因为她不想让奶奶担心。
韩琪见辛黎一脸疲倦，掏了掏口袋将糖果递给她。
“给你，吃点甜的补充能量。”
“谢谢。”辛黎接过糖果吃下，“话说……你不打电话吗？”
韩琪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没什么好打的，我跟他们没什么好叙旧的。”
辛黎微微垂下眸，缓缓开口：“这样吗？我以为你有很多话要跟你的爸爸妈妈说。”
“我跟他们关系……算不上好。我不喜欢他们管着我，总是管这管那的，特别烦。”
听着韩琪的话，辛黎都无法想象那个画面。
她轻轻叹了口气，道：“但他们至少爱你。”
韩琪原本想说些什么，但见辛黎一脸疲倦的模样，就没再说什么。
她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该回去了，等会就要断电断水了。”
“……你先回去吧，我在外面待一会儿。”
韩琪轻轻点头，然后就离开了。
辛黎找了个地方坐下，整个人都透露着疲倦。
好累……这样的日子还要坚持一段时间……但她感觉自己好像有些坚持不下去了……
压力太大了……
辛黎害怕自己没考好，没能让奶奶开心，没能让自己满意……
越是这样想，她越是焦虑。
可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冷静和平常心。
要是有人愿意听她讲述这些就好了……
但辛黎也知道，没有人愿意听她说这些。
就连让韩琪陪自己来，都是用牛奶换来的。
她的人缘着实不怎么好，也不知道为什么……
对于同学，也只是同学，算不上是朋友。
连表面朋友都没有……
不过她一向不在意这个，只是现在……她非常希望有个人能听她倾诉。
辛黎想着，抬头看向夜空，缓缓吐出一口气。
算了，别想那么多了。
有些事，还是顺其自然吧。
辛黎用力闭了闭眼，转身准备回宿舍，却在回去的路上听见有人坐在楼道里小声说话。
“你们听说了没？最近特别流行互相交换信件，我也想玩玩看。”
“现在都高三了，你怎么还想这些啊？不觉得抽出那点时间写信很浪费时间吗？”
“可是一直学习很累啊。你可以将这个当做发泄压力啊，这样说不定学习效率能增高呢。”
“那你想要跟谁交换信件？那个人也要乐意陪你玩这种游戏吧？”
“反正我自有人选，我准备今晚就写一封出来！”
……
辛黎听着她们的对话，觉得另外一个女生说得有道理。
可以写信倾诉自己的压力。
写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
写出来……也不需要给别人，直接藏起来，这样就不会有麻烦。
辛黎下定决心后，就快步回到宿舍，特意找了个本子和笔，才爬上床。
等宿管查完房后，她躲在被子里，小心打开手电筒，开始在本子上写下她的所有烦恼。
她写下自己学习时的痛苦，写下成绩下降时的失落，写下不敢告诉奶奶自己在这里一点也不好……
就这样洋洋洒洒写满了三页纸。
辛黎看着，泪水就不自觉从眼角滑落。
她尝到了眼泪的味道，咸咸的，甚至……还带着一丝苦涩。
原来她已经这样难过了吗？
可她连放声大哭都不能，只能躲在被子里，无声地落泪。
她在哪里，都不敢放声大哭。
在这里是因为害怕吵到舍友们休息，在家里是因为害怕奶奶担心，在外面是因为害怕自己丢脸……
辛黎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一件事。
她好像已经失去将痛苦说出口的勇气，她已然习惯将所有痛苦委屈压在心底，不让旁人知晓。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没有这样的勇气。
要是……有天她有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勇气，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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