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章 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卫玄明跪着挪到卫清珩面前，恳求道：“皇叔，别伤害她，请皇叔不要牵连无辜之人。”

卫清珩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冷声问：“你还不肯说出真相？”

卫玄明避重就轻，只求饶，不肯说真相：“侄儿错了，侄儿不该蒙骗皇叔。”

卫清珩抓起茶盏，往卫玄明的肩膀狠狠砸过去：“你当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股掌中的玩物。她今年才十六岁，你怎么忍心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辱她？她究竟欠了你什么？”

“皇叔，侄儿从未想过要欺辱她。侄儿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不想和她解除婚约。芊芊对我有救命之恩，只要她能容忍芊芊，我可以像从前那样好好待她。侄儿虽用了些手段，但成大事者，向来不拘小节。纵此事过后，她名誉有损，侄儿也不会嫌弃她。待她将来嫁给我，我定会千倍百倍地偿还她。”

屏风后的晁晚晴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冷笑。

卫玄明句句都说着喜欢她，实则句句都在陷害他。

好一句“不会嫌弃她”，如果不是他处心积虑地损她名誉，她用得着他施舍那高高在上的“不嫌弃”吗？

千倍百倍地偿还？她不稀罕。

卫玄明口中所谓的“千百倍的偿还”，不过是施舍她一些小恩小惠，想在她这里以小搏大，换取更多回报。他投在她身上的“滴水之恩”，她都必须“涌泉相报”。

隔着屏风，卫清珩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往屏风后扫了一眼。

晁晚晴留意到卫清珩正在盯着自己，但她的目光，毫无畏惧地迎了上去。

卫清珩会相信卫玄明的鬼话吗？

这一回，她和他的侄子，他会偏袒谁呢？

从晁晚晴的方向往外看，她可以看清楚所有细节，包括卫清珩落到自己身上的眼神。

但从卫清珩的角度看过去，他什么也看不到，他只希望晁晚晴看清真相，别再相信卫玄明，也别再因为这个男人而泪流。

昨夜晁晚晴脸上的两行泪痕，深深刻在他的脑海。

想到她对卫玄明的执迷不悟，卫清珩恨意上涌，竟直接捏碎了一颗佛珠，碎裂的佛珠扎进他的肉里，立即渗出了血。

他将目光收回来，盯在卫玄明身上，肃容道：“你让旁人鸠占鹊巢在先，诋毁她名誉在后，却口口声声说想要她回心转意。我们卫家怎生出了你这样一个颠倒黑白、道德败坏、品行不端的皇子？我嘱你到金陵后，立即去巡查附近堤坝，可你却沉溺于儿女情长，忘了巡查的正事。你所犯之错，打死你都算轻的，我该把你打得皮开肉绽，再把你丢到龙吟江里去喂鱼！”

说完这句，卫清珩意识到了自己对卫玄明的杀意。

半晌，他松开了佛珠，察觉执迷的人并不止晁晚晴，还有他自己。

他就算杀了卫玄明又如何？她不会因为世上没了卫玄明就喜欢上自己，反而会因为卫玄明的死，恨他一辈子。

卫清珩看着手中流出的血，终于变得冷静。

卫玄明有罪，但他罪不至死。

缓了一阵，卫清珩才开口道：“去客栈外跪着反省吧！希望你知错能改，从此以后把心思用到正事上。江南的差使若因你而出了差错，就算我把你杀了，皇兄也不能说我半句！”

卫玄明逃过一劫，松了口气。

但他还是不放心，离开之前，鼓起勇气问了一句：“那芊芊的事，皇叔如何处置？”

“混账东西，自己都死到临头了，还在关心那女人的死活。”

卫清珩握紧拳头，碎裂成渣的木屑再次扎入掌心，指缝间渗出了更多鲜红。

他眼底寒芒毕露，沉声道：“若你想保住她的命，便告诉金陵刺史府的人，那女子并非丞相千金。你最好老老实实地按照我说的去做，别跟我动歪脑筋，否则非但她性命不保，就连你，我也不会放过！”

“侄儿谨遵皇叔教诲，定不敢再造次！”

卫玄明说完，磕了个头，退出房间，到客栈外罚跪去了。

卫玄明走出房间后，晁晚晴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这回她看到的，再也不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大师兄，而是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臣，一个浑身带着血腥煞气的杀神。

她用一种温柔痴迷的眼神看着他，只见他浑身上下被浓郁的紫气缠绕，那是她值得效忠的帝王。

淡淡的血腥气伴随着檀香的味道，钻入她的鼻息，晁晚晴见他掌心流血，皮肉翻卷，利落地从药箱中拿出镊子、烈酒和药粉。

晁晚晴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卫清珩没有说话，他闭上了眼睛。

他似乎昨夜没有睡好，眼角乌青，满脸倦意，好在他身上的煞气已经淡了下来。

她迅速把扎在卫清珩伤口里的木屑拔出来，为他止血，包扎。

“王爷，伤口处理好了。”

她又忘了伪装，少女软糯的声音里带着些不被她自己察觉的温柔。

卫清珩掀起疲惫的眼皮，语气淡淡地说：“我倦了，今夜不用你伺候，你回自己房间去睡吧。”

可以回自己房间睡，晁晚晴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弯，但她考虑到自己不能在卫清珩面前流露出高兴的情绪，于是微微低着头，说：“我还是留在这里伺候王爷吧。”

卫清珩佯装没有看到她嘴角的笑意，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揉了揉额头，故意用不耐烦的语气道：“去吧，别等我改变主意。”

晁晚晴心一颤，什么也不说了，低着头退出了卫清珩的房间。

晁晚晴离开后，卫清珩眼中的疲惫淡去，他抬眸看着门外，她离开的影子投在窗纸上，那样迅速，又那样急切。

卫清珩轻笑一声，仔细端详着她给自己包扎过的伤口，站了起来，缓缓走出了房间。

卫清珩轻轻一跃，飞上客栈的屋顶，往下看。

他看见晁晚晴站在走廊的拐角，用充满恨意的目光，看着卫玄明。

如他所料，晁晚晴还放不下卫玄明，才会偷偷跑来见他。

哪有无缘无故的恨？

若不是将对他的爱刻进骨血中，她的恨意怎会如此浓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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