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大仇得报
身侧的萧戈还在沉睡，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她慌乱地拉过被子裹住自己，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这不是她计划的时辰！
门外的喧闹声越来越大。
姜徽玉的心猛地揪紧，指尖死死攥着被角。
她明明算好了，等天蒙蒙亮让春萍去萧家报信，那时木已成舟，萧家为了脸面，只能认下，让她顺理成章嫁过去。
可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砰！”
门板被人踹开的瞬间，姜徽玉下意识地往萧戈身后缩了缩。
可他还沉在药劲里，只是哼唧着翻了个身。
灯笼的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密密麻麻的人影堵在门口，像看猴戏似的盯着榻上的两人。
“是姜家大小姐！”
有人认出了她。
惊呼声像石子投进水里，荡开一圈圈议论。
“她怎么赤着身跟个男人在客栈……”
“那男人好像是萧小将军？”
姜徽玉的脸“唰”地白了。
不对，不对！她的计划不是这样的！
不该这么多人，不该这么狼狈，更不该闹得人尽皆知！
这要是传出去，她哪里还能做萧戈明媒正娶的夫人？
是谁？是谁在背后陷害她？
客栈对面的茶楼二层，姜绾臻静静站在阴影里，将那片混乱尽收眼底。
“这么做，合适吗？”
身后突然传来温润男声。
姜绾臻回头，见谢澜之不知何时立在那里，玄色常服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沉稳。
他望着那片喧嚣，眉峰微蹙，目光扫过姜绾臻时，带着几分复杂。
他百思不得其解。
姜徽玉名声狼藉，姜家难免受牵连，她身为姜家二小姐，又岂能独善其身？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有意义吗？
姜绾臻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平淡，
“有何不合适？”
“路是她自己选的，我不过是添了把火，让她得偿所愿。”
谢澜之收回目光，冷不丁来了一句。
“我已让人去报信，姜家跟萧家很快便会来人。”
姜绾臻挑眉看向谢澜之，眼底带着一丝探究。
“敢问殿下为何插手？”
这件事，他本可以置身事外。
谢澜之看着她清澈却藏着锋芒的眼睛，笑得意味深长。
“与你一样，成人之美，不值一提。”
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急促的车马声和脚步声。
姜、萧两家的人终究是赶到了。
火把光亮划破夜空，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萧家的马车刚停稳，萧夫人便在丫鬟的搀扶下踉跄着冲入客栈。
一进屋，积压的怒火瞬间爆发。
“啪！”
姜徽玉被打得偏过头，半边脸颊瞬间浮起清晰的指印。
她懵了，难以置信地看着盛怒的萧夫人，嘴唇颤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荡妇！”
萧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骂道。
“竟敢算计我儿！我们萧家就是断了香火，也绝不会让你这种女人进门！”
姜徽玉捂着脸，眼泪终于决堤。
她精心策划的一切，终究成了一场笑话。
老夫人跟沈春玉姗姗来迟。
见女儿受辱，沈春玉立刻扑上去，将哭得满脸泪痕的姜徽玉护在身后。
老夫人见到她脸上那道清晰的指印，浑浊的眼睛里顿时冒了火。
“萧夫人好大的威风！”
“我姜家的女儿，轮得到你来动手教训？”
沈春玉闻言，立刻附和。
“母亲说得是！徽玉纵有不是，也该由我们姜家管教，轮不到外人动一根手指头！”
她一边说，一边给身边的嬷嬷使眼色。
“还不快把大小姐带回马车去！”
两个膀大腰圆的嬷嬷立刻上前，想把姜徽玉从人群里带出来。
可萧夫人哪里肯让，伸手就去拦。
“今日这事不说明白，谁也别想走！”
姜老夫人冷笑一声。
“深更半夜，我家徽玉被你儿子带到这种地方，到底是谁算计谁，还不一定呢！”
“萧夫人与其在这撒野，不如先看看你儿子的样子！”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榻上，萧戈还昏沉着，眉头紧锁，脸色因药物未散而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萧夫人噎了一下。
“我儿素来稳重，定是被这丫头灌了药！”
视线扫过地上的衣物，她瞬间来了气势。
“你们看她的衣裳，分明是早有预谋！”
“你胡说！”
沈春玉立刻红了眼。
“不过是寻常的衣裳，你休要血口喷人！”
“倒是你儿子，大半夜把未出阁的姑娘带到客栈，安的什么心？”
两边你一言我一语，吵得面红耳赤。
“都给我住口！”
萧老爷子拄着拐杖喝了一声。
“几个蠢货，是想让全京城的人看笑话吗？”
这话倒是点醒了众人。
姜老夫人狠狠瞪了萧夫人一眼，沈春玉也抿紧了唇，不再作声。
两边的管家会意，立刻带着家丁驱散围观的人。
看热闹的人虽不情愿，却也不敢得罪侯府跟将军府，只能悻悻地散开。
临走前还忍不住回头张望，显然是觉得意犹未尽。
……
京中流言蜚语如影随形，姜、萧两家却都紧闭门户，默不作声。
三日后，姜老夫人拍案，勒令姜徽玉削发为尼，入城郊静心庵了此残生，对外只宣称“大病初愈，看破红尘”，以此保全姜家名声。
至于萧家，萧戈因“私德不谨，有损将门颜面”遭皇帝当庭斥责。
虽未重罚，却也断了他三年升迁之路，萧家在朝中的声望也一时落了许多。
三个月后，姜绾臻提着食盒去了静心庵。
彼时姜徽玉已没了往日骄纵，青灯古佛下更显憔悴。
姜绾臻看着她，语气平淡。
“姐姐在这里，倒比在府中自在。”
深夜，庵堂突发大火，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待火势扑灭，只余一片焦黑，姜徽玉已无踪影，只寻到一角烧焦的僧衣。
人人都道她葬身火海。
大仇得报，姜绾臻立在废墟前，眼眶发热，滚烫的泪终于落下。
上辈子，姜徽玉凭着大火假死脱身。
这辈子，就让这场火，了却她的心愿。
“姜二小姐。”
谢澜之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他遣退随从，缓步走来。
“得偿所愿的滋味，如何？”
姜绾臻拭去泪痕，抬眸看他。
谢澜之目光深邃，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我知你聪慧果决，亦懂你心中丘壑。姜家困不住你，这京城的方寸地，或许也留不住。”
“但我还是想问一句，你可愿……嫁与我为妻？”
姜绾臻挑眉。
“殿下是真心喜欢，还是觉得我手段够狠，可堪其用？”
谢澜之心中微澜。
他确是动了心，从她布局时的冷静，到此刻的释然，都让他移不开眼。
可他不敢直说，怕这份坦诚被她视作又一场算计。
他沉吟片刻，笑道。
“或许，两者皆有，你我性情相近，共谋前路，岂非美事？”
姜绾臻摇头。
“深宅大院困不住我，王侯后院更非我归宿。”
“我要走的路，是靠自己一步步踏出来的，无关情爱，无关依附，这天下之大，女子未必只能困于后宅。”
谢澜之望着她眼中的光芒，沉默良久，终是颔首。
“好，我拭目以待。”
姜绾臻转身离去，背影挺直，走向属于她自己的广阔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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