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流言四起
姜绾臻正伸手抚过一匹藕荷杭绸，指尖触感滑腻，闻言只淡淡回头，眉梢微挑。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姐姐许是心里对婚事不安，才会做这等噩梦吧。”
她语气坦荡，眼神没有半分闪躲，倒让姜徽玉一时拿不准了。
若真是重生，怎会这般平静？
可若不是，又怎能句句戳中要害？
“或许吧。”
姜徽玉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扯出个笑来。
“只是那梦太过真切，倒让我有些怕了。”
“梦境虚浮，当不得真。”
姜绾臻收回手，扭头对货娘道。
“这匹杭绸我要了，云锦可有什么新鲜花样，领我去瞧瞧。”
她自始至终，没再看姜徽玉一眼。
平淡的反应落在姜徽玉眼里，反倒更像刻意掩饰。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疯长成林。
姜徽玉看着她的侧影，只觉得脊背发凉。
若姜绾臻也是重生的，那她这一世的筹谋，岂不是都在对方眼皮底下？
两人各自挑了料子，一路无话。
回了姜府，刚踏入后院，便见几个仆妇聚在廊下窃窃私语。
“大小姐要与萧家完婚？真的假的？”
“府里要有喜事了，应该会下赏赐吧？”
见她们进来，仆妇们慌忙散开。
姜徽玉心头一动，回到院里，对春萍道。
“去打听打听，外面都在传些什么。”
春萍不多时便回来，脸色古怪。
“大小姐，外面都在说……说您今日与萧小将军在锦绣坊举止亲密，看样子，是要把婚事定下来了。”
姜徽玉愣住，随即眼底闪过一丝暗光。
好啊，姜绾臻想让她难堪，她偏要将计就计！
“很好。”
她抚着鬓边的珠花，声音发寒。
“你再去寻几个嘴碎的婆子，就说……就说萧小将军已向祖母承诺，要在荣王妃的春宴上为我正名，不日便会完婚。”
春萍一惊。
“大小姐，这……这若是让萧家知道了……”
“知道了才好。”
姜徽玉冷笑。
“事到如今，与其看萧家的脸色，不如把这火烧得再旺些。”
“萧哥哥是尚书府的二公子，最重脸面，若满京城都知道他要娶我，他还能当众打自己的脸不成？”
她要的就是这股势，要让所有人都以为，她与萧戈情根深种、婚事将近。
只要春宴上，萧戈碍于两家承诺不敢当众否认，只要姜家还需萧家这门姻亲撑场面。
她便能牢牢把这门婚事攥在手里。
至于姜绾臻……她抬眼望向昭晖院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姜绾臻，你不是觉得萧戈靠不住吗？
我偏要嫁给他，让你瞧瞧，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而此刻的昭晖院，柳禾正带着刚打听到的消息进来，气鼓鼓道。
“小姐，您听说了吗？”
“外面都在传，说大小姐和萧小将军要完婚了，还说萧小将军要在春宴上为她正名！”
“依奴婢看，这定是大小姐自己放的消息！”
姜绾臻正看琴谱，闻言只漫不经心地翻过一页。
“随她去。”
姜徽玉那名声，能补救就见鬼了。
柳禾急道。
“小姐，怎么能随她去？”
“这要是传得人尽皆知，萧家骑虎难下，说不定真就娶了她！”
“娶了才好。”
姜绾臻笑得意味深长。
“一个急着攀附，一个碍于脸面，这般捆在一起，将来的日子才有意思。”
她从没想过拆散这对狗男女。
而是计划着，让姜徽玉亲手抓住那根看似救命、实则勒颈的绳索。
等到萧戈的真面目暴露无遗，再加上这满京城的流言，才更显得她识人不清、愚蠢可笑。
到那时，别说姜家容不下她，便是萧家，也只会把她视作祸水。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在琴谱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
姜绾臻垂眸，指尖在琴弦上轻轻一勾。
一声清越的琴音漫开，惊飞了檐下栖息的夜鸟。
隔日辰时，用过早膳，姜绾臻缓缓往朝华院走去。
行过请安礼，老夫人微微颔首。
“起来吧。”
“今日怎么来得这般早？难得不用上课，该好好歇歇。”
“孙女想着许久没给您请安，特意起早些，过来陪您说说话。”
姜绾臻坐下，目光不经意扫过桌边那碗未动的莲子羹。
“倒是许久没见着哥哥了，不知他近来可好？”
提及姜暨云，老夫人重重叹了口气。
“好？他能有什么好！”
她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那日他主动服软，说愿意同柳家大小姐相处，我以为他是想清楚了。”
“可隔两日，就给那个沉香求情！敢情是为了那个沉香，才服的软！”
姜绾臻忙起身，顺着老夫人的背脊。
“祖母当心身子。”
老夫人无奈地摇着头。
“自打我拒了他，这小子便像丢了魂似的，整日关在院里喝酒，府里的事一概不管。”
姜绾臻垂眸，轻声道。
“哥哥许是心里还转不过弯来。”
“转不过弯？”
老夫人冷笑一声。
“为了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竟能糊涂这份上！”
“我让他去见柳家小姐，是为了谁？柳家在朝中根基深厚，与他家结亲，于他、于姜家都是百利无害，他偏要钻那牛角尖！”
她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失望。
“我原以为他经了贬谪，能明白些事理，没承想还是这般愚钝。”
“罢了，随他去吧，便是将来真误了前程，也是他自己选的，我这把老骨头，管不动了。”
话虽如此，眼底的焦灼却藏不住。
姜暨云是姜家独子，老夫人怎可能真的不管？
不过是气极了的狠话罢了。
姜绾臻坐回椅子上。
“祖母息怒，哥哥本性不坏，只是一时执拗，或许过些日子想通了，便会明白您的苦心。”
老夫人哼了一声。
“我看他已经被那妖女迷了心窍！”
“这家里，就剩你最叫我省心，春宴那日，你可得稳妥些，别让旁人看了笑话。”
“孙女明白。”
正说着，芳嬷嬷匆匆进来，低声道。
“老夫人，大公子院里的小厮来报，说公子又喝得酩酊大醉，把屋里的东西砸了一地。”
老夫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这个孽障！”
气氛正僵着，沈春玉忽然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僵硬的喜色。
“母亲，如今外面都在传，说徽玉与萧小将军情投意合，萧家要把婚事定下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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