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引蛇出洞！
夜色如墨，厚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几颗疏星有气无力地挂在天上，冷冷地俯瞰着寂静的西山农场。
白日里的喧嚣早已沉淀，工人们结束了一天的劳作，都在各自的宿舍里歇下了。农场里静悄悄的，只有草丛里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和远处牛棚里传来的安详的咀嚼声与偶尔的哞叫，给这片夜色增添了几分生机。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平静，白天的风波，似乎已经彻底平息。
然而，在草料库厚重的阴影里，王小虎的身影如同一尊融入了黑暗的雕塑，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
他的眼睛微闭，但比眼睛更敏锐的，是他那如同潮水般铺散开来的强大精神力。这无形的精神力，像一张细密无比的蛛网，以他为中心，缓缓地、无声无息地笼罩了整个草料库，甚至延伸到不远处，那条从西山潺潺引下的溪流源头。
白天，他已经仔仔细细地检查过这两处最有可能被下手的地方。
草料都是农场自己种植、收割的优质牧草，在入库前经过了孙木匠和几个老工人的严格检查，确定没有混入任何有毒的杂草，这一点，王小虎信得过那些老兵的认真。
水源是活水，清澈见底，他也用精神力来回探查了数遍，水中除了山泉的甘甜，没有任何毒素残留。
逻辑链条在这里就变得非常清晰了。
这说明，下毒的人，手法非常高明，而且行事极其谨慎。
毒药，或者说那种诡异的诅咒能量，很可能不是直接投在草料堆或者水源里这种容易暴露的大目标上。它更像是一种“精准投喂”，在喂食的最后一个环节，才被悄无声息地添加进去。
这个推论，直接将嫌疑人的范围，缩小到了一个极小的圈子里。
凶手，就在每天负责喂牛的工人当中！
负责喂牛的一共是五个人。这五个人，都是李兴华亲自从退伍老兵里精挑细选送来的，按理说，政治背景和个人品性的可靠性，都应该经过了初步的筛查。
但王小虎从不相信“按理说”。
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也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威逼，利诱，甚至是某些被隐藏的仇恨，总有一种方法能让一个看似可靠的人，变成一把捅向你后心的冰冷刀子。
他的精神力，如水银泻地，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无声无息地渗透进草料库的每一寸空间。草垛的清香，泥土的气息，木头发霉的味道……所有的信息都在他的脑海中汇聚、分析。
很快，他就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墙角，一堆码放得整整齐齐的草料垛的缝隙里，感知到了一丝微弱到了极致的异常。
那是一缕阴冷的、带着死寂气息的能量残留，与白天他从金花牛体内感知到的一模一样！
虽然它极其微弱，就像是蜡烛熄灭后留在空气中的最后一丝青烟，几乎等同于无，但却绝不可能瞒过王小虎被灵草千百次强化过的、堪称变态的感知力。
找到了！
王小虎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凶手就是在这里，趁着无人注意的间隙，将那种歹毒的诅咒能量，注入了喂给金花牛的草料中。
他没有声张，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改变，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草料库，身影重新融入了夜色。
直接把人揪出来，当面对质，审问，这是最下乘的做法。打草惊蛇，对方一口咬死不承认，在没有直接物证的情况下，很难办。就算动用些手段让对方承认了，也可能只是抓到了一个被推出来的替死鬼，真正藏在幕后的大鱼，会立刻警觉，从此潜藏得更深。
他要的，不是一个结果，而是一个过程。
他要的，是顺着这条线，把背后那条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大鱼，也一起给钓出水面，看看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一个周密详尽的计划，在他的脑海中迅速成型、完善。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晨雾还笼罩着远处的山峦。
王小虎就吹响了哨子，召集了所有工人，在农场的空地上开了个晨会。
他站在一块充当讲台的大石头上，小小的身影，在几十个成年壮汉的包围下，却有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沉稳气场。
“昨天金花牛的事情，想必大家都知道了。”他的声音清亮，传遍了在场的每一个角落。
工人们的脸上都露出了关切和后怕的神色，议论声嗡嗡响起。
王小虎抬手，轻轻往下压了压，场面立刻安静下来。
“我查过了，”他继续说道，“不是什么可怕的瘟病，大家不用担心。是牛在外面吃草的时候，不小心误食了一种罕见的毒草。我已经用我师父传下来的土法子，把牛救回来了。”
听到不是瘟病，所有人都松了一大口气。
“场长厉害啊！”
“就是！我就说场长有本事！”
王小虎顿了顿，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个人，最终，在那五名负责喂牛的工人身上，多停留了一秒。
“但是，牛虽然救回来了，身体还很虚，普通的草料吃下去，我怕它的肠胃受不了，病情会反复。所以，”他话锋一转，“我今天会亲自进山一趟，去采一些特殊的药草回来，给牛配制成专门的药膳，不仅是金花牛，要给咱们农场所有的牛，都好好调理一下身体，把底子打好！”
“这几天，喂牛的事情，就由我亲自来负责。”
这话一出，工人们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
“场长仁义啊！还想着给所有的牛都调理身体！”
一个憨厚的老工人高声喊道：“场长可得注意安全啊！山里路不好走！”
“是啊场长，要不让俺们几个陪您去？”
王小虎笑着摆了摆手：“不用，那地方我知道，不远。你们把农场的活干好就行。”
他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人群中的一个细节。
当他说要亲自配制药膳，并且亲自喂牛时，那五名喂牛的工人中，一个身材瘦高、皮肤黝黑、名叫马六的男人，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极其细微、但绝对无法掩饰的紧张。
他的肩膀下意识地绷紧了一瞬，抓着锄头柄的手，指节也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虽然他很快就低下头，用一阵咳嗽掩饰了过去，但依旧被王小虎看得一清二楚。
就是他了。
王小虎心中冷笑，但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挥了挥手，朗声道：“好了，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工人们轰然应诺，扛着工具，精神抖擞地散开。
王小虎并没有真的立刻进山，而是在农场里不紧不慢地转了一圈，检查了一下猪圈和鸡舍的卫生，然后才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他从灵草空间里，取出了一些最普通的，但因为经过灵泉水浸泡，长势远超外界的苜蓿草，又随手混合了一些空间里种植的、寻常的健胃草药，装了满满一大筐。做完这一切，他甚至还煞有介事地用石臼捣鼓了一阵，弄出一些药汁洒在草料上，让它看起来更像那么回事。
在做这一切的时候，他神念微动，一缕比发丝还要细微、几乎无法被察觉的灵力，如同一个拥有生命的标记，悄无声息地附着在了草筐的筐底。
这缕灵力，就是他的“眼睛”。
随后，他提着这一大筐散发着草药清香的“药膳”，大张旗鼓地走到了牛棚。
他先是亲手给已经能站起来慢慢走动的金花牛喂了一些，金花牛亲昵地用头蹭了蹭他。
然后，他对闻讯赶来的孙木匠和那几名喂牛的工人说道：“孙大叔，这药膳的量很足，剩下的，你们就按照平时的分量，分给其他的牛吧。记住，一定要让每一头牛都吃到，这样才能起到调理的效果。”
“放心吧场长！保证完成任务！”孙木匠拍着胸脯保证道。
马六也跟在后面，连声应和，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表现得比谁都要积极：“场长您就瞧好吧！俺们保证把这些宝贝草料，一根不剩地都喂到牛嘴里！”
王小虎点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仿佛真的对他们放下心来。他拍了拍手上的草屑，转身便离开了牛棚，朝着农场另一头的养猪场走去，看上去像是要去巡视别处的工作。
但他所有的心神，都已经系在了那一缕附着在草筐上的灵力上。
鱼饵已经抛下，鱼线也已放好。
一场引蛇出洞的好戏，正式开演了……
……
而几十里外的西山矿场，这里的天空，却永远是灰蒙蒙的，像是被一层洗不干净的脏布罩着，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空气中，无时无刻不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煤灰和硫磺混合在一起的古怪味道。
“都给老子快点！磨磨蹭蹭的，想偷懒是不是！”
一个满脸横肉，穿着干部服但扣子敞开，露出里面灰色汗衫的看守，正挥舞着手里一根磨得发亮的皮鞭，在空中“啪”地甩出一个响亮的鞭花。
他的吼声，凶狠地砸向一群正在矿坑里砸着石头的劳改犯。
人群中，一个瘦削得几乎脱了相，整个人仿佛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的女人，正用一双已经磨得血肉模糊，分不清是泥还是血的手，哆哆嗦嗦地举起一把对她来说过分沉重的铁锤，朝着面前一块黑色的矿石，用尽力气砸去。
“当！”
铁锤砸在坚硬的矿石上，迸出几点火星。一股巨大的反震力顺着锤柄传来，震得她虎口欲裂，整条胳膊都麻了。
可那顽固的石头，却只是掉下来一小块无足轻重的碎屑。
这个女人，正是被判了五年劳改的贾张氏，张翠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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