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香皂
混战。
人群进击与退闪，枯黄荒地干草被脚步踩踏得稀碎。
春天刚破土的嫩绿草芽，被伤口飙血染红。
泥土也已成红泥。
嗤嚓——
格戎将手中长刀，推送入兽人胸膛，后者张着腥臭大嘴，挥斧。
“给我滚开！”
年轻血主抬脚前蹬，踢中兽人小腹让对方劈砍落空，顺势拔出刃部已经劈砍成锯一样的长刀。
他依旧站在高处，因为他要观察整个混战修罗场。
他也要随时下达指令。
可他的手在抖，不是怕，不是畏惧。
而是正常身体反应。
冷兵器交战，人会处在应激状态下。
长时间作战，不仅会肌肉过度疲劳，也在消耗着储存的神经递质，如肾上腺素。
当神经递质储备消耗殆尽。
神经与肌肉传导效率极速下降，肌肉控制力减弱。
这会让双臂不受控制发抖，握着刀柄的双手也会抖。
可格戎并没有停下。
而是继续寻对付下一个目标。
他更要向周围族人展现勇猛。
每一次挥砍动作，都因为过度疲惫，导致格斗逻辑变形。
也演变成身体极限，与意志对抗下的‘代偿性动作’。
所以，格戎在斩下劣兽人手臂后，选择摸向怀中掏出第三瓶：勇气药水。
“不能再喝了！”
护在年轻大血主身侧，撞开袭来兽人的刺毛血主咬牙提醒：“再喝就会失去理智！”
比烈酒醉人还要猛烈。
勇气药水会让人不知疼痛，不知疲倦，但也伤脑子。
喝多之后，更是会陷入癫狂。
呼哧——呼哧——
格戎的胸口随着大口喘气起伏，这时，他再次听到兽人号角响起，左右两翼又是数不清兽人冲来。
刚刚援军来到，双方势均力敌。
现在兽人又派出大军，他知道对方一定是想速战速决。
可现在不能退。
援军已经来到，证明那个人正在履行契约。
不止如此。
也像那个人说的那样，要将这次登陆兽人灭杀干净。
不能放走一个逃回去通报消息。
只有这样，才能争取到更多准备时间。
准备下一次再与兽人作战时间。
所以，决不能后退，要拖到那个人最后的底牌展现。
做下决定后。
格戎扭头向刺毛血主发笑，拔掉瓶塞：“现在不喝，等死了再喝么？”
咕嘟——
一口气喝下。
格戎扭动着脖子，面对踩着尸体继续向上冲来兽人，抬刀怒吼：“来！来！！”
刺毛血主咬着牙，丢开断刀，捡起地上长刀，跟随大血主拼杀。
他的任务只有一个，身边人不能死！
可望着无穷无尽兽人，他的身体也已经无法支撑意志。
或许，脚下这片土地将是埋骨地。
那就一起死！
忽然，大地震动。
号角轰鸣：笃—哞——
不是兽人号角！
格戎扭头看向北侧矮丘，一面面【战神兵刃】旗帜映入视野。
那是山地氏族骑兵！
正越过一座座矮丘，浪潮翻涌般由北向南滚滚而来。
伴随海啸般呼杀声。
骑兵前锋像巨浪般，轰然拍在北翼兽人大军背后。
只是瞬间。
便将兽人淹没在枪矛浪花之下。
“哈哈！！”
格戎笑的发狂。
药水让他疲惫的身体充满力量，而援军，让他身死意志兴奋到发狂：“哈哈！！哈哈哈！！！”
来了，他们来了！
笃—呜——
这时，洛伊人号角由南侧响起。
格戎踹开身前脸上布满惊恐兽人，扭头望向战场南翼。
高空阳光下。
那是一线散发银色闪光，长矛压低如林般洛伊骑士团。
一面面方旗、燕尾旗及三角旗，或是狰狞、或是正义、或是勇猛，又或是红龙飞扬轰鸣而来。
轰隆隆撞入兽人南翼步兵后心。
摧枯拉朽！
“嗬哈哈哈！！！”
格戎挺起胸膛。
将长刀插入地面，拎起盾牌与战斧，由高地向下冲击，跳入兽人战团怒吼：“该轮到我，杀光你们啦，来，来战！！！！”
战场西侧高岭。
兽人嗣君阿利勒戈，望着两股庞大骑兵将己方阵线冲垮。
望着让他意想不到的人类出现。
他嘴角抽动，左右扭了扭脖子，让那颗傲慢的心变得平静。
“那些该死的斥候！”
一旁伯格葛脸上刻满愤怒，盯着战场：“那些蠢货，竟然没有发现人类！”
不是没有发现。
是他们已经被狼群撕碎，肉块无法回传信息。
也在这时。
他终于发现异常，竟没有一个斥候回来复命。
糟糕！
紧跟着，这位藩主兽人终于回想起，回想起大战前心中那份没来由的不安。
糟糕！
中计！！！
幡然明了，伯格葛扭头看向脸上没了傲慢的高大家伙：“我的嗣君，这…我说句真心话，我们应该是…是被算计啦，您也知道，人类最上擅长干这样的事。”
在科勒莫尔达沃。
普遍没有坚实身躯的人类，却有着好脑子。
这是所有种族公认。
当然，那些好脑子也只是群体中的个体存在。
此时此刻，战场已经倒向一边。
当然，如果没有其他援兵的话，也可以做最后一搏。
可斥候们都没了...
谁知道还有没有其他援军？
万一，万一这块土地上还有矮人，或者还有该死的熊人等等，那将是一场灾难。
如此谨慎的战斗，斥候送出去那么多，却一个都没有回来。
这很古怪！
“嗬~你想让我现在撤退？”
兽人嗣君阿利勒戈猛地转头，怒视奉承藩主：“我的大军都已经在战场上，你想让我现在就走？你想让他们撤退时，被那些该死的骑兵追杀？”
回过头。
阿利勒戈稳稳坐在劳森风龙背部，将阔皮袋拉扯过来嵌入卡扣中。
这样做，可以避免飞行时不慎跌落。
嗣君拎起缰绳。
再次扭头盯着奉承藩主：“去，让那些蠢货全部过来，全部给我送到战场上。告诉他们，战斗胜利，我将提升他们其中一个成为贵胄！！”
食人魔，身体很强大。
却因为愚蠢，导致他们在灾厄军团中处于底层。
成为贵胄，那将是无比巨大荣耀。
“谁说没有斥候？”
下达完命令，阿利勒戈抽动嘴角拉动缰绳：“我亲自去做斥候！”
哞嗷——
劳森风龙双足蹬地，巨翼拍打升空。
这位年轻兽人嗣君不想失败，不想永远处在嗣君边缘。
他也想拥有其他嗣君拥有的更加强大的军队。
而不是这些臭鱼烂虾。
想要拥有，就要站在核心。
“疯了，一定是疯了！”
看着嗣君升空飞向战场后，伯格葛这才开始抱怨。但他又不得不执行，万一那些精灵和人类没了援军，那有胜利的可能。
胜利后自己跑路，那就是在找死。
他拉动缰绳，身下座狼调转奔下高岭后方谷地，冲入正在煮着肉汤，品味着肉汤的食人魔营地。
是啊，这些愚蠢的家伙喜欢做饭。
尤其是烹饪鲜美肉汤。
只不过，他们的厨艺非常糟糕。
是与他们脑子一样的糟糕：“喂！战场上需要你们，嗣君已经应下，战斗胜利后，你们中将有一个会成为贵胄。”
贵胄？
正端着汤勺品味肉汤，或向火堆添柴，又或是搅动汤锅的食人魔们。
同时停止动作。
缓缓扭头，齐齐看向藩主兽人。
他们有些呆呆的土黄色眼珠左右转动，忽然，其中一个食人魔眼神明亮：“成为贵胄，有很多调料？”
“你个笨蛋！”
又一个食人魔声音如雷，大巴掌拍在前者脑袋上：“不止调料，有吃不完的，新鲜的，各种肉！！”
喔——
食人魔们全体眼睛明亮，连忙抓过厚重铁盔往脑袋上扣。
拎过巨型钉刺棒槌、链锤、大斧，提着只有兜裆布的残破布块，大踏步冲上高岭，望着战场兴奋：“有香香的人类，竟然有人类！”
“呼吼，人类，人类的味道好！”
“今晚的汤锅一定要加入他们，抓活的来！”
“呼吼！”
呼啦一声，几十个食人魔大踏步奔下高岭直冲战场。
看着那些蠢货兴奋的向战场飞奔，伯格葛心中和脸上没有任何兴奋。
只有忧心忡忡的抬头，望向远处高空。
与他一样望向高空的。
还有地面北境联军，那是所有人都未曾见过的飞行怪物。
“众神啊！”
马泰奥勒马停下，望向那头掠空而过巨物，虽然与孩童时读过的冒险故事中巨龙不同，但那遮天蔽日体态让他后脊生凉：“世上竟然有这样的怪物！”
咳咳…
病恹恹寒脊地少爷，因为骑枪捅刺兽人用力过猛导致咳嗽的身子鼓动，在看到那头劳森风龙后，咳的更加剧烈：“咳，父亲，看！”
虽然已经60多岁，可这位老侯爵依旧能杀敌，仰望时皱眉：“那东西长得可真够丑陋的。”
也在这时，这位老侯爵眼皮跳动，他看到那头丑陋东西在天空回转。
掠过众人头顶那一刻，发出令耳膜膨胀嘶吼，痛的下方人群捂着耳朵跌坐在地。
紧跟着，那双覆盖鳞片利爪抓起两匹乱撞惊马，裹挟着马背上骑士升空，抛下。
“射箭！”
老侯爵扭头，向惊慌人群呼喊：“放箭射死那个丑陋的东西，只是一只大蝙蝠，看把你们吓的，成了粮仓里肮脏的老鼠！”
弓手们抽出羽箭，望着天空开弓瞄准。
咻咻咻——
凌乱箭矢向上飞。
老侯爵心中暗暗用力：射死它！射死那个丑陋的东西！
心中用力，眼睛却看到那头丑陋东西身子扭转，巨翼拍动，悬空的身子竟跳跃般脱离原处。
箭矢全部落空。
“...？”
这一幕，让老侯爵身子不由的后仰，胡子内双唇吸气：“这丑家伙，还挺灵活。”
轰轰，地面震动。
老侯爵扭身面向左侧，看到一群小山高食人魔后，倒吸一口凉气：“我的众神啊，这帮家伙到底吃了什么东西，才能长的这么大？”
从始至终，这位老人家都没有惧怕。
哞嗷——
这时，劳森风龙掠至食人魔上空，悬停。
其中一个食人魔吼叫着助跑，一跃而起伸出大手牢牢抓握巨龙健壮爪足。
风龙身子略微倾斜，双翅拍打升空。
“…”
老侯爵看着那头丑陋东西，带着那个大家伙飞掠至前方步兵战团上空。也看到那头大家伙跳跃而下，抡起巨型尖钉棒槌，在人群中劈砸，横扫。
哪怕是战马骑士，也被棒槌扫落叶那样轻飘飘扫的翻飞。
“这这这…”
老侯爵孩童时，一样喜欢看冒险故事，望着几十个小山般奔向战场食人魔，也回想起冒险故事中，让他无法入眠的恐怖情节：“这次糟…”
忽然，狼噑响起！！
几百匹狼由北侧矮丘与南侧密林奔出。
狼群中，还有直立时接近4米科迪亚大棕熊。
啾啾——
天空猛禽鸣叫。
一枚枚火罐由猛禽们抛向食人魔，火罐碎裂，烈焰爆起。
中招食人魔像大火球一样在地上翻滚。
侥幸没被砸中个体，跳跃着躲过乱撞的燃烧同伴。
却没有躲过巨熊拥抱。
哪怕是躲过巨熊拍击撕咬，却又迎来猛禽钢喙啄眼与铁爪开颅。
“…！！”
看着看着。
老侯爵那张满是皱纹的脸舒展，狂笑：“哈哈哈~你们这群该死的丑陋东西，我洛伊王国的猛兽都忍不住要打你们，哈哈哈~兽神保佑！！”
此时此刻，这位老侯爵像是重回青壮时那般热血沸腾！！
好好好！！！
嗯？
兽神保佑？
这位老侯爵忽然想起一个传言，他也在四处寻找传言中的神赐堡年轻人。
传说中，兽神护佑着那个年轻人。
哞嗷——
高空，劳森风龙尖锐咆哮。
调转身躯向一侧乱石掠去，巨爪抓牢巨石，将其拔出地面，振翅升空向狼群扑去。
要用巨石砸击！
“喂！！！”
热血沸腾老侯爵警觉，朝着群狼与大熊呼喊，让其撤离，情急之下抓过身侧护卫腰间号角，猛吹！
他知道，那块巨石下来，一定能砸中密集，且与食人魔缠斗狼群和大熊。
可不管怎么呼喊，那些家伙根本无动于衷，还在与兽人缠斗。
这一刻，老侯爵恨不得自己会讲野兽语言。
风龙越来越近。
糟糕，糟糕！！
啾——
一声尖鸣，由高空轰然炸响。
兽人、食人魔、北境联军抬头仰望，眸子内只映着一样事物，干涩喉咙中也只吐出一个词：好大的鸟！
不，是巨鹰！！
阿利勒戈。
仰头，望向遮蔽阳光巨鹰悬停头顶，惊得他双眼瞪圆。
怎么会？
这世上怎么会真有巨鹰！
下一瞬脑壳被钢喙敲碎。
巨鹰双爪嵌入劳森风龙后背鬃毛，爪尖透入骨肉，血水在那一瞬挤压间沿着缝隙向外飙。
风龙双爪钳着的巨石跌落。
哞嗷——风龙痛苦嚎叫。
却无法抵挡钢喙如铁匠砸击块铁般连敲击，左敲，右啄，支撑那对巨翼骨骼寸寸断裂。
风龙哀嚎旋转着坠地。
巨鹰前跳牢牢踩住其粗壮长脖，钢喙在其头顶敲击。
一击破开鬃毛鳞皮。
二击破开颅骨。
第三次啄击毙其命！
“好！！！”
热血沸腾老侯爵拍手叫好。
因为年龄而有些佝偻的身躯挺直，更是双脚踩着马镫站起身，朝着远处巨鹰高呼：“我的兽神啊，真是漂亮的击杀！！！！”
一旁病恹恹儿子望着老父亲。
发现这个老人，好像又重回年轻。
——
格戎。
望向直奔自己而来食人魔，他紧握长刀杵地的手与身子不住颤抖。
不是怕，是已经彻底脱力。
他伸手入怀，准备再喝一瓶勇气药水。
摸了摸，没了？
呼！
巨型钉刺棒槌砸来。
格戎望着棒槌，绝望，也准备接受死亡。
嘭——绝望的男人被撞开，棒槌在身边落地，深深陷入堆叠尸体之中。
格戎扭头看向撞开他的男人，是那个男人，是那个一生之敌。
“喂！”
罗林隔着棒槌，瞥了眼地上人：“还有力气？”
一生要强格戎，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着爬起：“我还能打10个！”
两人面对重新举棒食人魔。
同时拎着刀剑开口：“别拖我后腿。”
咻——啪嚓！！！！！
天空坠下巨石。
将食人魔从头到脚砸成肉饼。
血液与肠胃汁液向四外喷溅。
溅满一生要强男人全身上下，男人扭头看向一生之敌。
愣了愣...
发现在那家伙身边，有个胸前挂着闪耀勋章的高大男人，举着大盾让那个男人保持清爽。
罗林向浑身污垢格戎耸肩：“我妹妹新制作了些香皂，你可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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