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农药事故
大队长一愣，面对林也荞澄澈的目光，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
“对，对！”
“赶紧带他们清洗伤口，把村里的赤脚大夫叫来！赶紧的！”
林也荞也没有耽搁，她拽着裴弦野奔向田边水渠。
几个胆大的村民也跟上来，手忙脚乱地帮伤员冲洗伤口。
晒谷场上乱作一团，等林也荞和裴弦野一起跟着大队长和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去各家各户找了废旧的门板之后，这才赶紧抬着受伤的知青往村里跑。
褐红色的药水混着血水一路滴在土路上。
转瞬被泥土吸收，只剩下深褐色的点。
林也荞跟在后面，手里还攥着刚撕下来的布条，突然听见田埂那边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声。
“不好了大队长！村西头也出事了！”
只见刚才跑去找赤脚的二狗子跌跌撞撞跑来，裤腿上溅满了灰。
“王老汉家三口子都倒地里了！浑身冒烟！也跟他们似的，身上烫了窟窿！”
大队长手里的铁皮喇叭咣当一下掉在地上。
他嘴唇哆嗦着，目光在满地伤员和村西方向来回游移。
这不只是这边出事儿，就连村西头都出事儿了。
那就说明这不是巧合，而是整个村子里都遭了殃！
大队长脸色逐渐变得惨白，他猛的看向了二狗子。
“赤脚大夫呢？让你叫赤脚你干啥去了？”
“早去村西了！”
二狗子急得直跺脚：“我去找大夫的时候，他们说赤脚刚听见动静就跑去了！”
林也荞猛地站起身，水瓢里的药水洒了一地。
她望向远处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又低头看着脚边几个疼得打滚的知青。
她也已经意见到了。
这已经不是意外，分明是整个村子都遭了殃！
“完了……这怎么办？”
大队长瘫坐在碾子上，手指深深插进头发里。
村子里一共就这么一个赤脚，这哪里救的过来？
难不成要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死？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明明是杀蚜虫的药，怎么还能伤人呢？
几个老婆子开始抹眼泪，年轻媳妇抱着孩子直发抖。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不知是谁哭嚎了一声：“这要死多少人啊！”
“死多少人我不知道，但是这腿瞅着是要保不住了啊……”
众人盯着看那知青已经腐烂肉可见骨的腿，一个两个都于心不忍的别过头去。
林也荞的指尖还沾着血，她望着村西头的方向，那段模糊的记忆越发清晰了起来。
没错，这场事故……
会死人。
她的脑海中，上辈子那段记忆就像是残缺的拼图一样，逐渐拼凑成了一整副完成的图画。
死了七个人的农药事故，应该就是这一场了。
因为在使用了敌敌畏之后，但因使用不当导致村子里死了七个人。
再加上村子里赤脚大夫只有一个，就因为耽误了最佳抢救时间……
林浦村今夜，将有七个人死亡。
林也荞侧头看向了一旁的大队长，心口止不住怦怦狂跳了起来。
她的指尖微微发抖，上辈子那场事故的报纸上的照片仿佛历历在目。
七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大队长被五花大绑押上公审台，公社书记当众撕掉他胸前的党徽。
而现在，大队长瘫坐在碾子上的模样，和照片中那个被审判的身影逐渐重叠。
她自从重生之后，因为太过久远，有些记忆都像是蒙上了一层纱。
直到即将临近时，被她遗忘在角落的记忆才越发清晰起来。
直到眼前的场景和记忆重合，林也荞才逐渐想起来大队长最后的下场。
因为这场用敌敌畏杀蚜虫的决定是大队长下的，所以最后需要负责的人，也是他。
但是……
林也荞心脏狂跳的声音震耳欲聋，她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大胆的可能。
有没有可能，或许……
她能救下来这些人呢？
“裴弦野……”
林也荞指尖冰凉，她颤抖的抓住裴弦野的手腕，声音甚至都带着畏惧的颤音。
“周大夫留下的书里有写过怎么处理农药灼伤……”
她睫毛颤了颤，看着裴弦野的眼神带着细微的恐惧：“但……但我没实操过……”
裴弦野怔愣的看着林也荞半晌，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到小村姑露出这种表情。
他蹙眉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指尖，发现她掌心全是冷汗。
这时的他才终于明白过来，林也荞在心底到底做了怎样的决定。
明明怕得要死，却偏要逞强。
裴弦野深吸了一口气，旋即露出了一抹抚慰的微笑，嗓音低沉而坚定。
“没关系，有我在呢，你想做什么就做，出了事儿我来替你兜着。”
林也荞心口重重一颤，怔愣的眨了眨眼。
原本那一股慌乱与不安，仿佛在这一瞬间也逐渐平复了下来。
“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
裴弦野含笑的低垂着眉眼，捏了捏她的手指直接问道。
林也荞深吸一口气，像是重新鼓起了勇气一样，猛地停止了腰板。
“煮过的纱布！草木灰！还有……”
她环顾四周，朗声道：“谁家有新鲜牛奶？”
刘婶子最先反应过来，她虽然不知道林也荞要做什么，但她肯定是一百个支持的。
“我家有！刚挤的！”
她看着林也荞那拜托的眼神，一个字也不用多说，转身就往家的方向跑。
第一个伤员其实就是苏晓梅。
林也荞跪在门板上，等刘婶子气喘吁吁的把牛奶取过来的时候，她小心翼翼的用牛奶冲洗她腿上溃烂的伤口。
“这是干啥呢？这牛奶多贵啊？竟然就这么全浇了？”
“人命关天，你还在乎浇不浇的？”
村民们都没见过这架势，不少人都蛐蛐林也荞在这儿浪费，但也有人觉得死马当活马医。
尤其是大队长，他现在不管是谁，只要能救人命，就算是让他割肉喂血都成！
随着那牛奶混着脓血逐渐融合在一起，竟真的中和了刺鼻的药味。
“疼……”
苏晓梅虚弱地呻吟，脸色惨白到几乎看不出一点儿血色。
“忍忍。”
林也荞头也不抬，虽说她平日里说话慢吞吞的，脑袋反应的也慢。
可一旦碰见医术这方面的事儿时，手指倒是灵活的飞快。
她给苏晓梅的伤口裹上草木灰纱布，一旁的村民犹豫上前。
“荞妮儿，你这是在干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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