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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0章 这……这这这……这……


第460章  这……这这这……这……

    从开封往泰山去,其实并不远,苏武也有意往东平府去一趟,也是顺路。

    此行,拢共不到千人,也不必修什么路,更也不必修什么行宫,因为苏武是说去就去,丝毫没有给各地州府准备的时间。

    便是苏武不需要那些准备,劳民伤财,甚至绝大多数人,都不知苏武要东来,连苏武带著的几百人里,大多也是走在半道上才知道天子要去泰山封禅。

    这几百人里,多是护卫,其次才是朝臣,朝臣带得不多,武官里,武松鲁达之类,连刘延庆都未带。

    文官里,程万里宗泽张叔夜等人都没带,就带了个吴用、赵存诚、李远、秦桧。

    不过就是一人一辆车架的事。

    至于祭品,亦或者祭台之类,也没想著要大操大办,只管到了当地,花钱再置办一些。

    倒是带了几个道士,毕竟还是要一套流程的,这流程还得道士来,其中有一个道士在历史上比较有名,其名曰郭京。

    说郭京,便也要说一人名叫邱,这厮是个进士及第,也是当官的,活了八十岁,而今早死了————

    他喜欢研究易经,也喜欢研究那些方士道士之事,这郭京的一些神神叨叨的话语,被他记录在自己的书籍里,如此,郭京成名。

    郭京就是那个历史上用六丁六甲之术帮汴京城守城之人,便是搞一些神神叨叨的东西,然后金军在外,他大开城门,说是他的法术能把金人打得片甲不留,最后结果自不用说,金军自是长驱直入进了城————

    如今用不著他的六丁六甲之术了,倒是他还是成名道士,神神叨叨的事情,他自手拿把掐,吴用要寻帮助天子祭天之人,自也就把他寻来了。

    天子头前几日还不知,他也不在意这些小事,更不会去过问随行而来的道士是个什么手段本事,他只是要这么一场仪式感罢了。

    但路上天子偶然得知了郭京在队伍里,倒也一时惊奇,便是晚间宿夜之时,让人把郭京叫到头前来。

    郭京年岁也不小了,六七十岁模样,许还不止,但看起来真也有几分仙风道骨,甚至还有几分鹤发童颜,所以一时难以看出年岁。

    见到天子,他自也躬身大拜:「拜见我大燕皇帝陛下!」

    不卑不亢,端得挺好。

    天子问什么?

    便是一语:「你有些什么本事啊?」

    郭京心中一动,立马就答:「贫道会得颇多————」

    「—一说来听听!」苏武也是赶路无趣,要寻点乐子。

    但心中其实也知,所谓六丁六甲败敌守城之事,也不能真全怪这厮,这历史上能出得这种奇事,还真不是一个神棍的罪过。

    郭京能不知道自己在城头上掐诀念咒的时候,其实并没有什么效果?他那时候,定也是骑虎难下,是那些官员推著他往前走往前去,许更是他若是不这么干下去,转头来就得没命。

    是把这个神棍推到台前上去的那些人之罪。

    郭京当然要说,自古,佛道之人,最最想影响的人,无外乎天子,若能成为天子的座上宾,那真是做梦都梦不到的事情。

    正到郭京要开口的时候,却忽然听得一旁的宰相吴用口中有声:「咳咳————」

    郭京看了一眼吴用,连忙又道:「贫道擅长清修,就是那些打坐定神,超脱世俗之事!」

    这么一说,苏武就觉得有些无趣了,本是想听郭京吹嘘一下之类,表演一点小戏法小魔术,也算这赶路疲惫之下的一点消遣,看来节目没有了————

    苏武也看了看吴用,这厮坏的好事,便是摆手去:「罢了罢了,好生准备典礼之事!」

    「遵旨!」郭京躬身,自是退去。

    吴用连忙也说:「臣去送一送郭仙师————」

    苏武自是不在意。

    只待出门去,走得不远就是大怒,对著身后的郭京是劈头盖脸:「你这牛鼻子,刚才入帐之前是怎么交代你的?啊?让你不要胡言乱语,让你不要乱说乱言,你真是取死有道!」

    「相公,贫道也没说什么啊————」郭京一脸无辜。

    「若不是刚才我拦著你,你还能不胡说八道?」吴用气不打一处来,人是他召找来的,真要是在天子面前胡言乱语,他岂不也是罪过?

    「贫道是真有些小手段的————」郭京还有几分自信。

    「手段?哼哼!」吴用冷冷在笑,他走的江湖,比郭京吃的饭还多,江湖上什么手段他没见过?

    便是冷冷一言:「你可别丢人现眼了,你哄骗一些升斗小民便也罢了,你那点东西,若是在陛下面前胡乱来弄,少不得你人头落地!」

    吴用所想,苏武是什么人?佛像的金身都能刮了的人,大相国寺都能抄了的人,郭京是真不想要命了?

    郭京倒是也脖子一缩,却还一语:「贫道不是那般浪得虚名之辈————」

    吴用懒得多言,只道:「荣华富贵呢,要有真材实料,也要有命去享,你啊,若是不信,下次你再试试吧————如今你也过得不差,别真死得不知所谓————」

    说完,吴用也懒得说了,转头就走,相送郭仙师?若不是这仪式要有一个名目,要像那么回事,什么狗屁郭仙师。  

    郭京,不过是汴京众多矮子里拔的高个而已。

    若非天子急行,怎么也当往龙虎山去请张姓的来————

    吴用这话,郭京倒是听进去了一些,站在当场,稍稍有些忐忑。

    片刻之后,吴用自就回到了大帐。

    就听天子在笑:「你怎就不让他把本事展示一二?」

    吴用连忙陪著笑道:「陛下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陛下岂能信他?」

    「让他杂耍几番,也是趣事!」天子一语。

    吴用这才反应过来,尴尬笑道:「哦,原是这般,臣之罪也,那臣再去把他叫回来!」

    却看天子摆摆手去:「罢了罢了————蛇有蛇道,鼠有鼠道,这世间之人,都要活著。人生苦短,心中难安,此辈,只要不是真的祸国殃民,为人解一些心里之困,安宁一些人心之难,也是无妨————」

    宗教之事,非教育不可解,乃至教育也不能完全解。

    其生存之道,不免也有「心理医生」的作用。

    当然,前提是正经宗教。

    只待天子快骑进了东平府,只道而今东平府知府何许人也?

    昔日阳谷知县孟义是也。

    便是连孟义都不知道天子要来,只待天子到得府衙的时候,他才知道天子回来了。

    他自是连忙穿戴整齐,往大堂去迎。

    苏武还真不在大堂,他站在衙门门口处,左右去看,不免也是一股子回忆在心头。

    昔日里,他就是从这个门口走向战场的,那时候,程万里站在台阶之上,连连相送,东平府的百姓,更也是万人空巷来拥————

    凯旋之时,程万里也是站在这里来等,百姓们簇拥来看,欢呼雀跃。

    也是在这里,这个门口,遇到的双枪将董平————

    好似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

    这东平府的良家子,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之辈,那不是百人千人能计————

    站在门口的苏武,一时间,著实也有恍惚————

    门口来往的百姓,自是目光都聚焦而去,怎么忽然来了一彪骑士与车架?

    路过都看一眼,这是谁啊?

    但也没人驻足围观,而今之东平府,岂能还是以往?

    在这地界上,什么兵马没看过?什么铁甲威势没见识过?

    在这地界上,多大的人物算个人物?

    谁还没见过几个人物?外地来的客商会吹牛,便是街边贩夫走卒也与他说一语,你见过最大的官是几品?八品?七品的大知县?

    你还见过五品的知府?

    四品的见过没有?

    三品的你认识吗?

    宰相,你知道宰相长什么样吗?

    是的,便是这里的贩夫走卒,都见过宰相模样,天子模样也能说得头头是道,什么国丈皇后,什么皇子太子公主————

    这地界上的人说自己见过,还说过话,还由不得谁人不信。

    谁家还没几个当官的亲戚,表哥家的姑姑家的儿子的堂兄弟,那就是游击将军,麾下带的军汉几千人,个个杀人不眨眼!

    天子家的宅子,要不要带你去看看————

    所以,哪怕此时此刻,府衙门口车架来了不少,甲士也是一大堆,还真没有几个人驻足围观。

    苏武此时,也看著府衙门口的人来人往,苏武也知道自己做对了一件事,不曾把昔日那些功臣往家乡来封。

    更也嘱咐了许多人,不可在家乡作威作福,乃至还让燕青派人回来看著盯著。

    不免也是想起了凤阳旧事。

    所以,来往之人,还多真是笑容在脸,毕竟而今,东平府的经济情况著实是好,有钱人家多的是,随便消费一下,便可养活无数,更还有诸般工厂作坊,钱财是源源不断,自也是花销无数————

    不知何人,路过之时,陡然一时愣在了道路对面,便是盯著府衙门口的苏武在看。

    苏武还点头对他笑了笑————

    那人擦了擦眼睛,再看,一时目瞪口呆,抬手去指:「这————这这这————

    这————」

    左右之人脚步也停,顺他的手指去看,陡然又呆愣几人。

    不解之人还问呢:「怎么了?见著鬼了?」

    昔日苏武在这东平府打马游街,那也不是一回两回。

    便是有人一语呵斥:「胡说八道,死罪死罪,还不快跪下磕头认罪。」

    正说著呢,说话之人自己陡然跪下去了,磕头就呼:「陛下万安,陛下万安!」

    只待这一呼喊去,瞬间又跪了十几个:「陛下万岁万岁!」

    「拜见官家!」

    「真是咱大燕的官家!」

    「真是真是,官家回来了!官家回乡了!」

    要说天下何处最拥护大燕?不是燕京,是这东平府,是这京东!

    什么破烂大宋,哪里有大燕好?

    「草民死罪,草民死罪!」

    何以死罪?刚才是他说天子是鬼。  

    苏武便下台阶,往街对面走去,把那死罪之人扶了一把,还笑了笑:「无妨无妨————」

    再看街面左右,那是炸开了锅一般,商铺里的人是不断往外冲,争先恐后在来,左右街面,那更是脚步无数在奔。

    呼喊之声此起彼伏:「天子回乡了,天子回乡了!」

    这一呼喊去,从街头到街尾,好似瞬间就能传到。

    倒是苏武自己一时愣了愣,好在左右铁甲已然上前,直把天子护在身后。

    还有铁甲,赶紧往街面左右而去,形成人墙,不让左右百姓往前来拥。

    天子转身回到台阶之上,便也就到了高处,让更多的人看到他,也拱手左右去:「乡亲们,朕回来看看,看看罢了,也是有公事在身,很快就走了,诸位向来都好?」

    其实声音传不出去多远,但众人自也见得到天子拱手的动作,便都在回礼,也给天子拱手去,跪拜之人也是越来越多。

    苏武不断抬手:「不必多礼,起来起来!」

    闹哄哄一大片,倒是孟义从后衙而来,连忙躬身:「拜见陛下!」

    苏武回头一看孟义,微微一笑,转头来:「朕入衙门里去了,都回家说著,又左右拱手几番,便入了衙————

    随著孟义一路去,便是走进衙堂,人与物,皆是熟悉非常,天子倒是不坐,只是看看,再继续往里走,走到昔日属于程万里的那个小书房。

    落座之后,苏武还转头去看了看那扇窗户,看那窗户缝隙,昔日里,程小娘就在那缝隙之后偷看偷听————

    「坐!」苏武转头来,抬手作请。

    「万万不敢————」孟义自是不敢,若在衙堂,便有个上下,在这小书房,却是两座并排,中间有一个小茶几。

    也看孟义模样,越发老迈了,但精气神还真不错。

    「坐吧————」苏武嘿嘿笑著,还抬手再请:「圣谕还能违抗?」

    孟义便也哈哈一笑:「那就多谢陛下了!」

    自也就真坐下了。

    苏武随口笑道:「孟相公在这东平府做知府,一年挣得多少钱去?」

    孟义倒也不尴尬,只道:「陛下,老臣以往在诸多县衙,倒是真挣了一些,到自从到得这东平府来,那是一钱未多挣啊!」

    「当真?」苏武还要笑著问,其实也知道当真,燕青手下的探子,那可不是吃素的。

    「当真,千真万确!」孟义连连点头。

    这老头其实心胸里很豁达,也有的是手段,更是官场老油条,一般官员,还真比不上他。

    「老相公如今还喜欢下棋否?」苏武也问。

    「下,臭棋篓子罢了————」孟义笑著自嘲。

    「我也是个臭棋篓子,哈哈————」苏武嘎嘎笑,想起的也是昔日,两个臭棋篓子下得有来有回。

    这一语来,孟义笑得也放松几分,气氛著实轻松起来,便道:「那时节,著实想不到会是今日这般呐————陛下当真乃不世之豪杰也。」

    「也是老相公慧眼————」

    「不敢不敢,岂敢居如此之功————」孟义连连摆手。

    苏武也不与他客气,只问:「东平府近来可好?」

    「无甚不好,只要功勋都不归乡,自是越来越好————」

    这老头心中还真有点东西————

    苏武点头:「放心,自都天南地北去了————」

    孟义好似当真担心这件事情,此时一听,便是心中一定:「如此甚好啊!」

    「把老相公留在此处为知府,便也是如此作想,换个旁人来,怕还真镇不住!」苏武实话实说。

    何也?

    自古勋贵,怎么可能不嚣张跋扈?

    当然,其中有那门风高洁的,也有那御下严格的。

    但苏武也知道,自己麾下勋贵,武夫之辈良多,虽然大多数人出身良家子,但人若得势,很难真做到一点都不跋扈————

    且,家族一大,更是难管,兄弟子侄,乃至家中仆人,远方亲戚————

    这些勋贵若是都归乡来,还扎在一堆,岂是能轻易管束得住的?

    所以,孟义在此,意义不同,孟义身份本就不同,手段上也有的是,还能长袖善舞,管制这些勋贵人家,不在话下。

    若是换个人来,即便是个知府,还不得被人欺负死?

    孟义此时也言:「陛下放心,此地,无甚张狂跋扈不顾法度之事!」

    「老相公之功劳也!」苏武点头去。

    孟义微微笑著,他还真有点功劳在其中,口中却又谦虚:「皆仰仗陛下之恩威!」

    苏武陡然换了一个话题:「家中子侄,进学如何?」

    孟义皱眉摇头:「唉————不出大才啊!」

    「那是管束不严!」苏武还与孟义交流起来了。

    孟义点头:「陛下所言甚是,这辈子兜兜转转各地县衙,对子侄缺了管束啊————」

    「孙辈呢?」

    「孙辈,还算出得几个聪明伶俐!」

    「带在身边吧,严加管束著,国朝新立,正是缺良才之辈,十年去,自也是一茬新人!」苏武与孟义拉的是家长里短。  

    「陛下所言甚是,甚是啊!臣自当严加管教!」孟义连连点头,心中自也明白,天子寄望,那自当把孙辈管束出一二个大才出来。

    此家族之期望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是管束不出大才来,那真是错失良机。

    苏武起身了:「就是来看看你,故地重游一番,还要出城去,去凌振那些作坊里看看,如此就走了————怕是————」

    孟义自也起身去送,天子话语未完,便问:「陛下怕是这辈子难以再归了?」

    苏武其实心中莫名起了几分伤感,点头一语:「是啊,这辈子,怕是再也难回来了————」

    「唉————」孟义不多言,只把天子往外去送。

    却是衙门之外,早已水泄不通,苏武还没走到门口,早已听得门外是呼喊无数,喝彩连连————

    皆是那激动兴奋之语。

    这大门怕是出不去了————

    后门,后门必然也是水泄不通啊————

    苏武还是出门去,只待他一现身,自是喝彩之声更甚刚才。

    争先恐后之人,拥挤不断。

    苏武回头一语:「速往城外去调军汉,街面沿途,维持秩序,不得推搡拥挤,万万不可出得差错,也慢慢疏散了去。」

    孟义身边,自有官吏连忙去,从人群往外去挤。

    苏武出门,左右致意几番,又回了衙门里。

    不是他不愿多让众人去看,而是这般场景,一个不好,要出踩踏祸事。

    不免,也是苏武自己,头前思虑不周。要么,就提前让东平府做好准备,要么就不要露面,悄悄来悄悄走,不该来这一次突然袭击————

    天子,往后再也不可任意而为了,一举一动,哪怕再小,也牵涉甚大。

    直等军汉慢慢入城,然后往人群渗透而去,掌控各处街巷路口,管控人群流量,那已然是两个时辰之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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