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外乡人，奸诈非常，大大的坏人
第456章 外乡人，奸诈非常，大大的坏人
军事会议还在继续，耶律大石也在给岳飞讲周遭之局势。
舆图上，耶律大石指来指去，口中不断在说：「黑汗之国，其实早已分裂，分裂为东西两个可汗，便也就是东黑汗与西黑汗，东黑汗之地，都城就在八刺沙衮，西黑汗在拔汗那，西黑汗暂时与我等无碍，这八刺沙衮，一定要拿在手中，如此才可控制楚河一线到亦息可儿湖————」
岳飞也问：「楚河缘何如此重要？是地理上有何要冲？还是有何关隘城池之类？」
耶律大石摆摆手：「都不是————」
「那是？」
耶律大石一语：「昔日，此处广袤之地，多游牧也，但楚河这一线，却是农耕，也适合农耕，昔日从大汉开始，在此屯垦，如此延续而下，一直到大唐，此处更有农耕，如此，此处才是重中之重！」
岳飞恍然大悟，也就是说楚河沿线，皆是农耕所在，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稳定且大量的粮食供应，这意味著只要有足够的农夫与战事钉在这里，周遭广袤的土地，就会永远掌控在手！
岳飞便是一语：「明白了！那自一定要把八刺沙衮打下来！」
「是这个道理！」耶律大石此时有一种感觉，与这年轻人岳飞沟通战事，当真省心省力。
历史上，耶律大石是趁著割禄可汗与东黑汗之可汗有矛盾的时候，作为雇佣军去帮助东黑汗，才一举真正夺得八剌沙衮，如此，西辽帝国，正式起航，耶律大石也是在八刺沙衮正式登基立国，改元「延庆」，延庆之意，自不必说。
耶律大石也把八刺沙衮改了一个来自东方的名字，虎思斡耳朵。
这个词，来自东胡语系，就是宫殿之意。
「斡耳朵」这个词组，千年之后依旧还有，也是地名，另外一个地名，比如「鄂尔多斯」，鄂尔多，就是斡耳朵，虽然两地相隔几千里之遥，但名字的意义是一样的，都是来自东胡之语，来自大兴安岭。
「虎思」大概是「大」的意思。鄂尔多斯里的「斯」，应该是「众多」之意。
一个是大宫殿，一个是宫殿群，一个在遥远的中亚，一个在内蒙古之南。
显然此时此刻，耶律大石的目标，就是他心目中的虎思斡耳朵。
岳飞思索一语：「林牙，何不————请高昌回鹘人一并出兵来？」
耶律大石立马皱眉沉思，良久之后，说得一语：「高昌人，首鼠两端之辈！
」
「何以这么说？」岳飞自是不解。
「我初到此处，他们自是帮衬不少，只待头前，我与黑汗之战稍稍有败，他们立马换了颜色，杀我之人，掠我之民————」
耶律大石面色著实不好。
「那怎的我等来时，他又热心非常？」岳飞问完此语，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此难道不就是首鼠两端？」耶律大石一语来。
岳飞点点头，明白其中道理，起初看耶律大石从东而来的时候，自是大辽亡国之事还没有真正传遍四处，且耶律大石到得北方之时，摩下已然也有控弦数千上万，自当有个好脸色。
高昌回鹘，便也想著耶律大石能与黑汗为敌，为他减轻压力。
只待耶律大石与黑汗一战而稍败，高昌回鹃立马就觉得耶律大石不行了，还得讨好著黑汗，自然要换个颜色————
只待岳飞率领大军又来了，说是寻耶律大石，说是帮衬耶律大石，高昌回鹘人岂能不立马热心起来？
当时，高昌人只怕满心担忧的是岳飞从南边来围城，耶律大石从北边来围城，高昌是万万不可能与八万大军为敌的————
自也是看得到岳飞麾下，那铁甲一丛丛，实在不好惹————
这世间之事，有时候道理很简单，国弱，夹缝之中，也是无奈。
忽然岳飞一语：「那此番更要邀约高昌人一起来！」
耶律大石闻言，口中出得啧啧之声，陡然也是点头：「岳大帅果然非是常人，你说得对，便是更要邀约高昌人同击黑汗！」
两人相视，微微一笑。
其中是何道理？自也不是真要指望高昌人如何与黑汗死战。
其一，是可以让高昌人吸引分散一下黑汗之兵力。
其二，那就是要让高昌人真正见识见识耶律大石与岳飞两边联军的厉害，有时候，武力就得展示，不展示，别人不害怕。
没有什么比战场更适合展示武力了。
其三，这件事最重要，两人许心中都这么想，却也并不说穿。
站在耶律大石的角度，高昌就是个小人，这种小人，放在身边，那真碍眼，反而还要时时提防，不如直接并入版图。
站在岳飞的角度，八刺沙衮来日也是大燕之土，那夹在八刺沙衮与大燕河西的高昌，怎么可能不是大燕之土？
与其来日大军围城去攻，不如把高昌之军都调动出来，到时候，威逼也好，利诱也罢，乃至直接一言不合就动手，怎么都简单————
如此，一番战事，解决两件大事。
为天朝上国开疆拓土，拿回汉唐之祖宗基业，岳飞心中，自是完全没有一点所谓道德负担。
那万一若是高昌不来呢？
不来也行，这种局势之下，就是选边站的时候，不是朋友就是敌人，既然选择不来，那就是选择做了耶律大石与岳飞敌人，来日讨伐起来，那更没有道德负担了。
其罪，不外乎与黑汗媾和————
两个聪明人，把这么多弯弯绕绕，都浓缩进了那相视的微微一笑之中。
耶律大石已然下令：「立马去一封书信到高昌，请师子王派大军西来，同击八剌沙衮！」
这事情自有人去做。
耶律大石继续指著舆图来说：「岳大帅，眼前拦住路上的，就是割禄，从此由东向西，横跨千里不止，其实松散，此时正也是牧羊之季，要打，就要快，要快得他们连集结都来不及，若是昔日去打，从此往西往南去，他们自就集结在西，还会请八剌沙衮那边的援军来，上次，我就是如此敌众我寡而回————」
岳飞明白了，便是一语：「那此番，我由东往西去扫，林牙直接日夜奔驰往西而去，如此不让他们集结在一起，只要扫得足够快，我两军在这个突骑施以北汇合，便是八刺沙衮之援军再至，为时已晚，还能直接与这援军开战，说不定当真一战鼎定！」
「我心中也是此策！」耶律大石只觉得当真舒畅，言语还稍稍有些激动，也是昔日里在大辽，与那些人谈战事谋战事，当真是对牛弹琴，与猪说话————
「那事不宜迟，还请林牙分一些粮草补给来，待大军一到，吃顿饱饭，说动就动————」
岳飞知道，此番战事，唯快不破，他也当了许久的北庭都护，更知道这些游牧之族，战力与生产力都是在一起的，集结的快慢，直接决定了战事的成败。
却看耶律大石忽然把手一抬：「怕是还要谋划一些事来————」
「还有何事？」岳飞不解就问。
「我想，此时此刻，十有八九，八剌沙衮那边，许也收到了你来的消息————
「耶律大石想得很周到。
「林牙是说，他们可能会早有准备？」岳飞明白过来了，说来说去，可能还是高昌靠不住，或者说是高昌在夹缝里，只能两边讨好。
对于高昌而言，耶律大石真正打败了黑汗，那也不好，黑汗真正剿灭了耶律大石，那也不好。
最好就是，他们两个一直打，打出狗脑子，谁也不死，还仇怨深重不可解。
那高昌就可以安枕无忧了，而且其中还说不定能捞不少好处到手，若是一辈子就这么打下去，说不定来日，高昌就变成了此处之霸主！
此就是小国弱国之谋。
所以，岳飞经过高昌找到了耶律大石这件事，怎么可能八刺沙衮那边会不知道？
耶律大石思索之后，慢慢来说：「所以，你我此时，可以是盟友姿态，如此拿捏高昌出兵之事，但万万不能在突骑施之北汇兵一处，一旦汇兵，黑汗人本就有戒备在前，见你我汇兵，必然调头就走，回那坚固城池去了！」
还是耶律大石深谋远虑，岳飞马上明白了：「嗯，对，此时先要议好，此处广袤，那咱们就在突骑施以北用对垒姿态相互进发，乃至结寨对峙，作那要决战一场的模样！到时候东黑汗之游骑，定能察知，定会放松警惕，乃至还会想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想著上前来捞好处，如此，只待时机，陡然起兵南去，一起突袭黑汗之军！」
「你真是聪明啊，聪明绝顶！」耶律大石当真在夸，其实也是叹息————
怎的大辽就不出这般人呢？
岳飞也夸一语去：「还是林牙深思熟虑，我不过是拾林牙之牙慧而已，若非林牙想到这些，我自就把这些都漏算了去————」
大辽怎就不出这般人呢？耶律大石自己，岂不就是这般人？
林牙微微一笑，又说一语：「到时候，你我对峙之势，必然都会收到黑汗之书信，这边劝说我，那边劝说你，这边是让我与他们一同击你这个外来人，那边是让你与他们一同击我这个丧家之犬、耶律后裔————」
「那我自回他，正是此念，还请黑汗大军速速进发来击契丹！如此，我大燕皇帝陛下自当感激！」岳飞笑著。
「哈哈————好得紧！」大石林牙笑得畅快，他仿佛看到了那胜利的时刻。
便是他这边，岂不也是立马回信去，快快进军，同击中原来的外乡人，往后自当奉东喀喇汗王朝大可汗伊卜拉欣为主，世世代代为大可汗伊卜拉欣的附庸。
外乡人，奸诈非常，想在这里吞并他耶律大石，想在这里占得地盘，想在这里奴役牧民————
还说什么汉唐故土，大大的坏人！
如此来去，这军事会议，只在两人商议，已然是面面俱到，只待岳飞大军五日后到来。
这两人在一起谋事，何其可怖！
其中细节工作，自也还多，比如还要给岳飞及其诸部，安排向导与通译之类乃至，耶律大石也找岳飞要了一千多契丹勇士去，其中缘由，岳飞马上也就知道了。
便是掌控三四万之牧民，其实没那么轻松，换句话说，就是麾下之契丹，著实太少。
虽然耶律大石必然在所有人面前表现出了各种信任无间。
但内在里，契丹人才是真正最值得耶律大石信任的。
耶律大石要更多的契丹人去，自还是为了更好的掌控诸部战力。
却是岳飞转头去耶律大石安排的营帐里休息，眉头却也在锁，聪明人太聪明，就会想得多，想的也是要防备耶律大石一手。
如今议得都是极好，怕就怕耶律大石到时候当真翻脸不认人，那怎么办？
岂能不想对策？
耶律大石翻脸不认人的动机，其实不多，怎么想，耶律大石应当也不会翻脸，但就一个动机，就一定要防一手，那就是耶律大石当真不愿再回故乡看看了，只愿在这里当个土皇帝————
人之野心，如此也正常，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所以，岳飞还是在仔细谋划防备之策，其中不过两事，一是要解决粮草供应之来源，二是要找一个能进能退能屯垦之地。
万一耶律大石翻脸，岳飞要做的就是先安定下来，再来图之。
却是岳飞去休息了，耶律大石帐内，自也是嗡嗡一片在说。
「林牙，那宋人————如今当称之为燕人了，只怕不可全信，万一他还包藏祸心可如何是好？不可不备也！」说话的是耶律大石麾下第一猛将，萧迭里。
耶律大石摆摆手去：「我心中自知————」
只待耶律大石如此一说，众人倒也不多担忧了，便是对耶律大石信任非常，只要耶律大石心中有数，那自不必担忧。
更何况，此处，那岳飞才是无根之木。
便是有人再来一语：「林牙，你当真还有再回临潢府之念吗？」
这一语问去，众人皆抬头去看耶律大石，眼神中各自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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