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到了这个年纪，也该做决断了

程月棠又指向另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里的时淮序年纪稍大些，约莫十三四岁，穿着篮球服，满头大汗，怀里抱着篮球，和几个同样年纪的男孩勾肩搭背地站在一起，笑得一脸灿烂阳光，露出了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这是初中校队打比赛赢了，我们拿了市里的冠军。”时淮序看着照片，眼神柔和了下来。

“那时候…还挺喜欢打球的，现在想想，也觉得在球场上奔跑、配合、得分，比坐在办公室里看那些枯燥的报表有意思多了。”

程月棠一幅一幅照片看过去，时淮序就站在她身边，耐心地为她讲解着。

从第一次代表学校参加辩论赛，到他大学毕业时穿着学士服。

最终，程月棠的目光停留在一张被放在角落里、有些年头的全家福上。

照片里没有时幼薇，时淮序被年轻的时父时母拥在中间，三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那时的时父，眼神温和，揽着儿子，笑呵呵的模样简直和程月棠后来认识的那个时先生判若两人。

原来，他们父子二人也曾有过关系如此融洽的时候，或许，时先生也曾真心疼爱过这个儿子。

那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时淮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上神情忽然有些复杂。

“那是我五岁生日时拍的。”他轻声开口。

“那个时候，我觉得我爸爸是全世界最厉害、最了不起的人。他会把我扛在肩头看烟花，会耐心教我骑自行车，即使我摔倒了，他也会鼓励我自己爬起来。”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相框，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他像是在问程月棠，又像是在问自己。

“大概是从我上初中开始吧，他对我越来越严格，不再满足于我在学校的优秀成绩，开始系统地教我商业知识，带我参加各种应酬。我的时间被各种课程和宴会填满，篮球不能打了，喜欢的航模社团也退出了。”

“我们之间开始出现争吵。他觉得我不够努力，不够有野心，辜负了他的期望。我觉得他剥夺了我的童年和少年时代，把我当成一个必须按照他设定好的路线行走的傀儡。”时淮序的声音依旧平静，但程月棠能感受到那平静之下深藏的暗流。

“关系彻底崩坏，是在我成年那年。”时淮序的视线从照片上移开，看向窗外。

“他陪他一起参加一个商业晚宴，莫名其妙喝醉，最后却发现和自己的妹妹躺在了一张床上。”

时幼薇被逐出家门那天，他们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次冲突。

父亲的形象在那时便开始天翻地覆。

时淮序第一次知道，原来比起查清楚真相，时先生更在乎家族的名声。

“而也就是在那之后，我无意中发现了他早已背叛家庭，时幼薇是他的私生女，甚至她还有个双胞胎弟弟。”

说到这里，时淮序忍不住停顿住了，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道。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过去十几年构建的世界观彻底崩塌了。那个我曾经崇拜、敬爱的父亲形象，变得虚伪而陌生。甚至，他还想将我作为一个，给时宇杰搭建的跳板。”

他将程月棠轻轻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忽然有些如释重负。

“曾经我很长一段时间都困在那段关系里，觉得愤怒，也不解。但现在，都过去了。”

他捧起程月棠的脸，唇角微微扬起一个释然的笑。

“因为我现在有了你，有了我们自己的家。那些过去，就让它真的成为过去吧。”

程月棠紧紧回抱住了他。

她知道，他能如此平静地说出这些，就意味着他真的在慢慢放下。

而她，会陪着他，一起走向更光明的未来。

却不知房门外，一道身影已经静静伫立了许久。

时夫人本该午睡了，却激动的睡不着。

原本是想上来问问他们晚上想吃什么，却无意中听到了儿子的那番剖白。

今天时淮序说的这些话，有些甚至是她作为母亲都未能完全洞察的伤痛。

她听的心如刀绞，眼泪也无声地滑落，捂着嘴泣不成声。

程月棠午睡到半途，忽然醒了。

她转头看向身边，时淮序正呼吸均匀、睡得深沉。

程月棠不想吵醒他，便悄然起身，轻手轻脚地走下楼，想去厨房找杯水喝。

别墅里很安静，佣人们都不在房内。

但当她走到餐厅时，却意外地发现时夫人并未在休息，而是独自一人坐在餐桌边，翻看着手中的一叠文件。

听到脚步声，时夫人抬起头，看到是程月棠，脸上立刻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朝她招了招手。

“月棠，醒了？过来坐。”

程月棠依言走过去，在她身旁的椅子坐下，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时夫人手中的文件，有些好奇地问。

“妈，您没休息吗？是在忙工作上的事？”

时夫人轻轻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文件往程月棠这边推了推。

“不是工作，是离婚协议，律师下午刚送过来的初稿。”

“离…离婚协议？！”程月棠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

她知道时夫人和时先生关系早已破裂，但没想到进展这么快，而且…时夫人竟然如此平静地在看这个。

“嗯。”时夫人点了点头，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其实也不算快，协议我早就送过去一份，他没收，估计是对公司股权分割不满意。但我不想忍了，到了这个年纪，也该做个了断了。拖着对谁都不好，尤其是不能再让他借着婚姻关系，有机会伤害到淮序和你。”

看着程月棠震惊的表情，时夫人微微笑了一下，略带自嘲的道。

“说起来，还要谢谢你们。看到你和淮序这么好，这么坚定地在一起，妈才终于下定了决心。我不能让那些肮脏的人和事，再影响到你们以后的生活。”

她将协议又往程月棠面前挪了挪：“你来了正好，帮妈看看？妈年纪大了，眼睛有点花，脑子也没你们年轻人活络，怕里面有什么疏漏。你帮妈参谋参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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