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真蠢
一座驿站接着一座驿站，庄毅一行人沿着官道一路往北。
然而，风雪越来越急。
人顶风冒雪，已经有些艰难；马匹在风雪中，走的越来越慢。
庄毅和严梧他们一商量，都选择下马，牵着马步行。
不是赶路，而是在附近找个农家，暂时避风雪。
走了一小会，就瞅见了草垛，这是有住户的征兆。
庄毅牵着马继续走，就看到很有童趣的一幕。
几个顽童在雪地里支了筐，下面撒些粮食，撅着屁股趴在一边等着扣麻雀。
不过，他的到来，注定让几个顽童希望落空。
其中一个脸冻红的顽童，叉腰拦在庄毅的面前，仰着头，牛气哄哄的：“喂，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童言童语，煞是可爱，惹得四个团练兵哈哈大笑。
庄毅也在笑：“你们谁家有空的位子让我躲避风雪，我就奖励他吃的。”从包里拿出零嘴先发一轮，‘收买’顽童。
“你们是坏人还是好人？”打头的孩子，把已经伸出的手硬生生的缩回去。
“我当然是好人。”庄毅笑道，“你见过坏人大包小包么。”
为首的顽童这才放心的拿了零嘴，说道：“我家就可以，你跟我来吧。”
“好。”庄毅招呼严梧他们跟上，一起跟在顽童身后，很快就看到一户扫过门前积雪的人家。
“阿爹，这个小哥哥想在我家躲一下风雪。”
顽童天真的声音，在一个身体壮实，肌肤黝黑、粗糙的汉子面前响起。
汉子穿着朴素、破旧，眉宇间满是生活带来的痕迹。
“打扰了。”庄毅微微拱手。
“没啥。”汉子被庄毅这么一客气，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出门在外靠朋友嘛，几位里面请。”
“多谢大哥收留，晚生打扰了。”庄毅再次拱手道谢。
院子虽然破旧，却足够大，能容纳下七八匹马。
进院子后，众人齐心合力把东西卸下来，摆在屋檐下。
严梧和团练兵翻出了豆料喂马，汉子端来盆，将牛的草料分了一些。
看得出，这是一户朴实的人家。
庄毅没上去添乱，也没进屋，意外发现汉子右腿有残疾，不知道是先天还是后天造成。
忙完，大家一起进屋。
屋子很小，光线也比较暗淡，围着火炕坐了一圈。
女主人虽然穿的朴素，却有几分姿色，所以有些谨慎的招待着他们：“寒舍简陋，请不要嫌弃。”
“嫂夫人太客气了。”庄毅拿出五两银子，和几条肉干。
银子给大人，肉干是顽童的。
农家吃肉不容易，顽童一把拿过来，就往嘴里吃。
银子就没那么好送出去了，汉子推辞道：“躲一下风雪，哪能拿这么多银子。”
“您就收下吧，要是过意不去，就……安排一顿午饭，我们带了腌菜，中午讲究一顿。”庄毅硬把银子塞回去，而后翻行囊，把肉干、果脯、腌菜都拿出来。
男女主人对视一眼，赶紧道：“看小哥装扮不似普通人家，怕您吃不惯。”说着，又递过来。
庄毅笑道：“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
听他这么一说，两口子就没说什么，赶紧去厨房张罗午饭。
估计是家里没啥吃的，女主人又顶着风雪出去一趟。
小米粥、肥鸡、腌菜等摆了一桌。
庄毅看他俩站着：“一起吃吧，别客气。”然后起身，把汉子按在椅子上。
快吃完饭，大门被人粗鲁的踹开，五六条大汉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他们在院子里扯着嗓子：“陆老四，给我滚出来。”
“县尊按黄册摊派了徭役，轮到你去修水渠。”
“哈哈哈……你要是不想去也和可以，听说你的婆姨……”
后面的话没敢说出口，因为从陆老四家里窜出四条壮汉，个个威风凛凛。
在壮汉的后面出来的，才是陆老四，手里拿着锄头。
这群公差打扮的人，有点忌惮四条壮汉，但不怕陆老四，反而哈哈大笑。
“哈哈哈，死瘸子还敢动手，上次的教训还没吃够么。”
“怎么，另一条腿也不想要了？”
庄毅这才知道，陆老四的腿为什么瘸，心里有些愤怒。
但他没有马上发作，想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刚出来，就看到一个中年男子正在对几位差役说教：“咱们可都是公差，别这么粗鲁，要以礼相待懂不懂，县尊他老人家说了多少次了。”
这人穿的很好，身份似乎不一般。但听口气，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是，小相公教训的是。”
几个公差对这人点头哈腰，一副为他马首是瞻的样子。
小相公？庄毅皱眉，原来是秀才，难怪这么猖狂。
皇权不下县，但税收徭役要人下乡去办，这些办差的人，有一个统一的称呼‘胥吏’，距离官差远了。
由于这些人员的薪资微薄，却握有实权，因而便千方百计利用手中权力，横征暴敛。
初步搞明白状况后，庄毅决定帮这家人。
还没开口，对面先开口了：“哟，这是哪来的哥儿啊？”
他们还不确定，四条大汉和少年的关系，出言很谨慎，但带着试探。
陆老四拄着锄头，正要开口，庄毅抬手示意他别说话。
一看这架势，对面进一步试探：“你是陆家的亲戚吧？以前没见过哈。哦，我想起来了，你婆姨有个不成器的弟弟也在读书，哈哈哈，读了十年书，连县试都没过。”
最后，颇有心机的来了句：“就是这位吧？”
话糙理不糙，读书十年，连最简单的县试都没过，已经不是成不成器，而是不是读书的料！
庄毅一眼看穿：“我不是陆大哥的内弟，只是进京赶考，遇到风雪躲避的举子。”
一句话，两层意思——我是进京考会试的举人，比你的秀才强多了；既然得到主人家的庇护，这闲事管定了。
不料，对方上下打量他，哈哈大笑：“装举人老爷也要找个大点的装才对，你这么小，还没十四岁吧，说大话！”
此言一出，严梧等人也笑了。
这让对方误以为他们和庄毅不是一伙的，“你瞧，连路过的四位大哥都笑你。”
不止严梧等四个团练兵，连庄毅都忍不住笑了。
真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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