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穷途末路

姬海棠从蒋依依家门口转身时，故意放慢了脚步。院墙不高，左邻右舍的窗户里透出几点昏黄的灯光，她知道，刚才那番动静，足够让好几户人家竖起耳朵听个明白。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来过，她劝过，仁至义尽。将来蒋依依出了事，旁人只会说她不听劝，而不会把脏水泼到自己身上。

顾长海就等在不远的巷子口，身影被拉得很长。见她走过来，没多问，只是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肩上。

“风大。”

衣服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和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驱散了夜里的寒气。姬海棠拢了拢衣领，心里那点因蒋依依而起的烦躁，也跟着平复下来。

回到医馆，小妹已经醒了，正坐在小床上揉眼睛。一看见顾长海，立马咧开嘴笑了，伸出两只小胳膊，“抱……抱……”

顾长海熟练地把孩子抱起来，小丫头咯咯笑着，一头扎进他怀里，亲昵地蹭着。

姬海棠看着这一幕，心里软成一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妹妹对顾长海的依赖，甚至超过了她这个姐姐。这个男人，像一棵沉默的大树，不知不觉间，已经在她们姐妹俩的生活里扎下了根。

蒋依依的事，很快就被她抛在了脑后。

那份调查问卷给了她极大的启发，而口红的成功，更是让她看到了新的方向。在干哥和干爸的帮助下，事情进展得远比她想象的要顺利。干爸有人脉，帮她打通了县里工商部门的关系，用最快的速度拿到了生产和销售许可。干哥则发挥了他跑生意的特长，联系了省城最好的包装厂，定制了一批印着“姬氏”二字的精美口红管和包装盒。

姬海棠则一头扎进了配方的改良和颜色的调制中。她将古法工艺与现代需求相结合，不仅做出了十几种适合不同肤色的口红颜色，还在膏体里添加了养唇的草药成分，真正做到了“妆养合一”。

第一批“姬氏”口红上市那天，只在县城最大的百货商店设了一个小小的专柜。可不到半天，就卖断了货。那些用过试用装的姑娘们，成了最忠实的顾客，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姬氏口红”就成了时髦和品质的象征，价格不菲，却依旧供不应求。

钱像流水一样涌进姬海棠的口袋。她没有独吞，第一时间就和干爸干哥成立了公司，按照当初的约定，给他们分了红。厂房扩建，工人招募，一切都走上了正轨。她从一个乡下女大夫，一跃成了远近闻名的女老板。

就在姬海棠的事业如日中天时，蒋依依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大伯跑路的消息，终究是瞒不住的。最先找上门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卖布料给大伯的那个老板。老板拿着一张有大伯签名的欠条，后面还有蒋依依作为担保人的画押。

“他人呢？说好三天就结款，这都快半个月了！”老板一脸凶相。

蒋依依这才知道，所谓“合伙做生意”，从头到尾就是个骗局。大伯不仅卷走了她的五百块，还用她的名义欠下了一大笔外债。

她疯了一样冲到大伯家，早已人去楼空。

紧接着，各种债主接二连三地找上门来，每个人手里都攥着类似的欠条。原来那段时间，大伯以“和姬海棠的亲戚合伙开厂”为名，四处赊账借钱，而蒋依依这个“合伙人”，就成了唯一的冤大头。

不过短短几天，蒋依依就从一个做着发财梦的女人，变成了一个负债累累的丧家之犬。家里稍微值钱点的东西都被债主搬空了，她和女儿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走投无路之下，她再次想到了姬海棠。

她冲到“姬氏”的专卖店，那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姬海棠正穿着一身得体的套裙，在指导店员。那光鲜亮丽的样子，和她此刻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姬海棠！”蒋依依拨开人群，冲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哭着哀求，“你帮帮我！你一定要帮帮我！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

姬海棠抽出自己的手，神色平静地看着她，“我早就提醒过你。”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蒋依依跪在地上，抱着她的腿，“你现在有钱了，那些钱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你借给我，我以后做牛做马报答你！”

周围的顾客都停下来，指指点点。

姬海棠的脸色冷了下来，“蒋依依，路是你自己选的。当初我劝你，你听了吗？现在出了事，凭什么要我来给你收拾烂摊子？”

她说完，叫来保安，把撒泼打滚的蒋依依拖了出去。

这次拒绝，成了压垮蒋依依的最后一根稻草。

怨恨和嫉妒在她心里疯狂滋长，最终让她失去了理智。她知道姬海棠最看重的就是那些口红配方，那是她的命根子。如果能把配方偷出来卖掉，不仅能还清债务，还能彻底毁了姬海棠！

她听说，最近有个外国商人一直在高价收购各种中草药化妆品配方。

当天深夜，她像个幽灵一样，撬开了姬海棠医馆后院的窗户，翻了进去。那里现在是姬海棠的实验室，桌上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和记录本。

她眼睛放光，像饿狼一样扑向桌子，疯狂地翻找着那个记录着核心配方的本子。

“找到了！找到了！”她拿起一本最厚的笔记，脸上露出狂喜的笑容。

然而，她刚一转身，就撞上了一堵坚实的墙。

她吓得尖叫一声，抬头一看，顾长海正像一尊铁塔，面无表情地站在她面前。他的眼神比冬夜的寒冰还要冷。

“你在找这个吗？”他手里，正拿着另一个更小的，皮质封面的笔记本。

蒋依依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海棠的实验室，你觉得会没人守着吗？”顾长海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

他早就察觉蒋依依不对劲，特意留了个心眼。

蒋依依腿一软，瘫倒在地。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顾长海没有再跟她废话，直接拿绳子把她捆了，然后报了警。

警车呼啸而来的声音，划破了村庄宁静的夜空，也为这场由贪婪引发的闹剧，画上了一个冰冷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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