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设局

屋子里静得能听见灰尘落下的声音。

蒋依依脸上那点僵硬的笑还没散尽，人就已经走了。姬海棠没送，也没回头，只是把桌上那排颜色各异的口红一支支摆正，像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绪。

这事还没完，她心里清楚。蒋依依这人，尝到一点甜头，就不会轻易松口。她要的不是一支口红，而是源源不断的、不劳而获的好处。

门关上没多久，院外又响起了脚步声，这次不疾不徐，带着点试探。

“海棠在家吗？”

是她大伯的声音。

姬海棠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开了门。

大伯拎着一小袋水果，脸上堆着笑，那笑意却没到眼底。“听说你最近忙，大伯来看看你，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有啥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他一边说，一边往屋里探头，目光在桌上那排精致的小铁盒上溜了一圈。

“不用。”姬海棠侧身让他进来，语气不冷不热。

大伯在桌边坐下，把水果放下，搓了搓手，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海棠啊，你跟依依是好朋友，她那个人你也知道，刀子嘴豆腐心。一个人拉扯孩子，日子过得紧巴，你要是能帮，就多照顾一下。”

“哦？”姬海棠给自己倒了杯水，眼皮都没抬，“怎么照顾？”

“她不是跟你提了吗？”大伯干咳一声，身子往前倾了倾，“就是……周转那事。她也是想做点小生意，让孩子过得好点。大家都不容易，能拉一把是一把。”

姬海棠端着水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水面泛着细小的涟漪。她没喝，就那么看着。

屋里又静了下来，只有墙上挂钟的秒针在咔哒咔哒地走。

大伯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脸上的笑也快挂不住了。

姬海棠忽然放下杯子，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她抬起头，目光直直地钉在大伯脸上。

“这事，你能拿多少？”

一句话，像根针，精准地扎破了那层温情的伪装。

大伯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像是被人当众扒了裤子，一阵青一阵白。“你……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我就是看她可怜……”

“可怜？”姬海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大伯，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蒋依依那点家底，我还算清楚。她要真有做生意的路子，第一个找的也不是我。你跟我兜这么大圈子，图什么？”

大伯张了张嘴，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姬海棠这么直接，一点面子都不给。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我就是跟她合伙，倒腾点布料，赚个辛苦钱。”

“辛苦钱？”姬海棠笑了，那笑声不大，却像小锤子一样敲在人心上，“行啊，既然是合伙，那这钱我更不能借了。生意有赚有赔，我这钱借出去，万一赔了，是算你的还是算她的？”

大伯彻底没话了，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站起身，嘴里嘟囔着“不识好人心”，灰溜溜地走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顾长海就来了。

他没穿军装，就一身便服，手里还提着一网兜橘子。一进门就看见姬海棠冷着脸坐在那儿，小妹在她怀里睡得正香。

“谁又惹你了？”顾长海把橘子放桌上，很自然地伸手，小心翼翼地从姬海棠怀里把孩子接了过来。

小丫头在他怀里蹭了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那动作熟练得像是演练过无数次。

姬海棠紧绷的肩膀松了些，看着他笨拙又温柔地抱着孩子，心里的那股火气莫名就散了。

“没什么，一只苍蝇，赶走了。”她把蒋依依和大伯的事简单说了说。

顾长海听完，没评价，只是剥了个橘子，掰了一瓣递到她嘴边。

橘子很甜，汁水在嘴里爆开。

“以前在部队，抓过一种狡猾的野猪。”顾长海看着院子，声音不高不低，“那畜生精得很，一般的陷阱它不踩。后来有个老兵想了个法子，在陷阱前头撒了一路最好的苞谷。野猪一开始不吃，看着。后来天天撒，它就放松了，觉得这是白捡的便宜。等它吃得最香那天，一脚就踩进了坑里，再也出不来。”

姬海棠拿着橘子，没作声，眼神却亮了。

她懂了。

对付贪心的人，有时候你得先给她点甜头，让她自己把绳索套到脖子上。

她拿出纸笔，刷刷写了几行字，然后起身去了趟邮局，给蒋依依发了封电报，言辞恳切，就一句话：钱的事，我想通了，你来一趟。

蒋依依来得比她想的还快，几乎是小跑着进院子的，脸上带着压不住的喜色。

“海棠，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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