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160;不是负心汉
北城的春，来得比南城要晚。
即使是阳春三月，仍然带着一丝春寒。
苏蘅早上用过早餐，就碰到了受程老爷子命令，前来接她去医院的暗十三。
萧厌上午有其他事情要处理，苏蘅没有让他陪，而是直接跟暗十三去了医院。
程老爷子已经在医院病房等待着。
他换上了一套暗红色的唐装，将银白发一丝不苟地往后梳起，看上去比F国第一次见到时精神不少。
坐在病床边，他神色复杂地看着病床上的男人，浑浊的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泛上一层薄雾。
“阿松，我帮你把女儿找回来了。你未尽的责任，如今也只能让她帮你尽了！”
程老爷子幽幽地叹了口气，无奈地和他最疼爱的小儿子说着话。
明知道他不会有回应，他还是期待能有奇迹发生。
可惜，和从前一样，回答他的，只有仪器冰冷的机械声。
听到暗十三领着苏蘅进来的动静，程老爷子这才起身，转身的同时，飞快抬手抹过眼角。
“来了？”程老爷子看到苏蘅，她穿着米色风衣，中长头发盘了起来，整个人看上去干净又干练。
隐隐的，程老爷子看到了另一个女人的影子。
那是程松第一次领女人回家。
程老爷子知道程松喜欢上了一个女人，名唤苏红。
他也调查过她。
一个来自南城普通商人家庭，家境还算富庶，可和程家相比，却差一大截。
如果只是恋爱，他并不反对。
可程松要娶她，程老爷子自然不同意。
程松是他最看好的小儿子，将来是要扛起程家的。
要娶的，自然是门当户对，能够给程松提供助力的妻子。
没想到，程松却坚持，如果不是苏红，他这辈子都不会结婚。
这是程松第一次忤逆程老爷子。
程老爷子不想和儿子关系闹得太僵，不得不假装同意，却提出要见苏红一面。
程松果然满怀希望地带她回了程家。
程老爷子借口让程松去取见面礼，然后告诉苏红，她配不上程松，他也不可能让她进程家的门。
没想到，苏红却说，她早就猜到程老爷子的想法。
她过来见他，只是想告诉他，程松不是他的棋子，有权利追求他想过的生活。
她要嫁的人只有程松，而不是程家的四公子。
程老爷子对她的天真嗤之以鼻。
他不过稍加出手，她家那个不值一提的公司就岌岌可危。
苏红终于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差距，主动提出了和程松分手。
程松消沉了一段时间后，终于恢复了以前的孝顺和懂事。
直到有一天，程松忽然抱回了一个女婴。
因为这个孩子，他为程松安排好的联姻就这么泡汤了。
程老爷子气急，可程松却告诉他，要是不接受这个孩子，就要带孩子一起离开程家。
程老爷子再次妥协了。
他知道，苏红已经嫁人了，程松迟早会放下她。
直到七年后的一天，程松忽然丢下手头所有的事，忽然失踪。
找到他时，他出了严重车祸，人事不省。
而他车子导航方向，正是南城苏家。
程老爷子调查后才知道，竟是苏红出车祸身亡，离开了人世。
程松显然是要去找苏红母女，才会出事。
听完程老爷子说的程松的事，苏蘅心情很是复杂。
“我知道，你来北城并不是为了程家。”程老爷子看着苏蘅，轻叹了口气，“你坚持要做DNA鉴定，也只是想见他，对吧？”
苏蘅没有否认。
她来北城，的确是想见程松。
她想知道，这个和她有真正血缘关系的男人，是否知道她这些年受的苦，是否有一丝内疚。
对她，究竟有没有一丁点儿亲情。
她设想过很多可能。
比如，程松留下她，为了让她陪在苏红身边，总不能让苏红和两个孩子都骨肉分离。
直到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植物人，听着程老爷子无奈地说出曾经种种，苏蘅才知道，原来程松才是无可奈何的那个人。
她了解自己的妈妈苏红。
以妈妈的性格，的确不是那种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人。
所以，苏红能够为了苏氏，毫不犹豫地放弃程松，很快又嫁给苏兆凌，彻底断绝了程松的念想。
看着医生取走她和程松的头发，苏蘅盯着病床上的男人，问：“当初，车祸的原因查清了吗？”
程老爷子没想到苏蘅会问这个，一时诧然，随即垂下眼皮，幽幽叹了口气。
他没说话，苏蘅却猜到了。
程老爷子有四个儿子和三个女儿，还有一个收养的儿子。
只有骨肉相残，程老爷子才会出现这种表情。
“听说，曾经你的儿女被丢到国外锻炼了好几年，这几年才陆续回来。所以，是他们联手干的，对吗？”
程老爷子倏地抬眸，惊愕地看向苏蘅。
这个孩子，是不是太聪明了？
苏蘅笑了。
“你找人接我回家，是想让我代替程思彤去联姻，还是打算把程家交给我？”
见四周没人，苏蘅问得直白。
程老爷子原本还想和苏蘅亲近一段时间，等她对程家生出认同感之后，再和她聊这些。
没想到，苏蘅竟主动提到。
程老爷子正斟酌用词，以免让苏蘅觉得程家只想利用她，苏蘅却已经了然。
“看来，是想让我替程思彤联姻。也对，我毕竟姓苏，不姓程！”
苏蘅面色坦然平静，似早就看穿了程老爷子内心盘算。
程老爷子不想让苏蘅以为，他只想利用她。
“你放心，就算是联姻，我也会给你选一个德才兼备的未婚夫，也会给你备足嫁妆，让你衣食无忧。”
苏蘅静静地看着程老爷子，一双清亮莹润的杏眸里，竟渐渐浮现出了同情。
“老爷子，你以为，靠着联姻，你就能拯救摇摇欲坠的程家了吗？”她的声音很轻，却犹如重锤落在程老爷子耳膜上，“从根子上就烂透的东西，毁灭只是迟早的事。”
苏蘅笑了笑，起身往病房外走：“鉴定报告出来后，我会以亲生女儿身份，接走我的……”
她顿了一下，回头看了眼程松，这才吐出两个字，“爸爸！”
程老爷子面色大变。
他到底还是低估了苏蘅。
她哪里是猎物？分明就是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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