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穷大方

1961年8月21日，四九城的暑气未消，秋老虎的余威尚在。

一辆沾满长途跋涉尘土的军用吉普车，嘎吱一声停在党建国家那扇木门前。

车门打开，一个身材魁梧、穿着洗得发白的干部服、风尘仆仆的身影利落地跳下车。

正是刘飞！

他脸上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但眼神坚毅，步伐沉稳有力，肩头无形中已扛起了更重的担子——

他如今，已是国家民工总局的正式局长，接替了党建国卸任后留下的位置。

而党建国，则因成功创建并移交民工总局体系、开创性地建立“熊猫工业区”等重要的对外窗口和创汇基地，功劳卓著，被擢升一级，正式迈入行政9级的行列。

这一步，意义非凡。

9级，在组织的架构序列中，已是一只脚踏入了真正意义上的高级干部门槛，再进一步，便是能参与未来发展大政方针制定的关键领导层。

他此刻的身份，是民工总局的荣誉局长，一个象征意义大于实权的头衔，却也代表着国家对他过去功绩和未来潜力的高度认可。

但是实权，呵呵呵，没啦。

党建国闻声也迎出院子，看着阔别多时的老搭档，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习惯性地打趣道：

“哟！刘大局长大驾光临，视察工作来了？这咋还空着手呢？”

岁月和责任的磨砺，让刘飞眉宇间少了几分当初的跳脱，多了几分沉稳和威严，但在老领导党建国面前，那份骨子里的亲近感依旧未变。

刘飞大步上前，用力握住党建国的手，也是咧嘴一笑，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道：

“老领导，您可别寒碜我了！我现在就是给您跑腿的命！再说了，”

刘飞压低声音，带着点促狭的笑意，说到：

“您现在可是挂着荣誉局长头衔的‘大资本家’！

熊猫集团的党董事长！

我这小局长来了，您不给我发点港岛特产打打牙祭，还问我要礼物？”

党建国哈哈一笑，拉着刘飞往院里走，边说到：

“资本家？那我申请回国种地得了！当个逍遥自在的退休青年，在院子里种种蛇瓜，逗逗娃，多好！”

刘飞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摇摇头，语气带着几分认真和无奈的说到：

“得了吧，我的老领导！

您现在啊，是想回也回不来了！

不单单是组织上不会放您这位‘财神爷’兼‘对外联络关键先生’回来，就是您一手拉扯起来的熊猫工业集团，上上下下几千号人指着您吃饭，能答应？

更别说，南洋那边刚搭上线的华人势力，还有靠着熊猫集团发财的英国佬、美国人，哪个不得跳脚抗议？

您现在呐，那是身不由己喽！”

党建国听着这半是调侃半是实情的话，非但不恼，反而有些得意地挑了挑眉，故意气人道：

“嘿嘿，那没办法，能者多劳嘛！

这份‘身不由己’，你羡慕不来！”

两人说笑着，穿过生机盎然的小院，径直上了二楼。

二楼中间那间原本堆放杂物的屋子，如今被李秋月收拾出来，简单布置成了党建国的临时书房。

一张旧书桌，两把木椅，靠墙一个书架，上面整齐地码放着各种文件和书籍，主打的一个朴素而实用。

嗯，古籍都在地窖里。

两人熟稔地在木椅上坐下。

也没有客套的倒茶寒暄，多年的并肩作战，又是相互领导过，也是相互成就过的，早已让彼此间的相处模式变得随意而真诚。

党建国收敛了笑容，会不会是熊猫工业那边出问题了？党建国也开始担心起来了，毕竟是自己倾注心血的工业基地，于是语气有些沉重的说到：

“你就直说吧，这么风风火火跑回来，肯定不是专程来看我儿子的吧？难道是熊猫工业那边出岔子了？”

刘飞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欣慰，也有一丝难言的感慨说到：

“那边好得很！建设速度比预想的快多了！

您找的那两位女助手，陈秘书和苏珊小姐，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手段厉害得很！搞了个什么‘三班倒’、‘加班费’，还有什么‘进度达标奖’、‘质量优胜奖’，我得个乖乖！

那帮工人，跟打了鸡血似的！

机器连轴转，工地灯火通明！

那进度条，蹭蹭往上窜！

比咱们当初在四九城抢修抢建还玩命！”

看得出，刘飞对于熊猫管理手段带来的高效率感到不解和震撼。

党建国当下松了一口气，满意地点点头。

不过心中却了然，需要啥管理手段？不过是“只要钱到位，地球干报废。”

这句后世调侃的话，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是驱动生产力的最朴素真理。

物质激励结合目标管理，效果自然显著。

党建国现在放下心来了，故意促狭地挤挤眼对着刘飞，随即又疑惑道：

“既然那边顺风顺水，你这位大局长不在总局坐镇，跑回来干嘛？

总不能是真的想媳妇了吧？哈哈哈”

刘飞被噎了一下，没好气地白了老领导一眼，说到：

“领导！您现在好歹也是高级干部了，说话咋还这么……这么没谱呢！”

刘飞感觉自己也有点没谱了，差点把“不着调”三个字说出来。

党建国讪讪一笑，心里嘀咕：上一世就是个底层打工人，哪懂什么高级干部的“谱”啊！

刘飞从口袋里摸出一包“大前门”，抽出一支，习惯性地想递给党建国，又想起党建国家里刚生完孩子，屋里不能有烟味，便悻悻地塞了回去。

刘飞搓了搓脸，神情变得异常凝重，仿佛要驱散长途跋涉的疲惫，也像是要压下心头的沉重，沉声说到：

“领导，我这次回来，是带着……带着一股邪火，也是带着天大的难题！”

刘飞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有些愤怒的口吻说到

“最近……咱们勒紧裤腰带省出来的部分进口小麦，援助了阿尔白眼狼，这事儿您听说了吧？”

党建国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也变得深沉。

党建国默默地点点头。

这事儿在四九城某些圈子里早已传开，议论纷纷。

国内饿殍尚未绝迹，却要挤出宝贵的粮食去支援一个万里之外、关系时好时坏的“白眼狼”？

许多人的心里都憋着一股气，整个四九城都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悲愤和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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